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芜知道安王生气,她也不想辩解什么,只是默默将那块上面沾了毛发的肉递到安王面前。
这道“四时猪”做法非常多样,光是肉的模样便有四种,有肉片、肉丸、肉糜和风干肉。
姜芜吃的这一块其实是将肉剁地细细的,做成靡状,再擀成肉片大小,乍一看和普通的肉片没有什么区别。
安王虽然没接触过这些东西,但也不是个傻得,他看见那跟毛发就明白了了。
姜芜看向两名侍卫“两位大哥其实从刚刚进这里就感觉到不对了吧。”
两名侍卫点点头,对视一眼后齐齐跪下“望殿下赎罪!”
安王现在的心情就是难受,十分难受。
他苍白地摆了摆手“你们果真发现了问题?”
其中一名侍卫说“不尽然,我二人只是闻到了一股奇怪的血腥味。因为……因为人血的味道比其他的腥。”
他这么说,于是安王就更想吐了。
姜芜为了宽慰安王,便说“但您也不必过于担心,这菜显然是用多种肉类混在一起的,人肉可能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侍卫点点头“也是,若全是人肉,恐怕这聚仙楼……可就成了魔窟了。”
姜芜暗道,假如按照一天要卖掉二十份四时猪,如果每道菜全部是人肉的话,那这店就真成魔窟了。
其实关于吃人肉自古有之,在宋朝的《鸡肋编》卷中有说过:"老瘦男子廋词谓之''饶把火'',妇人少艾者,名为''不羡羊'',小儿呼为''和骨烂'',又通目为''两脚羊''。"
但典故归典故,毕竟现在姜芜所处的这个朝代里并没有战乱,姜芜是无法理解吃人肉这样的情况,这样的情况一般都是出现在战乱年代,没有军粮,从前的官兵就会抓弱小的妇女儿童。
安王道“既然这样,这聚仙楼里的……原料是哪来的?”
他临到嘴边还是把人肉这两个字憋回去了,因为他感觉自己又要吐了。
姜芜此时神色严肃起来“现在毕竟不是战时,聚仙楼这样做是违反了律例的,况且……这附近没有乱葬岗之类的,极有可能,他们为了保证新鲜,用的是活人。”
……
是夜,聚仙楼也已经关门了,姜芜和傅珩神色匆匆地来到了后巷。
“大人你确定真要今天晚上来查探吗?要么我们再缓缓?”姜芜换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她第一次穿这个,整个人都不太舒服,傅珩站在她旁边,整个人仿佛都融进了夜色里。
姜芜在黑夜中似乎看见傅珩眼中的寒芒一闪而过,然后……她的脑袋就被拍了一下。
接着,她听见傅珩轻声道“闭嘴。”
姜芜乖乖闭了嘴,过了会又抗议了“可是大人为什么要带上我?大人您英明神武,这么一点小事就不用带着属下了吧,既不会有什么用,还尽给您添麻烦了呢。”
这回傅珩倒是看了她一眼,姜芜听见他在冬日里冰凉的空气中冷笑了一声“你害怕了。”
姜芜心想这谁能不害怕,这可是吃人哎,这难道是什么说着好玩的事吗?紧接着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傅珩忽然一手提起她的后脖领子,腾地一下两人就原地起飞然后姜芜就忽然落在了房顶上。
姜芜???
快过年了,今日并没有下雪,但是天气十分阴沉,浓重的黑云压在天空之中,几乎要垂在房屋顶上一般,令人平白觉得压抑。
姜芜一手捂着嘴,一手紧紧抓着傅珩的衣袖,好半晌才缓过来轻声道“大人怎么断定厨房就在这里?”
她却没有注意到,两人此时堪堪在房顶上站稳,傅珩的手已经从提溜着她后脖领子改成了揽住她的腰,现在两人距离极近,姜芜一抬起头便看见天上的星辰仿佛都映在了傅珩的眼睛里。
姜芜顿住了。
傅珩却并没有注意她的神情有些不对,只是道“这里房顶有些发黑,并且这么晚了只有这里还有声响。”
也对,休市之后一般只有后厨还需要打扫以及备菜之类的了,姜芜暗道自己可真是冲昏了头脑,傅珩拍拍她的头说“快看。”
看什么?姜芜有一瞬间茫然,傅珩小心翼翼移开一个瓦片,姜芜蹲下去凑到空隙那里一看,后厨比较高,所以地上的人影都看得有些模糊了,姜芜隐约瞧见几个人在案前忙活,但似乎看不出其他的什么,她想再看的近一点,于是戳了戳傅珩,用气声凑到他耳边问“能看得更近一些吗?”
傅珩只觉得耳朵里有些湿热,还有些莫名的痒意,他顿了顿,然后一把推开了姜芜!
姜芜???
她茫然的看着傅珩,傅珩同样茫然的看着她,两人在冬日里寂寞的屋顶大眼瞪小眼。
傅珩轻“啧”了一声,然后两人又挪了一个位置,这个位置看的果然要清楚很多,起码姜芜是看得清楚很多了。
不过可能清楚过头了。
她甚至能看见一个圆圆的东西被随意扔在托盘里,接着是一个白花花的人被扔到了案板上,再然后……
她有点想吐。
傅珩这时候点了点她的脑袋,“你看。”
姜芜只能略过不看案板,但是她很快就知道傅珩让她看什么了,因为冲洗血迹需要大量的水,而这些水混合着血,自然不可能随意排到外面去,血水全部在一个大桶里。
姜芜有些心惊,这一大桶水显然非常不干净,如果直接被排进河里,人喝了一定会有毛病!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大部分动物都有检疫程序,病死的动物人也是不能吃的,但这是人,谁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换言之,万一里面混进去一具尸体,死者生前得过烈性传染病呢?
姜芜心脏狂跳,忍不住道“他们这样多久了?万一他们将血水排进河里或者任何一口井里,全淮州城的人都得得病!”
况且按照这家店的火爆程度,还不知道多少人吃过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