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顾文君脸色微沉,有些难看,王夫人也回过味了,神情不好。
徐夫人更是吓得一张脸都青白了,两颊的粉都扑簌地往下将掉不掉的。
悄声地和丫鬟问:“该死的,顾文君怎么偏偏这时候来了!”
这事情顾文君自己是解释不得的,只会越洗越乱。
顾文君移眸看王夫人,还好王夫人比那女儿聪颖机灵,不等她说什么,王夫人就明了似的开口解释。
“萍姑,你一个下人对主子们的事情多嘴什么,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你的文君少爷,是我王家的客人,是我带过来,有话要问徐家。”
萍姑不怵王夫人,她是萧清乐身边的,萧清乐一人的县主身份地位就足以压过王家、徐家,哪里轮得到王夫人教训。
“那敢问,是来问什么事情呐?”
萍姑见顾文君都低头不语,难以回话的样子,便得意起来,连嘲带讽:“我就奇了怪了,文君少爷从小就在庆禾县,认识你们王家本就怪莫名的,今天还和你们一起上门徐家,能是因为什么事情,难不成王夫人还要给徐家介绍文君少爷吗?”
“你这泼仆妇!”
王夫人都被气到了。
萍姑惺惺假笑:“要是引见介绍,那倒不必了,我们和徐家本就是有婚约的,只是文君少爷之前一直不在,才给了徐小姐和瑾少爷好上的机会,要是文君少爷在,那和徐小姐好的可能,也是有的。”
这又是重提了顾文君和徐秀容的婚事。
而且还明里暗里嘲讽徐秀容作风大胆行事嬴荡,根本就是个表面上知书达理,实际惯爱勾引男子的淫|娃荡|女。
这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惜在门口就把事情宣扬出去,要彻底毁了徐秀容的名节啊!
“你住嘴!”
徐夫人气得窝心子疼,差点站不住,连忙捂住胸口。
“顾文君才来江东几天,秀容根本不认识顾文君!”徐夫人知道乞巧宴上的种种惊险和设计,但这时候只能矢口否认。
“糟糕。”顾文君知道徐夫人说错话了,想要圆徐夫人的漏洞,却来不及。
萍姑已经飞快地截过徐夫人的话头,耀武扬威,神态丑恶:“是吗?可是萍姑我听瑜小姐说,徐小姐前日还在香客楼和文君少爷碰上,而且昨夜文君少爷可是坐了徐夫人您的马车走的,现住的也是你们徐家的外院!”
“不认识——说出去谁信啊!”
世家贵夫人竟然在门口吵架。
这热闹谁不喜欢看。
眼见萍姑闹得越来越凶,引起众人注意,顾文君连忙向王夫人使眼色。
王夫人打断萍姑:“萍姑你敢这么对主子含沙射影,我看你是皮痒了,萧清乐也该好好管教你了!”
威胁几句,王夫人立即把事说清楚:“我告诉你吧,顾公子在京城就读文山书院,和我长子王子逸关系就甚好,这才结识了,别以为只有你家瑾少爷念过书!还有,今天我带顾文君来,是因为我女儿和徐家的徐秀容之间生了嫌隙,顾公子了解一二,是证人,我就带了他来问这事的,别再胡说八道!”
还好,顾文君得知顾家提亲的消息,没有冲动地立刻过来打探,而是找了王夫人作为引子。
不然更难辩解了。
王夫人这样说完倒是把萍姑的话都堵住了,但是顾文君心里却一点也没有松一口气,反而越加提心吊胆。
“到底是要算计什么?”
顾文君心里思量,她知道萧清乐绕那么大的弯子,甚至掀了遮羞布也要把这当众曝开来讲,一定埋好了更可怖的诡计。
果然,萍姑也丝毫不见气馁,反而越发张扬,丝毫不惧徐府面前围得越来越多的人,竟然当众反问已经开始掩面发抖的徐夫人。
“既然都是清清白白的,毫无关系,那还怕什么?”
萍姑见阻拦自己的人停下动作,又欺身上前,逼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徐夫人。
“唉哟徐夫人,我也相信徐小姐是大家闺秀,绝不可能是随便的姑娘,但为了让乞巧宴上亲眼目睹过的人宽心,息了他们的闲话,还是让我这个妇婆子,给徐小姐验一验吧!总得有个说法啊。”
随着她们争论,好奇围过来的人也议论纷纷。
“是啊,听说乞巧宴上就和顾瑾抱上了,抓个正着,谁知道那个徐小姐是好是赖?要我是顾家,我也不放心啊。”
“可不是,就算有婚约,也不能这么开放吧,好歹徐秀容也是名门之后,怎么能这样乱来?”
“再说了要是清白的,怕什么验身啊!”
人群围上来。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徐夫人瞧,像是把徐夫人看进了铜钱眼子里地瞧,徐夫人都不敢露脸了,哪里还能回话。
顾文君一颗心猛地往下坠,只觉得被漫无边际的黑暗笼罩了。
是了。
消息传的这么快,不只是因为她派了阿武去外面发散消息,原来还有萧清乐从中作祟,借机搅乱徐秀容的名声。
古代保守女子身份地位卑微,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是女方的不是。
男子再轻薄,反而是风流多情,没有大错处的。
顾文君只能逼自己想个完全的法子,大脑正在高速运转,谁知萍姑下一刻就又转向了她。
“文君少爷,你说,徐小姐这身子到底该不该验?”
徐夫人仓皇的抬起脸来,无助地看着顾文君,她被萍姑这无赖打法整晕了,根本没办法冷静思考,只能全把希望放在顾文君身上。
那天是徐夫人搭了马车送顾文君离开的,也是徐夫人借了院子给顾文君住的,此时此刻,顾文君决不能撇清关系,只顾自己,必须还要帮徐秀容。
可是怎么帮?
“验?”
婚前男方家里给待字闺中的小姐验身子,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这算什么,就是质疑女方的贞洁!
别说顾瑾和顾家上下会怎么看徐秀容,就是徐家这个娘家也完全没了话语权,徐府里那些庶姐庶妹更不会放过让徐秀容沦为笑柄的机会。
况且。
就算验得了徐秀容的清白又如何,从此以后,徐秀容在顾家眼里,就只是一个任意拿捏的玩意,不仅得不到器重,更是连“正室”的位子都难坐上。
一个任凭仆妇检验身体的徐家嫡小姐,也算不得什么小姐了,又凭什么嫁做正妻呢?
“不验?”
那更加给人明目张胆怀疑徐秀容的把柄。
尤其要是从顾文君嘴里,得到一个不能验身的回答,那萍姑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逼问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甚至还很有可能就顺势把徐秀容“嫁祸”推澜给顾文君。
她都可以想得到顾家那些丑恶的嘴脸会怎么说。
“既然关系不清不楚的,那瑾少爷年长也该礼让年纪小的,还是让文君少爷娶了吧,反正都是顾家的少爷,一样履行婚约。”
这个计策的精妙处在于,这样一闹了,众人皆知徐秀容的身子清白存疑,徐家下不来台。虽然顾家脸上也难看,但经过顾文君屡次设计,也不会更难堪了。
所以要么就是顾瑾娶徐秀容做妾,要么是顾文君娶徐秀容。
这个萧清乐,疯狂毒辣,虽然行事乖张自以为是,但她狠心起来谋算也让人心悸!
“文君少爷,你倒是说话啊,怎么不回答了?到底要不要验!”
萍姑趁势越发嚣张,连声喝问。
王夫人都替顾文君捏把汗,偏偏王夫人根本插不进这局里,只能看着干着急。
人群中的喧嚣声大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争吵着要“验”,徐夫人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却没有办法。“要是老爷回来,看到这样子……”
徐夫人一时之间面如纸色,倒是想要使唤下人把那些臭嘴的都赶走。
可是徐家妾室诸多,她们见徐夫人和徐秀容倒霉,落井下石,都使劲拖绊,徐夫人的话不好用了。而且人越来越多,吓得徐家的家丁也面露土色,不敢冒险驱赶。
顾文君却在这喧嚣里渐渐冷静下来,见萍姑大踏步往她这边走来,顾文君也不急,反而扬起唇角,勾出一个淡笑。
萍姑惊疑:“文君少爷,都这时候你还笑,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