程咬金众人从座位上惊起,长舒了一口气。
“快!带我们去见太子!”
医倌点了点头,立即在前方带路。
程咬金出来时看到程处嗣还跪在那里,上前踢了他一脚:“你这小子还跪在这里干嘛?滚起来!快些跟我去见太子!”
“承乾醒了?!”程处嗣脸上露出一抹欣喜,但随即又蔫了,“我不去,没保护好太子,我没脸见他!”
程咬金听到他说这话,牙齿咬得嘎吱直响,根本不管他怎么想,拖也要把他拖到太子帐中。
一行人很快到了,程咬金率先进入帐中,正看到太子躺在床上,之前那位军医正在喂他喝药。
二话没说,程咬金就跪了!
扑通一声拜倒在地,双手作揖一跪不起,默默地。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所有人都惊了,这又是演的哪一出?程咬金为何要跪?
“程国公这是为何?快快请起!”李承乾面露慌张,想起身扶起他却又办不到,只能虚弱地说道。
“老程我罪该万死!”程咬金面色悲切,“我不起!”
李承乾轻轻咳嗽了一下,咯出鲜血:“若是因为我的伤势让程国公如此之责,承乾心中定会难安的!程国公还是快快请起吧!”
“都怪老程我失职,没能保护好太子您!”此时的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当初圣上将太子您交给俺,让您来军中历练,俺却没能完好无损地将您带回宫中,这是俺的过错。”
说罢,老程哗地一下抽出长剑:“因为俺,太子您的一臂受损,老程这就斩了自己一臂,以示惩戒!”
叶欢惊骇地张大了嘴巴,原以为这父子俩总算是有一个脑回路正常了,但没想到两个都不正常!
他们是自残上瘾了么?
牛进达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场景,他早已麻木了,这一幕他看到过无数次!
不过,这一招对付李承乾这种菜鸡似乎很有效,他焦急地说道:“程国公且慢!承乾的伤完全是自找的,怪不得您,回去之后我会给父皇详说的!您若断了一臂,父皇也会饶不了承乾啊!”
程咬金注视良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感叹道:“太子圣明!有您真乃大唐之福!”
而后,程咬金这才站立起来,但他随即大喝:“你还愣在外面干什么?快给我滚进来向太子赔不是!”
帐帘掀开,程处嗣走了进来,向李承乾深深行了一礼,真诚地道:“承乾,对不起,都怪我没能保护好你!”
李承乾向他握了握拳,示意咋们是兄弟,说这些干嘛?
随后牛进达、青雀等人也相继进入账中,问候着李承乾,然而当叶欢走进帐中时,李承乾脸色就变了!他身体杳不可查地微微发颤,左臂的伤口在这时隐隐作痛起来,脸上浮现一股深深的恐惧。
“鬼!鬼啊!”李承乾突然的大呼让所有人一惊,“不要过来,不要割我的肉!不要吃我的血!”
他近乎本能地远离叶欢,脸色变得乌青。
其实这也不能怪李承乾,要知道他手术过程中意识苏醒的一瞬间,就看到了叶欢用尖刀在他的胳膊上划着。他以为叶欢在割他的肉!又感觉自己血液在往外涌,以为叶欢再喝他的血!
这一幕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他的意志力算好的了,要不然早就被吓得屎尿失禁了。
叶欢摊了摊手,示意自己是无辜的,他也没想到给李承乾幼小的心灵留下了这么大的阴影。
“你便是那个小神医吧!”军医反应过来,终于见到叶欢本人了,“老朽吴牙,见过小友了!”
说着就要一拜,叶欢连忙扶住这个军医,他面容削瘦,脸上布满深褐色的斑点,白胡须,两鬓也已经斑白,这是大他几十岁,不,几千岁的前辈啊!
叶欢受不起他的一拜!
“惭愧死小子了!”叶欢摇了摇头,不能受这一礼。
“哎!学术不分先后!”吴牙撸着胡须摇了摇头,“小友既然在医术上比我更高明,那就受得老夫这一拜。”
“太子莫怕,这位就是救你的那位小神医!”吴牙替叶欢解围,“若非叶小友用割肉缝合之法,您的胳膊就保不住了!”
“割肉缝合?”太子双眼中露出一抹迷茫,“救我?”
吴牙点了点头:“正是!”
“依老朽看,叶小友割得巧妙,割得好!”吴牙发自内心地称赞道,“老朽从未见过这么神奇的医术!”
叶欢不坏好意一笑:“还应该多割几次,多多益善!”
李承乾后背一寒,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还是算了,我已经好了,不用再割了!原来是叶兄弟救了我,承乾在此谢过。”
没想到太子如此平易近人,这让叶欢大感诧异。
不过转而一想也就不觉奇怪了,正是因为他随和的性格导致了他立场不坚,也更容易被他人鼓动,要不然为什么此后被侯君集煽动造反呢?
史书上记载的是侯君集卷入了太子谋反,但现在看来,叶欢更相信太子是被鼓动的。
毕竟太子被臣子鼓动造反这么大的污点,李世民是不会允许这样记录在史书上的。
这对皇家来说简直是丢尽了脸面!
帐营中顿时传来一阵哄笑声,太子这时略有尴尬地道:“等我恢复,便带叶兄弟去兰州城转转!”
叶欢欣然接受,一众人也不好再打搅李承乾休息,都渐渐离去,离开时,吴牙忽然叫住了叶欢。
“叶小友留步,老朽想问你几个关于医学上的问题!还请不吝赐教!”
叶欢顿时荒了,他那里懂得这些?之前救李承乾靠的都是电视里学的,又怎敢在真正的大夫面前不懂装懂?
但如果叶欢直说吴牙反而会以为他谦虚,所以,没办法,他只能滥竽充数一次了。
“小友你这接骨缝肉之法是何药理?”
叶欢慎重地考量了许久,方才说道:“中药之理在于调理,西药之理在于毁灭与修补!”
“哦?何谓西药之理?”吴牙听得仔细。
叶欢看着一颗树,对吴牙解释道:“举个例子,中药之理就是当树木枯萎、叶子发黄时用肥水浇灌它,让它吸收后自行变得生机勃勃、叶片嫩绿;西医之理就是单个树枝枯黄,就用刀将其劈掉,或者树的长势没按照你的设想去生长,你用绳子将其绑住偏要让它按照你的生长。”
“对于太子那种情况,调理已然不起作用,唯有让其骨恢复到正常的样子才能救他!”叶欢斟字酌句,“人骨包于皮肉之下,所以小子要割肉接骨缝合!”
“原来如此!”叶欢语惊吴牙,他显得怅然若失“没想到这小友所说西药之理竟如此深奥!”
叶欢心中一缩,神色严肃起来。
“吴老您可别妄自菲薄!这中药之理才是真正的博大精深!祖上传承下的学问,正是需要您这样的人锲而不舍的研究方能绽放璀璨的光华!”
“其实西药之理根本上是被中药之理统帅的!”
吴牙目不转睛地望着叶欢,良久,叹了口气。
“小友真乃奇才也!老朽竟然一时糊涂了!多亏小友点醒。”吴牙摇了摇头,自觉不好意思再在叶欢面前,转身离去,“你方才的话,便是老朽挚友孙思邈听到也会心中震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