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允煜直接发了冷酷的命令:“来人,把这贱婢拉下去,不要让这东西再挡着路!”
他难得没有下令斩了那宫女的脑袋,因为萧允煜直接故意踩过去,弄断了她的腿,自然要这个胆敢冒犯自己的宫女好好受着,一辈子记得这个教训。
原本躲在旁边跪伏的宫人此时才活了过来,纷纷爬起来要去拉那小腿凹折状貌凄惨的洗碧。
不让她再碍陛下的眼。
宫人分散两边,一把抓起洗碧的手和脚,要把她拉走,一动,那块塞她喉咙里的硬块被蔓延开来的尖锐痛意刺破了,带出一声比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啊啊!”洗碧像跳脱水的鱼,疯狂地一弹,尖叫出声音。。
她痛得身子里每一根骨头都在为腿骨而发抖,唯独那一根被陛下狠狠踩断的骨头静止不动,彻底和她断了联系,只留了剧烈的痛苦蜇着全身的皮肉,肌肉都为此紧缩,以致洗碧眼睛干涩却偏偏流不出泪来。
太痛了。
冷汗一下子就打湿了洗碧的鬓发,她是咬着牙才能从唇缝里发出别的字句来。
“陛、陛下……”
顾文君听到了那轻微的呼声。
兴许是痛得清醒了,兴许是被恐惧刺激到了,洗碧有了力气发出能听到的声响。
“陛下,不要,奴婢是被嬷嬷罚着跪了好几个时辰,我是受不住了才倒下的,陛下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
那喊声气若游丝,但是顾文君伏在萧允煜怀里,都听到了,萧允煜一定也听得见。
可陛下头也不屑得回,就要抱着顾文君走。
那凄叫就被毫无不留情地甩在了身后。
顾文君按住萧允煜的胸前,终于抬起头支起身子来和他咬耳朵:“陛下,这宫女似乎另有隐情,你已经断了她的腿,还是手下留情吧。”
就是没有隐情,顾文君也会给这个拦路的宫女找一个好理由的。
她是为自己,可是也存了一点善意,想饶洗碧一次。
“陛下之前因为封锁后宫,查找刺客的事情,就已经闹得后宫里议论纷纷了,这次不如就利用这个小宫女一并解决了。”
轻浅的呼吸钻过耳中,萧允煜眉毛一挑,这次有了心情听顾文君说话。但是他手臂一收紧,就把顾文君抱得更上面一些,方便她伏在耳边说话。
但不知道有意无意,萧允煜的手从顾文君的臀部软肉揉捏而过,激起一阵暧色涟漪。
他垂眸一扫,也压低声音:“你该不会是想让朕,把刺客的罪名放在这个不长眼的贱婢东西身上吧?”
萧允煜冷嘲热讽,轻蔑哂笑,言谈间已经把那宫女当成一个半死的东西。
“陛下的性子还是过于狠厉了些,不像敬王那样会装,让所有人都信了敬王爷不争不抢,早晚吃亏!”顾文君心里暗忖,不由地担心。
她是知道那小宫女心怀不轨,暗藏心机。
可是陛下直接弄断人的腿,也让她禁不住心悸,其实她一开始真以为那小宫女是无意的,惊了一下。
可是当顾文君越过萧允煜的肩处,眼睛微移,就看到其他宫人安分跪着的地方,都离着陛下很远,让出了中央的宫路,然后再看那小宫女原来跪着的角落,那地方也偏僻。
若那小宫女真是跪到无力地倒下,也是伏在原地上不可能有力气趴倒陛下的身下。
现在这样倒在萧允煜的脚边,一定是用了力气,才会扑那么远。而且倒地是侧躺,知道把手臂垫在下巴上,露出了身子侧部的胸线和腰身,倒得算有心计。
“早之前不来,晚之后不来,偏这时候来。”顾文君心里都忍不住叹一声。
对顾文君而言这时机来得巧妙,刚好能帮到她,可对小宫女来说,就不是最好的勾|引人时候了。
就是顾文君以前看剧看书时,也知道那些嫔妃宫人引|诱皇帝都选在夜深人静无人打扰的时候。
而现在萧允煜现在脚步匆促,怀里还抱着一个她,分明有事情,怎么会想不开在这时候冲上来。
陛下就是有几分之一的可能性看得起这份姿色,也没有心情欣赏,反而被引出了滔天怒火。
但是顾文君也想不到,萧允煜竟然就那么踩了过去。
那个骨头断裂的钝脆声音,听得顾文君脸都发白。尽管她做过审讯也见识过萧清乐的地牢,可心性脾气还是让她习惯不了这么血腥狠辣的场面。
因为在她看来,宫女也是人,犯了错,也应该按照规矩来处置,而不是由着主子的喜好。
然而诺大的皇宫里,宫仆成千上万,一条命一条腿又值得几个钱。
萧允煜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
甚至想由着顾文君的提醒,干脆当成之前“行刺太后寝宫”的刺客拉下去罚罪算了,一并了结,就是欲加之罪,也是这个贱婢自找的!
顾文君看见陛下的神色微动,就知道他是有了心思,连忙拦下:“那小宫女当然做不成什么‘刺客’。”何况那刺客本来就是凭空编造的,只是个杀太后的借口。
“但是,却可以用她来勾出刺客。”
顾文君知道要是一个劲儿地解说法子,萧允煜是不会听的,她只好把话引到自己的身上,争得陛下的注意。
“陛下可知道,今天季贵妃来找过了太后,浣墨阻拦不及,我就只好让那‘常太后’出来。而且贵妃娘娘来势汹汹,神态笃定,我猜她是得了谁的通风报信,而且一定是真正知道太后情况的人。”
萧允煜听了顾文君的耳语,脚步一顿,他猛地阴沉了脸,俊容上就浮起一层迫人的寒霜。
这些话本该是由浣墨如数汇报的,可浣墨唯恐陛下发怒,便只好先说顾文君的事情,谁知道陛下没听完,就迫不及待地去慈宁宫里找人。
他现在才知道,贵妃竟然敢违背他下的宫令去闹事!
萧允煜心里本来就潜藏着一股对季家的憎恶,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容下季贵妃进宫已经是他最大限度的退让,可是那贱人竟然还敢不安分守己。萧允煜的耐心顿减。
如今顾文君重提季贵妃大闹宫殿的时期,又让他才刚消下去的杀机又起。
那张俊脸阴沉下来,深刻到锋利的五官就浮起一层迫人的寒霜。
“继续说!”
顾文君感觉到身上环绕的手臂肌肉都紧缩,头上还顶着冰雹般凌厉的眼神寒光,她心一坠,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她立即反省:“当然我也犯了错,不该惊扰到‘太后’,害得她早早现身,是我太心急了。可是贵妃娘娘亲眼看到‘太后’,一定也就能让那身后藏在阴沟里的老鼠知道了,他为了确定‘太后’到底如何,就一定会找个机会夜探慈宁宫!”
萧允煜扬眉,“那和朕怎么处罚那个碍眼东西,有什么关系?”
太近了。
近到顾文君可以见到陛下脸上细到微不可见的毛孔,高鼻薄唇,深眉凤眸,在逼仄骇人的冷威之下,是一张漂亮俊美的脸。
但并不是毫无瑕疵的。
细看,顾文君才发现了一些藏在耳下、鬓角的细小的伤痕,看结痂程度和褪色效果,像是有十几年时间的陈年伤疤,虽然用上好的药去除过,还是留了点痕迹。
是小时候受的伤?
顾文君心一跳。
然而下一刻萧允煜的眼睛就落在她的面上,吓得顾文君赶紧甩开脑海里其他念头,直接张口:“可是那个眼线,藏了这么久,还躲过了陛下的清洗和秦川的暗杀,一定小心谨慎,光是这么勾|引,只怕他不会上钩。必须要确定陛下有其他事情缠身,没有陷阱,那藏在暗中的眼线才会现身。”
就是要在明面上引开陛下。
萧允煜听出一丝不对,他冷下眼,问:“顾文君,你到底什么意思?”
顾文君也耻于说这些话。
还好她脸皮修炼的算不错,心里恼,面上也看不出一丝一毫。
她抬手掩了掩唇,按捺住涌上唇边的咳嗽,小声呢喃:“我看这小宫女虽然心眼多,但是对陛下也是一片诚心,而且也是被嬷嬷罚了有些苦衷,陛下就那么弄断她的腿,又会传出陛下苛待宫人的不好名声。”
萧允煜听明白了,他一皱眉,一股怒火不由得从两肋一下窜了上来了。
“你是让朕顺势收下那个糟心的贱婢!”
这次怒意来得汹涌,比起几乎实质的杀气,更像是翻腾倒去的海啸,强势显著。顾文君也是一吓,连忙补充:“只是装装样子,收不收全由陛下做主,我也不敢妄议陛下的私事。但这小宫女也没什么大错,是见到陛下俊美无双,一时倾心而已,其实长得娇俏可人,楚楚可怜……”
那怒气几乎凝成了实质,重重地压着顾文君的心神,她甚至觉得陛下的身体都灼烧起来,烫得她浑身不安。
“而且陛下正值成年,也不能一直醉心政事,还是要考虑身子内里,不能憋着火气——”还把这些火,都发泄到她身上来了。
顾文君要是对陛下,这么多主动亲密的举动毫无察觉,那她也白做了前世的间谍了!
她当然知道,那些搂抱,触摸,拥抵,全藏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心思。
所以,顾文君才得把祸水东引出去。
这宫女那点小心计,对她太有用了!
顾文君的声音在萧允煜的视线下越来越低,最后她虚伪地大声咳嗽了几下,掩饰自己的心虚。
她移开眼,不敢与陛下对视,刚好就见到那一顶尊贵的金色轿撵被宫人们抬着,往这边急匆匆地跑来。顾文君急呼:“陛下,轿子来了!”
萧允煜却不急了,他甚至觉得自己那挠心挠肺的紧张过分夸大了,这顾文君明明生龙活虎,哪里是需要问诊看伤的样子?
这该死的小子!
他比之前在慈宁宫里再见到“季月然”那张脸还要大动肝火。可他也看得出顾文君的话合情合理,全是肺腑之言。
然而萧允煜却只觉得更加不忿戾气,只想发泄一通。
“啊。”
是顾文君惊叫一声。
因为萧允煜突然就把她放了下来,将她按在地上,不等顾文君回神站好,他便毫无留恋地转身折返回去。
顾文君迟疑地问了一句:“陛下?”
回到之前路过的地方,那长相俏丽的宫女已经狼狈得拖了一地,支棱着一条残腿流下一地的汗液水渍。
嗓子是彻底喊哑了,真的发不出声音了。可那些拖拉的宫人是根本不在乎的,只管着用力拉扯,完全不顾那断掉的腿。
好痛啊!
她已经绝望了,几近晕厥过去,就在眼前黑掉的前一刻,却见到了萧允煜那张脸,居高临下地俯视,眼中一片死寂。
“你刚才说,你是被嬷嬷罚的,跪不住才倒的。你叫什么名字?”
一股希望让她焕发出新的力气和光彩,她都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的声音,嗓子哑的让她自己都听不出来是自己的:“洗碧!陛下,奴婢就叫洗碧!”
“好,朕念你事出有因,饶你一次。”
萧允煜敛下眉,手伸出来似乎是要碰一下,却还是在瞥见那婢女脏污的衣服后,飞快地收了回去,只是冷冷道:“把她抬到朕的龙撵轿上,送她去太医院!”
四周再次跪了一地。
别说刚才得了吩咐要拉洗碧下去受罚的宫人们惊愕,就是刚把龙撵抬过来的宫仆也是呆滞一片。
各自心里都吓了一大跳,纷纷念想:“什么?怎么回事!”
“这不是要给顾公子用的,给了这个宫女,那顾公子怎么办?”
“顾公子惹恼陛下啦?”
顾文君稳住自己身子,苦笑了一声。
好吧,这次她是真的让陛下恼了,这是给敬王的眼线挖坑,还是给她自己挖了个洞往里跳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