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你确定这就是我的屋子……”
齐卫楠指着屋内望向老头,满脸都写满了“不敢置信”四个大字。
谁能相信,眼前推开的这方寸之地居然值两百文钱?!
都不用走进详细端看,屋内之景便是一览无余。
屋中的摆设只有一张不足一米宽的木床,以及一张圆形木桌上铺两个茶杯及一半旧茶壶,可谓是简陋至极。
光线也十分暗淡,仅有一扇被封死的窗牖,户外的朦胧月光借着麻纸打落星点光芒。
就这破地方,还不如住山洞来的自在舒服,好歹仰眼望去的是碧沁幕色,鼻子里呼的是自然山水,哪会像如今这般,缩在个乌龟王八壳里,憋屈死个人!
而那老头听后,只是捋着白胡哈哈大笑几声,另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小道士,我已经很是照顾你了,给了你一间店里最好的独屋,怎么?嫌弃?那只要多出三百文,宽大舒适采光性优良,且自配带浴桶、精油皂角及全天候热水供应,如果你现在入住的话,嗯……我算一算……”
我靠,不是吧?这臭老头一秒变脸啊,原来他说话也可以如此麻溜啊?有这口才当什么店主,简直屈才!宁云国买卖行业需要你这颗璀璨星星啊!
齐卫楠看着眼前的店主不禁呆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心中已经奔腾而过了千万只草泥马。
这老头不知是从哪掏出一个算盘,正津津有味地拨弄着珠子,眼珠中都倒映出铜钱圆润的模样。
一阵扒拉后,他带着满脸喜色抬起了头,笑容里藏着些许不怀好意。
“哎呀,真是恭喜你了,小道士!经过老夫方才那么一算,你正好是开业至今的第三百位住客!将享受到以超值超低价入住上好柜屋的权利!只需四百九十九文!只需四百九十九文!不吃亏不上当,小店不谋一分利!且若你现在立刻更换房屋的话,还将获得本店为你准备的上好——”
“上好什么!”齐卫楠对他前面噼里啪啦说的那一串都不感兴趣,只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免费赠品上,直接夺过了他的话,抢先发问。
老头也卖了个关子,将口中话含在嘴中都快捂化了才道出几个字“上好茗茶一壶!”
“切,小爷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玩意呢,不干不干,就少了一文钱,若是低到三百文,小爷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齐卫楠才说出自己心里话,下一秒就后悔了,生怕老头笑话她太吝啬,便又装出一副大亨的模样,摆摆手。
“罢了,就住这间屋子吧,小爷看它也还不赖!再说了,平日里小爷住惯了那些贝阙珠宫,如今换个风格体验体验嘛。”
店主老头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谎话,白了一眼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态度相比于方才,简直就是扭转大乾坤“行,小道士,那你好生歇着吧。”
说完,他便掉头而去。可步子还没迈远,身后传来的呼喊声又使得他顿住了脚。
“哎哎哎,老伯,你咋说走就走呢,我的尸放哪间屋啊?”
“放你那间屋呗!”
“什么!就那么屁大点地方,让小爷和五个死人睡一块?您开玩笑吧!”
齐卫楠有些恼了,踱步上前摁住了老头的肩膀,急得都蹙起了眉眼,可老头只是淡然地推开她的手。
“是你自己选的独屋呀,这独屋独屋不就是只有一间屋子,哪位虽说窄了点,但放你这几个人,足足够的!放心吧啊!”
天……原来独屋是这么个意思,那柜屋就应该是有专门的柜子来存放他们的?看来这下还真是自己把自己坑死了,以后还真不能不懂装懂了。
齐卫楠在心里将自己狠狠地咒骂了一顿,但无可奈何钱包空空,囊中羞涩。就算她此刻心里再怎么想换成柜屋,也只能是闪闪这个念头,毕竟贫穷紧紧束缚住了她的双手。
这还真是个“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的日子啊!
她越发想,越发觉得自己活的可怜兮兮,努力眨巴了眼,压制住了眼底泛起的苦涩,最终只得无奈摊开手、耸耸肩,接受了这眼前现实。
之后,齐卫楠费了老大劲才将五个铁憨憨塞了进去,于是就形成了这么一副景观——自己的床边有五个已是翘辫子的人将她包围团住。
幸是之前用凝容丹抑制住了他们的尸臭味,不然在这如此狭小的空间里,不被熏死就怪了!
虽说这也没什么好害怕的,她之前也不是没有和死人单独待在一间屋的经历。
只是她齐卫楠胆儿巨小,打雷闪电都会怕得直发抖缩进被窝里的那种,再加上她脑补能力又极强,总是会幻想出半夜自己一睁眼,上山打老虎们就睁开了眼,死死盯着自己……
“嘶……齐卫楠别想了!别自己吓唬自己!还是先去问问那臭老头哪儿能沐浴吧。”
她不敢再想下去,用两只手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脸,大力摇着头试图将刚才脑袋里闪过了恐怖画面刷过,便将五具尸首丢在了屋内,走下了楼。
毕竟只要能少和他们待一秒,她都会感觉身子舒服一些。
可没想到,这还真是一家黑透了的“黑店”!住柜屋和住独屋的待遇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方才她下楼时,碰巧遇到位赶尸者。不过这说来也怪,按理说,月黑风高夜,正值赶尸适宜时,除了她这种入门级别、少不更事的赶尸者,没有人会选择夜间投宿的。
齐卫楠本想上前去同那人唠嗑唠嗑的,不过那人手脚极为麻利,还没等齐卫楠走上前去,他就订完了房间交完了钱,擦着她的肩膀而过了。
“哎,老伯,请问在哪儿可以沐浴啊?店中可有热水?”
齐卫楠叫住了领房的老头,老头于楼上传来了淡漠的一句话“后院厨房旁那间屋里有个木盆子,那儿可以洗,热水嘛,你自己烧吧,柴火都堆在后院了。”
“哎哎……”
没等齐卫楠反问,老头就忙着和那人交谈。
“阿稳,一会你的水我给你烧了端来就是。”
“蜀敛老伯,难能让您亲自帮我端来,这不行!”
“瞧你这话说的,我俩也算是是自家人了,无需这般客气,你呀赶路辛劳,就在屋里好好歇着吧。
若无这句话那倒还好,可如今这话从老头嘴里蹦跶了出来,就宛如颗铁弹般,简直快把齐卫楠气死!
“哼!等爷下次有钱了,都不稀罕住你们这狗屁客栈!还搞差别对待!”
她噘着嘴愤愤朝着后院走去,尖锐着嗓门喊着狠话,一路上靠踹小石子来泄气。
折腾了半天,齐卫楠终是将自己洗的干净了些,但由于她是站着冲洗的,再加上天气已是有几分寒了,才裹着衣袍出来,就颤巍巍地打了几个喷嚏。
只得哆嗦着身子快步回了屋,但一进去看到那几位直挺挺的家伙时,还是不免得被吓一大跳。
“齐卫楠,别怂!这有啥好怕的!你你你,你可是茅山齐氏传人!又又又是前月空盟长老傅琛的亲传弟子,就就就算真发生什么意外,他们也不是你对手!”
她拍着自己的胸脯给自己打着气,可声音还是不由分明地带着几分颤抖。
随后,她将五具尸首调转了一个方位,使他们都呈背对自己的方向后,才怀着揣测不安的心渐渐入了眠,要说这一晚倒是也睡得安稳,并没有出现任何奇异之处。
这份宁静延续直到翌日她迎着半媚的阳睁开眼时,随即瞬然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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