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无名都没有停下脚步来好好逛过市集,今儿一逛,才发觉这市集的热闹性。
街边的两侧都是摆着摊位的小贩,他们守在各自的铺面前,大声吆喝起客人。
“嘞——绿豆汤嘞——甜又凉咧——解暑好汤呦!”
“自家种的果子呦,各位走过路过来尝一尝咯,不甜不收铜板子咯。”
“磨剪子嘞———抢菜刀!卖大米嘞———卖大米!”
“……”
在酷暑的暴晒下,他们有些已是被晒破了皮,如雨般滑下的汗珠浸湿了他们的衣袍,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干劲。
小贩们相互间好像在比谁嗓门大一样,都扯开了喉咙地往外喊,杂乱的吆喝声混为一团,令不习惯热闹的无名一时间还有些不自在。
不过街边卖的一样东西倒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慢着步子朝前走去,加入到一群孩子中间,用和他们同样好奇的眼光盯着手握勺子的小贩。
无名只觉他的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似有神力一般,只是轻轻一挥,三两下工夫便在石板上画出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来。
紧接着,又拿出一根竹签向上一摁,再拿起时,那只浑身呈金色的蝴蝶便黏在了竹签上,起落了身。
“二妮子,拿好了,你的蝴蝶。”卖糖画的老伯慈祥地笑着,将手中的蝴蝶递给一旁一名扎小编的小姑娘。
小姑娘见状,连忙笑吟吟地接过“谢谢杨伯伯!”说完,小姑娘便拿着糖画蹦蹦跳跳地拐进了一条小巷中,回家去了。
此时,身旁围绕了一圈的小孩子又开始蹦跳起来,吵吵嚷嚷地缠住糖画杨伯。
“杨伯伯,我要一只大老虎!大老虎最威风了!”
“杨伯伯,溜仔属鼠,溜仔要画一只小老鼠!”
“……”
糖画杨伯看着争前恐后的孩子们,连忙笑着摆了摆手“好好好,杨伯呀,都给你们画,只不过你们要乖乖的,不要抢,不要推搡,咱们一个个来。”
闻声,孩子们连忙点头答应,乖巧地站在两旁看着他这双巧手下诞生一个又一个的糖画。
好一阵忙活后,杨伯才把孩子们要的糖画都制作完毕,累得满头大汗,不过他脸上的笑意始终是挂着的,从未曾落下去。
“孩子们,慢点跑,别摔着咯!”他望着孩童们欢悦远去的身影叮嘱住,笑出了声。
在目送他们离去后,杨伯才转过了头,和蔼地对上跟前的红袍女子,温和着声音问道“姑娘,您要画一个什么?”
可是这一问,却令无名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犹豫再三后才开了口。
“老伯……您卖的这叫什么啊?”
杨伯闻声,感到有些诧异,想不到世间竟还有不知糖画为何物的人?不过他也没去多问,而是笑着回答了无名的问题。
“姑娘啊,老朽卖的这个叫做糖画,是用熬好了的糖稀浇画在石板上,糖稀干了后用竹签子沾起来,这糖画呀,也就做好了。”
无名听罢,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呆呆地望着碗中刚熬好的糖稀,而身前的杨伯也可出了她眼中的渴望,便主动提了话。
“姑娘,要不要来一个?”
“不,不用了。”无名是想尝一口这稀奇玩意的,但奈何口袋空空,掏不出一分钱,只得调转过头黯然离去。
可这时,好心的杨伯忽然唤住了她的脚步“哎,姑娘,别走呀,这样吧,老朽送你一个,你要什么的,老朽都给你画!”
在市集摆摊那么多年,杨伯早已学会观察来往人群的神态动作,而从刚才无名无意间攥紧衣摆的动作来看,可见她应是遇到了什么变故,囊中羞涩。
无名听闻,连连转过身来摆手,但敌不过老者的一片好心,最终还是允了去“那,那多谢老伯。”她略微生涩地道了句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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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什么好道谢的!说吧,姑娘,你想画个什么?”
“那就画个……”无名杵着下巴飘忽着眼神琢磨着,可却突然发现,自己心中没有任何喜欢的东西。
“老伯,您随意吧。”她木然说着。
“那老朽就给姑娘画一只白兔吧,这白兔呀,那些小丫头们都喜欢。”
杨伯说罢,便右手舀起一勺糖稀在石板上挥舞起来,不一会儿功夫便呈现出一只活灵活现的白兔儿。
“喏,姑娘拿好了,您的白兔。”他拿过竹签一沾,小心翼翼地将糖画递到无名的手中去。
而拿到糖画的无名,此时也像个孩童般,微微带起了嘴角,发自内心地笑了。
“这就对了嘛,姑娘,多笑笑。”杨伯爽朗声道,“人呐,无论多苦,只要尝那么一口甜,烦恼忧愁都会消失云散的。”
无名望着他,轻轻点了个头,随后便打算转身离去。
但在她离开之时,糖画杨伯再次叫住了她,给她留下了一句话“姑娘,如若喜欢,下次再来,老朽就在这洛河县北街口,给你们画糖画。”
“多谢老伯,若是有缘,我下次还会再来的。”
无名侧过身去,朝着面色和蔼的老人家道了声谢,紧接着便带着这份来自陌生人的礼物,投身于茫茫人海之中。
可就当无名路过一家酒楼时,她的视眼被眼下所发生的一切定格了住。
“滚滚滚!臭要饭的,别在我们铺子门前蹲着,挡了我们财神爷的路!”
皮肤黝黑的店小二手中拿着一把扫帚在驱赶着一个瘦小的孩童,从她凌乱的头发、破旧的衣裳中不难看出。
她是一个可怜的小乞丐。
“大爷,求您行行好,就给我一口水喝吧,我给您跪下了。”小姑娘双膝跪在地上,连连给汉子磕了好几个响头,只为求得一碗救命的水。
可那店小二压根不留情面,见状,直接摁住她的头向后狠狠一推,这柔弱的小姑娘便被他推得狠狠摔在了地上。
“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千杯醉’是什么地方,还敢到这来讨水喝,你喝得起吗你!”
“大爷,我只要一碗水,不,不,半碗也成,您就可怜可怜我吧!”
小姑娘忍着身上的疼痛爬起,再次爬到了店小二身边,双手紧紧拉住他的衣袍,眼里流露出的是对生的渴望。
可是,这铁石心肠的店小二竟是为了一碗水就冲她拳脚相向!
“妈的,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用你的脏手碰老子衣服?!”他瞪起双眼,狠狠将的手打落,推搡到一旁,随即又憎恶地仇视起她,“真他妈的脏了老子的手!”
话罢,他便拎起刚才放下的扫帚,似赶过街老鼠般地驱逐起小姑娘来。
只不过,这一次他高举起的扫帚没能打到小姑娘的身上,因为,有一双强有力的手,紧紧握住了扫帚的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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