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乐气得喉咙含血,她怨毒地盯向顾文君,“你到底还想作甚!既然你都不把自己当顾家人,又凭什么这里耀武扬威插手顾家的事!”
上了年纪的妇人怨气难平,一旦发起怒来,再如何精心保养,也会浮出丑恶的皱纹。
显得面目可憎。
顾文君直直对上萧清乐的阴冷眼神,呵呵冷笑两声,直言道:“我不是要管顾家的私事,只是我身为一介举子读书人,见到你对于柳柳姑娘有杀凶隐患,有些忧心,打抱不平罢了。”
这话让萧清乐的心弦一颤。
她刚要反驳,却被顾文君淡然的一瞥吓得微怔。
“顾夫人,杀人这等罪孽你也不是第一次做,可这一次是朗朗乾坤,所有人都看到听到了的,你以为杀人就可以把一切罪证都抹平吗?
呵呵,你想得太简单了,只要做过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你自己最看不起的的耻辱笑话!”
顾文君的话里有话。
仿佛当真抓住了萧清乐的什么把柄似的,那副镇定让萧清乐陡然一颤。
是的。
萧清乐确实杀过人,她当然要杀人。从前做郡主,她动辄打骂仆婢,后来她嫁为主母,更是震慑内宅。
用得不称心的婢子、当做心腹的陪嫁丫鬟,还有七七八八,不少人的命都折在她手里。只要做得干净利落,谁也不能拿萧清乐怎么样。
即便是老爷对当年顾文君生母的事情有所怀疑,也不敢妄加揣测,提出异议。反正顾文君的娘已经是下堂妇,又死了。
相关的人不是没了命便是没了影子,谁也别想再翻案追究那件陈年往事。
萧清乐高枕无忧地做了十六年的顾夫人,直到顾文君这早该死的贱种从乡下出来,才让她骤然惊醒。
是,她确实留下了一个遗漏。
当年,她怎么就没有将顾文君和那贱.人一起弄死!为什么那贱.人都被磋磨死了,还偏偏留下了顾文君的命!
再看顾文君的那双眼,瞳仁大而圆,眼眶长而微挑,眸色微动便是水光潋滟,像极了娘亲。恍如是死去的顾娘子再丗重生一般。
萧清乐微微晃神,心尖一悸。
“顾文君,你……你什么意思?”
在那双清冷如月的眸子注视之下,萧清乐心虚了。
顾文君只是哂笑:“我是什么意思,顾夫人你最清楚不过了。”
恍惚之余,萧清乐竟然觉得自己所有的想法都无所遁形,无法隐蔽,全都在这可恨可恶的弃子的掌握之中。
这可能吗?
萧清乐嘴唇一颤,抱着顾瑾的手都有些抖。
如今会试揭榜,顾文君夺取魁首,又帮了整个徽州的大半考生,俱是人心所向,所有人都只会向着顾文君,帮着顾文君说话。
加上顾文君又步步紧逼。
一下子,他们顾家的立场就掉了个头,彻底摔在了深渊。
顾老爷看不下去,羞怒得胡子都在簌簌抖动。
“现在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么,你兄长都已经这样了。顾文君,你可以不认我这个爹,但是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兄长去死啊!
还是说你考中了会元,就目空一切了——”
但是他话还没说完,便被顾文君打断。
“第一,我担不起顾大人这个爹,当然也担不起顾瑾这个兄长。还请顾大人不要再拉扯关系了,免得旁人误会。
第二,我从没说过会元了不起。这天底下有九大府州,徽州只是其中之一,而我也不过是其中一地的榜首。
虽没什么厉害的,也就比顾家的嫡子顾瑾好一些。”
顾家夫妇的脸皮猛地一抖,显然是被顾文君说的话刺到了。
不知道为何,其他人说了千百次,他们也只是觉得颜面无存,可是顾文君说一次,他们就觉得挖心戳肺,恼得连脸上的肉都感觉不到了。
就是那晕眩过去的顾瑾,那木着的身子也在仆人的搀扶下轻微颤了颤,但是那抖动的幅度极其小,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注意到,除了顾文君。
她心思微动,面上便勾勒起一抹好看的讽笑,又启了红唇,冷冷地开口。
“第三,是顾瑾屡次加害设计我,我本来也就没有义务出手帮他,袖手旁观不添乱,就是我在积德了。”
顾家夫妇两气得几乎脑门溢血。
“你还没添乱吗?若不是你缠着我们,这些人怎么会堵在这里,不让我们走啊!”
没错,顾文君刚才一发话。
人群便又自发地堵了起来,不让顾家一行人出去。
即便家丁仆从都拼命往外开路,也不放人走。
其实本来顾文君已经打算收手了。
若是顾长礼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恶心算计,顾文君让他们出个大丑放过去也就罢了。毕竟最重要的问题还是找到当年的证据,在这里与顾家纠缠,没有意义。
可偏偏顾长礼看中了榜首会元的身份,用“父子”来纠缠顾文君,她怎么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