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御花园里,真真是一个个人比花娇,各家姑娘不畏春寒,早已换上轻装,各色轻纱在花丛间飞舞,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袁依依跟在厉靖身侧,穿梭其中。
这是袁依依第一次进宫,也是她第一次出席这么盛大的场合,临出发前,她原想盛装打扮,可细想想,今日盛装之人一定极多,她想出彩,反而应该反其道而行之,成为浓妆艳抹中的那一抹清新,故而选了一身淡蓝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红梅,再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将一头青丝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也符合状元夫人的身份。
“哟,这不是厉大人吗?脚见好了?”户部侍郎的夫人,也就是厉靖的顶头上司的夫人柳夫人,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袁依依,正想着这是哪家的姑娘长得如此出尘,一看身旁之人,忍不住鄙夷出声,原来是那个攀上状元郎的孤女啊!
厉靖听出柳夫人的阴阳怪气,可碍于她是自己顶头上司的正房夫人,只能陪着笑脸道:“多谢柳夫人关心,这是内人袁氏,依依,这位是户部侍郎家的柳夫人。”
他知道袁依依没见过这些官宦夫人,替她介绍。
袁依依一听,这是自己相公顶头上司的夫人啊,那这关系必须得弄好,她淡淡一笑转头对厉靖道:“你不是要找同僚说说话,便去吧,我陪柳夫人说说话。”
厉靖听出袁依依的意思,满意的点点头转身离去。
柳夫人眼尾扫了袁依依一眼,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鬓角,淡淡的开口:“什么阿猫阿狗都想和本夫人聊天,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
袁依依毫不在意一笑,她早听厉靖说过,这柳夫人是礼部侍郎的嫡女,彼时户部侍郎也不过是户部一中郎,柳夫人算是下嫁,后来得了礼部侍郎的提携这才爬到了户部侍郎的位置。
柳夫人出生好,自幼也是养尊处优,所以性情比较强势,户部侍郎也是苦不堪言,而后姨娘是纳了一房又一房,一个赛一个的柔情似水。
这柳夫人嫁给户部侍郎十八年,家里庶子庶女都要成堆了,自己还没有个一儿半女,如今夫妻关系僵持,加上自己已经三十五,再想有个自己的孩子怕是也难了,大概也因此性情更加让人捉摸不透,大家敬她的身份,也算对她尊重,但实际上却连个闺中密友都没有。
“柳夫人身边怎么两个伺候的人都没带。”
柳夫人嘴角一挑,觉得这个女人还真是脸皮厚,自己都这样疾言厉色了,她居然还能笑意融融的跟自己闲聊,可一听这问题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女人才问的出来:“皇宫大内,还怕没人伺候么?”
袁依依抿唇笑了笑,自嘲道:“都说依依是个乡下来的没见识,依依原还不服气,今日见到柳夫人风采见识,才知道井底之蛙说的便是依依这样的人了。”
柳夫人心里原也这样想,可被袁依依这么毫不避讳的说出来,加上她脸上那自嘲哀伤的表情,她不由想起自己因为十几年来一直无所出而明里暗里受到的嘲讽,突然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错觉。
“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情,你若是自怨自艾,那才是真的无药可救。”
袁依依听出柳夫人的话锋有了转变,知道自己这招卖惨奏效了,心下暗笑,脸上却依然保持着婉约的笑意,上前挽着柳夫人的手道:“听夫人一席话,胜读一本书,依依自幼无父无母,受尽欺负,若能有个像柳夫人这般好的姐姐,真的是死而无憾了。”
这话再次引起柳夫人的共鸣,虽说她是正房的夫人,可因为一直无所出,在府里也只能看着姨娘一胎接一胎的干瞪眼。
就连今天的宴会,也是因为姨娘没有资格出席,只能由她带着姨娘生的那些孩子来参加,她柳氏在家里仿佛成了一尊摆设,夫君不爱,无儿无女,毫无用处,从不被人需要。
柳夫人伸手拍了拍袁依依的手,叹了口气道:“你啊,亏就亏在出身上,否则以你的样貌,你的才情,这整个御花园里最美的那朵花,都比不上你,看你也是个懂事的可心人,今日便跟我一起吧,省得看那些自命清高的命妇的脸色。”
“多谢柳姐姐,依依正想着今日这场合从未见过,生怕自己错了规矩,现下有柳姐姐作陪,真是太好了。”
袁依依微垂的眸子闪过一丝锋芒,心道这女人也实在是蠢上了天,几句恭维话就让她飘飘然,轻易就跟自己她交了心。
有了柳夫人带着,袁依依在宴会上愈发如鱼得水,大家没想到向来极难相处的柳夫人居然跟袁依依情同姐妹,心里也不敢过于轻视袁依依,表面上该给了体面还是给足了。
“皇后娘娘,皇子,公主到~”
随着太监尖锐的通传声,皇后带着七个儿女缓缓走入御花园,皇后雍容华贵,皇子贵气逼人,可所有人的视线还是落在了孟七七的身上,她就像一朵艳紫色的云彩飘了进来,瞬间花园内倒吸声此起彼伏。
孟七七其实长得极美,额头饱满,下巴尖巧圆润微微突出,嫣红的樱唇微微地抿着,凤眼清若秋水,灿若朗星,只是她之前做的荒唐奇葩事实在是太颠覆世人的三观,人们都深深震惊在她的事迹之中,因此将她的美貌盖了下去。
孟七七一路走进去,不知何时燕斐依然出现在右侧的前方,今日的他,一身深紫色长袍,衣襟与袖口处都用极细致的银丝绣着云海翱翔仙鹤图,配上镂空金缕腰带,再饰以通体碧绿竹节佩,看起来风姿潇洒,卓尔不群,孟七七觉得自己有点魔怔了,为什么觉得燕斐是故意跟她穿了一个色系的衣服。
她一抬眼便正正迎着他的眼光,他眼睛发亮的望着她,孟七七被那目光看得脸上发烫,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