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名为刘宇的蚀日会教众,目前仍被扣留在羁押病房之中。
侥幸保住了小命,下场却比死都不如。
明明是三十岁左右的壮年,身体机能却跟十岁的没差,全身上下更有多处粉碎性骨折,因而只能躺在病床上,靠着注射营养液吊命。
批文到手,闵局便亲自驾车,与秦天一同赶赴市第八医院。
由于刘宇是与多起罪行关联的重犯,就算有闵局出面担保,秦天进入羁押病房前,还是免不了接受一番询问排查。
为避免横生枝节,秦天将锈剑留在了车上,即便他的障眼法能瞒得过人的肉眼,也未必能瞒过那冷冰冰的金属探测仪。
羁押病房的监控非常严密,秦天足足过了三关,才终于得见正主。
秦天转过头对闵局商量道:“能否容我与他单独聊一会儿?”
这事闵局可作不了主,虽然他职级比负责盯梢的警员要高出不少,却不是对方的顶头上司,又岂能对人家指手画脚,只能拉下一张老脸,陪笑道:“这位同志,你看”
那位年轻警员也不是个死脑筋,堂堂局长的面子还是要卖的,稍稍斟酌,便点头答应此时。
他郑重其事地与秦天交待了两句,便与闵局退出病房。
由始至终,刘宇一直安静躺在病床上,双目像是不起波澜的死水一般,了无生气,仿佛是这片尘世的旁观者。
没有喜怒哀乐,不惧生老病死。
秦天静静打量起这家伙,瞧着还觉得有点眼熟,应该是当初与他交手的异能者之一。
因为服食禁药的缘故,他几乎透支了全部的生命力,头发灰白,皮肤上满是树皮似的皱褶,瞧着跟行将就木的老人没啥区别。
后来还很可能被孽龙出世的冲击波所殃及,落得个全身骨折的下场,能保得残命,已经算是奇迹了。
秦天走到床前,笑咪咪俯视着他,像在跟老朋友叙旧一般:“刘宇,认得我不?”
刘宇依然保持沉默,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天花板。
“脖子转不动了?没关系,我凑过来让你瞧清楚好了。”
说完这话,秦天还真就将脑袋凑到了他面前,与他四目相对。
像活死人般的刘宇瞳孔顿时一缩,他今日的下场正是由秦天一手促成,对方的强大,更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显然,面对秦天,即使他早已心如死灰,亦要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这下,秦天对自己的谋划又多了分把握,既然还会怕,就证明他的七情六欲未曾彻底泯灭,自然有空子可钻。
秦天似乎在跟他拉家常一般,问道:“我说刘宇,有想过家么?”
刘宇像根木头一样,没有哼声。
秦天又自顾自说道:“刘宇,湘南林州人,家中独子,父母经营了家小餐馆,家境还算殷实,高中时是出了名的才子,成绩是这个!”
朝他竖了竖大拇指,秦天继续道:“可惜,高考后却突然不知所终,算起来,你该有十多年没见过父母了吧。”
“加入了蚀日会,觉醒了异能,当上了普通人眼中的神仙,小日子还过得挺滋润吧。”
“可惜难为你父母了,他们先是将营生的店面盘了出去,后来连栖身的房子都给卖了,散尽家财,就是为了寻你这个不孝子!”
“人老了,钱没了,能怎么办,拾荒,吃垃圾,睡天桥底下!”
“我就问你一句,后悔吗?!”
这番话,上半部分是真的,下半部分则完全是秦天胡诌,为的就是借此打开刘宇的心理缺口。
见刘宇的眼睛出现了一丝迷茫,秦天打铁趁热,舔了舔嘴角,对他露出一丝狞笑:“我说,既然他们活在世上如此受累,干脆就由我送他们上路好了。”
“当然,摊上你这么个儿子,他们就别奢望能有下辈子了。”
“你是见识过我手段的,我大可将他们的魂魄抽出,以密法炼制成灯芯,浸上他们的尸油再点燃,在无尽的痛苦之中魂飞魄散。”
“那滋味,我保证比什么上刀山,下油锅都要强!”
“不要不要”
刘宇重复呢喃着,表情由茫然转为惊惧,瞳孔都变得涣散。
而就在此刻,秦天双眸陡然间有紫金光芒大盛,一道神念没有受到半点阻力,闯入了刘宇心湖之间。
他后来这番话纯粹是吓唬人而已,且不说他有无这份歹毒心肠,实际上他又哪会什么炼制魂魄的邪道法术。
秦天的目的,仅仅是唤醒刘宇压在心底的一丝愧疚,再以之彻底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当然,刘宇对蚀日会的狂热崇拜,很快就会战胜这丝一触即溃的愧疚感,重新筑起心理防线来。
所以秦天的这一道神念才是真正的胜负手。
虽然他不像曹青竹一般专修幻术,但技巧不够,就用数量来凑,目前他距离金丹境只有一步之遥,已经可以初步动用神魂之力。
秦天此行的最终目标,是要在刘宇的记忆上稍稍动些手脚,将黄荣亨与黄宝亨两者的身份对调过来,便算是大功告成。
纵使刘宇曾是以精神力称雄的异能者,但他耗尽了本源,识海千疮百孔,比起普通人来都大有不如。
一个跟刘宇面容相似,却要年轻许多的小人,此时只能抱着腿,缩在识海的某个角落,瑟瑟发抖。
在他面前,是一道顶天立地的庞大身影,几乎要将他的识海撑破,低头俯视而下,就像是看待一只待宰的羔羊。
秦天神识所化的巨人,笑意吟吟,在刘宇惊惧的目光中,搓着手向他靠近。
对刘宇而言,神魂被反复割裂与缝补的煎熬,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之久,而在现实中,前后不过是一分钟不到的时间罢了。
秦天缓缓收回视线,揉了揉额角,神情似乎有些疲惫,就他目前的境界而言,动用神魂之力确实是为时过早。
不过结果还是相当令人满意,秦天瞥了眼眼神呆滞的刘宇,又往他体内弹入一道灵力,以确保他生机不散,这才走出了病房。
闵局连忙迎了上来,问道:“他肯交待实情了?”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盆脏水,是注定要倒浇回黄宝亨身上的,至于刘宇所说的是不是实话,就见仁见智了。
秦天不置可否:“先让他缓口气,等明天再给他做份新笔录吧。”
就在秦天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之时,他口袋里却没来由传出一阵滚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