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蘑菇,蘑菇也同样看着她。
吃,自己可能因为过敏而直接被送走,不吃——作为自己大领导的傅珩可能会觉得自己藐视尊长。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小命更要紧些,但她脑子灵光一现,想出了一个令人窒息的操作。
她又将那片蘑菇小心翼翼夹到了周显恩碗里。
“我…我是贱籍,无福消受大人青眼……”她闭着眼睛胡吹,也不知道傅珩信了几分,总之他只是冷哼一声便作罢,不再说话了。
不过,在场的气氛明显更加奇怪了,杜月柔还掩唇笑道“依我看,姜姑娘倒是落落大方。”
姜芜来到古代之后,最大的感受就是古人说话可真含蓄。
比如现在,她完全没听懂对方说了什么。
这一顿煎熬的饭总算是吃完了,姜芜生怕傅珩又说要一起,连忙扯了个谎说要回北镇抚司了,周显恩则说送她一起回去。
这时,傅珩忽然对杜月柔说“母亲曾嘱咐我安全送你回府。”
说着,他又轻叹一口气“可惜今日北镇抚司事务繁忙,我恐怕不能亲自送了。”
他又看向周显恩,说道“我倒记得周家和尚书府相隔并不远。”
现在,就算是姜芜都听出来傅珩的意思了,摆明了就是不想送杜月柔回府,就随便打发了周显恩这么一个差事。
她心想,不愧是你。
周显恩自然不可能拒绝,于是四人就这么散开,傅珩同姜芜回北镇抚司,而周显恩则送杜月柔回尚书府。
……
姜芜和傅珩这两人一同回府就真的是一路而已,两个人一句话都不带说的,姜芜由于吃了两顿饭,胃里难免有些难受,刚才还不觉得,可是傅珩手长脚长的走路又快,她为了跟上傅珩的步子几乎要小跑起来,没跑几步就觉得委屈了。
又不是我让你陪着我一块回北镇抚司的,不是你自己不愿意送杜小姐的吗?现在是要把气撒在我身上吗?
傅珩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耳边没了脚步声跟随,回头一看姜芜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站着,眼睛还委屈巴巴的红着。
不过这点小事就委屈的要哭了?女子可真是娇气,傅珩心想,又无奈的折返两步“怎么了?”
姜芜道“大人走路太快了,我跟不上。”
瞧,这一听就是在赌气。
傅珩面上并未变色,心里埋怨着姜芜娇气。
他开口却道“那我走慢些?”
姜芜“嗯”了一声。
两人步伐慢了下来,冬日太阳下山早,还未近傍晚,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底下,那一团红晕已经褪为淡红。上面的天空已经从青苍色渐渐变成鸭蛋一般的湖绿色,姜芜边走边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而与此同时,信阳街上,一架马车飞快绕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进入了一座繁华的巷子,只见这马车极为豪华,车帘上还挂着个“姜”字。
而那车夫此时却满面惊恐,甚至连喊出来的声调都破了音“快闪开!快闪开啊救命——!”
说时迟那时快,马车里窜出一人,行人纷乱之间,马车上悬挂的珠帘被风一荡,那人速度极快,只能看见半截鸦青色袖袍上的云纹刺绣,还有那人头顶的玄冠。
那人从马车里飞出,狠狠一拉马脖子,而此时马已经完全发了狂,不论怎样都制不住它,并且步伐越来越快,眼看着就要冲进闹市区了——
姜芜和傅珩二人正站在拐角处,若是马真的发了狂冲过来,他们两人恐怕不死也要重伤了。
千钧一发之际,傅珩飞身上前,举起自己劲瘦的胳膊,苍白而修长的手掌握着那柄闪着寒光的绣春刀,手起刀落砍在了马腿上。
这一刀砍得极重,马立刻跪倒,连着马车一并掀翻在地。
虽然过程不太好看,但结果好在是未伤及人命,姜芜松了一口气,这时方才从马车上飞出的那个公子也走了过来,抱拳见礼“傅大人安。”
姜芜不认识他,但看其穿着想来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了。
这时,又从马车上走下来一名女子,其身姿婷婷袅袅,面若桃花,年约十五六岁,穿着一身洋红色绣牡丹花的上袄和一条白蝶穿花粉白马面裙。
方才她也在马车里,马车颠簸之后,其云鬓松散,口脂微花,却依旧不损半分容颜。
这一男一女姜芜都不认识,况且这二人见礼也只对着傅珩,姜芜便自觉缩到傅珩身后去了。
“小女多谢傅大人相救。”那女子见礼道。
傅珩却并未看她,只是看向那男子“姜世子今日倒是好闲情。”
姜世子?姜芜忽然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个平宣侯府世子爷吗?当初曾婷宁可冒着多大的风险也要拼一把撞入他怀,由此可见这人无论是地位还是相貌都是人上人。
她扒着傅珩的肩悄悄看,只见这人剑眉星目,确实好看。
姜橪也注意到傅珩身后的姑娘了,见她眉眼灵动,还有些可爱,不知为何就有些想笑,“这位姑娘是?”
姜芜这才忙从傅珩身后站出来,只是还没等她开口说自己姓甚名谁,傅珩已经抢先一步说道“北镇抚司的小仵作罢了,不必挂念。”
姜芜……合着我连名字都不配拥有。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那个极漂亮的姑娘看向她的眼神,满满都是震惊,她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办?她现在不仅好好的出现在了京城,居然还安安稳稳的成了北镇抚司的仵作?!有了傅珩的庇佑,以后岂不是一直会在京城?若是让从前旧人看见,还指不定翻出怎样的风浪。
想到这里,她看向姜橪,幸好对方只是和傅珩说话,并没有注意到姜芜。
念及此,她扯了扯姜橪的衣袖,扶了扶云鬓道“哥哥,我们快快回府吧。”
说到这里,姜橪才想起来向傅珩介绍妹妹。
“这是舍妹姜潞。”
“小女拜见指挥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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