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岸,公孙长琴周身微微散出温热的火灵元,顷刻间打湿的衣衫就已经干了。他朝着修灵则微笑,伸开双臂道“过来。”
修灵则正御出了一个小火球蹲在地上烘着自己的裙摆,抬头见他后肩处仍有血迹,匆忙上前。
她并没有如同公孙长琴料想的一般扑进他的怀里,而是拽过了他的手臂绕至他的身后去查探他的伤势,幸而伤口虽大却只是伤到了皮肉。
修灵则抬掌御冰,将伤口表面冻结住不让它再流血,同时叮嘱道“暂且不要动用灵力为好,若将冰热化了,伤口还要重新长。”
公孙长琴乖乖点头,同时将修灵则拽入怀里,宠溺道“若是化了,你再替我封上就是。”
话音刚落,突然潭水中一片“哗哗”声响,那些潜藏在水底的鳄鱼全部都冒出头来,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低沉的咆哮。
修灵则吓了一跳,在公孙长琴怀中颤颤巍巍地问“它们……它们是饿了么?”
公孙长琴点头,“不错。不过只要有金乌之香,它们是不会靠近你的。”
修灵则舒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了什么“有办法找到出路了!这些鳄鱼不可能是养在地宫里的,肯定是从外面进来的。它们既然饿了就必定要觅食,它们会不会知道如何出去?”
“跟着它们去看看便知道了。”
不出所料,鳄鱼吃不到人肉只能另觅其他的食物,陆续调转身子,爬上岸来。
潭边地形复杂,周围之内每隔十来步便有一个洞穴模样的出入口,一共有几十个,若是不知地宫地形,随时可能步入险地。
跟着鳄鱼群前行,通过狭长的甬道,前方果然是一个出口,但是却被滚石封死了。鳄鱼们无法突破,只能调转往回爬行。
修灵则推测道“看来这些鳄鱼是从这个出口进来的,但是出口被封死,它们就出不去了。”
“这潭水恐怕也是从这里流入的,依方位看,此处靠近卯平湖。”公孙长琴一路说一路往前行进,低头看路时,却见有水渍没入脚边的一道凹槽内。他蹲下身子查探,“是门缝。”
公孙长琴催动灵力轻轻一推,身侧的一堵石壁忽地一转,变成了一道石门。
二人入内,见是一个仓库,其中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樟木箱,地上则到处都是盔甲和长剑,墙上四周挂满了伶官琴。
打开箱子,其中皆是金银财宝,而在其中,公孙长琴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他的五指金山。
“这金山是我亲手浇筑在陶俑里的,怎么会在这里?”修灵则蹙眉思忖,“莫非是杨宝袭所为?那他的目的……是谋反!”
“恐怕不止是他。你忘了?宋叠已经回来,而且就在穹陵邑。”
“你是说杨宝袭要扶植宋叠篡位?”
公孙长琴沉吟道“杨宝袭虽然是宋凝帝的亲戚,但是这二人一向不对付。其实,杨宝袭不但老奸巨猾,琴技还很高超,是有实力也十分自负的人。宋叠,甚至是宋颛都不过是他的棋子。”
“此前杨涓低声下气地捧宋叠,不仅为他掏酒钱,还撮合他与自己心爱的女子相好,可见是能屈能伸,深谋远虑,远非纨绔霸道而已。而且看他对琴学的态度,也与宋叠极不同。”
“不错,杨涓正是师从杨宝袭学的琴。”公孙长琴一一检查了各种物件,再无其他发现,坐在地上,倚靠在宝箱上道“明日再寻出路吧,今日不早了。”
修灵则犹豫,“就睡这里?”
公孙长琴笑眯眯地看着她,“不错,此地既有金银,还有美人。宝琴可作枕,箱子里还有几件大氅可当被褥之用,若你饿了,外面还有鱼吃,这么多的宝贝,多好!”
他再次伸开了双手,“过来!”
修灵则无语望着他,挪动了脚步。
洛象琴门,北辰殿外。
甄易夜观天象,神色凝肃,沉声只说了一句话“马上要变天了。”
他收回了目光,对身旁的风尽歌道“圣上决定在穹陵为逝去的小皇子举行祭天仪式,那日有水旺土流之相,若风尊想要行事,此日可成。”
甄易的另一旁,秦雨霂道“风尊若不嫌弃,我可以帮你。”
风尽歌望着神女,闻其说话的气息不胜从前,面色亦无比苍白,额间的水滴印记已有一侧几乎变成了疤痕,意味着她体内的水灵元近乎枯竭。
可以看出,神女所剩的寿命寥寥无几,已不足一载。如果找她相助,恐怕此事成时也就是她身亡之时。
秦雨霂似乎是看出了风尽歌的担忧,浅笑道“风尊不必忧心,即便我不出手,体内的灵元也终将自行耗尽。与其等死,不如再让我做一件有意义的事。
灵儿是我的朋友,也早已如同我的亲人,此次我不止是在帮她,也是想尽最后的绵薄之力去扶助天下,破灭叶玲珑的阴谋。这原本就是我作为神女的使命,也是我作为神女的偿还。”
话已至此,风尽歌不再劝她。他看了一眼甄易,见他也在旁点了点头,虽有万般不舍但是却异常坚定。
为了让甄易与徒儿多呆一日,风尽歌决定次日再启程。可是甄易却说“事态紧急,你们现在就去吧。霂儿此前一直同我在一起,我们早已做好了离别的准备。”
秦雨霂亦道“风尊,我洛象一门早知天命人运,也早已看破生死,还请风尊莫要再犹豫。”
风尽歌终于颔首,唤出了挽风,对甄易慎重告辞,携秦雨霂顺风向京翼的方向行去。甄易呆呆看着他们,待不见了人影,纵声嚎啕大哭。
回京之后,秦雨霂连夜入宫求见宋楚吟,进言说因龙吟渠改道之故导致穹陵邑卯平湖水量激增,虽然对陵邑灌溉有益处,但是却可能使皇陵发生灾变,提议放弃祭天,马上迁陵。
宋楚吟心中自然十分不愿迁陵,一来大费周章,二来此次事关先皇子和皇后,若是半途而废,皇后不快,逝去的孩子在天之灵也无法得到安息。
果然,听闻此事的皇后表现得极其悲痛,甚至以死相逼,表示逝去的孩儿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安身之所,如今却要剥夺他拥有的一切,实在太过残忍。一番哭闹之余,似乎又有疯魔的症状。
宋楚吟没辙,只能在朝堂上再度商议此事,以求两全之策。
督建皇陵的人最初是落芳蕤的父亲,鹤鸣秋月山庄被屠之后,落觉哉失踪才换任了杨宝袭。作为负责修建陵邑和改渠方案的主要官员,杨宝袭自然要对神女的预言负责。
可是老奸巨猾的杨宝袭早就想好了说辞,含沙射影将主要责任推给了落觉哉不算,还言辞含糊地大胆断言神女所言未必是真。
言外之意是既然在圣上登基一事上神女可以作假,如今她为何不能再次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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