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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边飘来一郎中(1 / 1)

张牧旸和大黄一前一后,被各种各样、或长或短的鱼全副武装走进村庄的画面,强烈地冲击着全村老少的眼球,这吃屎的孩子上哪里弄到这么多鱼?

这么新鲜这么大个的鱼,不只是今天晚饭餐桌上一大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大锅鱼,吃不了的上哪都能卖上大价钱,等晚上就能在家数钞票了。树荫下乘凉的孩子飞也似地扑过来,围着圈地流口水,刚下地归来的叔叔大爷们瞪着大眼珠子走过来,纷纷询问这鱼哪弄的。

跟昨天同样的地点,张牧旸又成了村民围观的对象,昨天身份是被人唾弃的小偷,今天却像是战斗英雄,相当于两天接连上今日头条。可比哭着喊着上头条的峰哥排场多了。

张牧旸抬手指了指芦苇荡,然后就回家了。红了眼珠子的村民回家后来不及吃饭,就拿上渔具直奔苇子场,去晚了连鱼汤也喝不上了。

在芦苇荡与房台交界处,有一片水面并没有长芦苇,被村路从中隔开,平时是大人洗衣服小孩洗澡鸭鹅捕食嬉戏的地方。张牧旸的狗刨技术就是在这里养成的。

这里水很浅,大人在水边洗衣服,小孩在水中戏水,因为没什么危险,所以是允许的。一开始用两只手撑在水底,两只脚在水面瞎扑通,不知道喝了多少口混杂着各种洗衣粉、鸭鹅鱼屎等浑厚口感的水之后,身子在水里面自然就不沉底了。

就是这样一门狗刨技术,也是在经历多少次模仿摸索试验之后,然后才迎来福至心灵、由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到水里不用费力自然不下沉之后,这才真正成为伴随自己的一门手艺。

这片水域营养丰富,这是张牧旸亲口品尝鉴定过的。这水里自然也有鱼,再小的水面,哪怕就是一个封闭的水湾,时间长了自然就会看见小鱼小虾游出来,流动的水更是这样。不要问我从哪里来,张牧旸就知道,有水必然有鱼。

这些水是从黄河里引过来的,黄河里的生态系统被小规模引到这里自然生长,所以,这黄河大坝以外所有水域,成长的都是黄河的鱼子鱼孙。

芦苇场里绝对有鱼,也一定有大鱼。只是人们平时忙于在盐碱地里讨生活,农民吗,种好地是首要的,每天累得筋疲力尽,再加上吃不饱穿不暖,一大拖拉糟心事,就忽略了身边这个聚宝盆。

没想到今天让张牧旸这狗日的孩子抢了先机,还挂的浑身上下嘀哩当啷的,那条大黄狗身上都是好几斤沉的鲶鱼,你这是要馋死人不要命啊,想想心里就恨得牙痒痒,你说,咱家孩子咋就想不到这茬,哪怕在家里吃糠咽菜也不寻思上外面找点外快,给老子弄条鱼哪怕是弄条小鱼浆子回家也是那么个意思。

意难平,也不能说,抓紧去抓鱼,张牧旸小毛孩子都能抓这么多,这里面得有多少鱼啊。

全村老少,就在这个中午,一齐总动员,在芦苇荡边上这片水面,上演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抢鱼运动。看苇子场的人远远的凑热闹,他们承包的是芦苇,村民抓鱼他管不着。

不大的泥塘被翻了个底朝天,大鱼小鱼都被呛得把小嘴伸出水面喘息,一抓一个准。

张牧旸没有再参与,当务之急是把这些鱼趁着新鲜全都卖掉,这么热的天一过夜鱼就臭了。这是三哥的事,自己也不愿大中午头的出去挨晒。

一小会儿的功夫,张牧旸把水缸里的鱼捞出来,放在那一堆鱼下面。这样就完美了,神不知鬼不觉,要不还老是个心事,虽然撒谎的事没被戳穿,但留着这条鱼总归是不踏实。

张牧旸没有午睡的习惯,天太热,睡觉是种煎熬,不如出来在大街上树底下风凉。

扛上用香蒲草编成的席子,在大树底下铺开,今天好,没人争地方,大黄狗屁股一扭一扭,也跟着上了席子。

躺在席子上,拿出三哥借来的小人书《陈真传》,津津有味翻看起来。

从大坝上走下来一个人,这人高高瘦瘦,50来岁年纪,大热天穿着个西装,提个大皮箱子,也来到树下,拿出随身携带的马扎子,打开箱子铺在地上,里面装的净是灵芝鹿茸之类的中草药。

中草药张牧旸不生疏,程颜彤药所里摆的大木头柜子,分成一个一个小格子,里面放生地、熟地的盒子里,张牧旸瞅着不注意跳进柜台一抓一大把,这东西吃着跟软枣一个味,说是大补。还有放食母生的玻璃瓶子,也要倒一把出来,这药片吃着有股子特别的香味,助消化。

树下一老一少一狗,两两无言,村里外来的人也不少,货郎、卖冰棍的、卖螃蟹的、卖水煎包的都有,唯独这人是第一次来,张牧旸直接就将其归为江湖骗子、人贩子之类的,不理他。

老头不急不忙,拿出一块干馒头,细嚼慢咽,坐等人来搭讪。

看老头干嚼着馒头,张牧旸忽然心生不忍,起身回家,从咸菜缸里捞了两根萝卜缨子,端了一碗绿豆汤,送给老头。

老头很和善地点头致谢,接过萝卜缨子就吃,不矫情,也不多言。

一碗绿豆汤老头一口干了,张牧旸拿着碗回家再来一碗,捎带着从碗柜里拿了一条油煎过的半斤大小的鲫鱼。

这几天鱼多,来的也容易,在张牧羊看来,跟萝卜缨子差不多。

老头眉开眼笑地接过来,“好孩子,有福气。”

在水里捕鱼的陆续回来了,屁大个水面,全村的人一会儿就打捞完了,手里提拉着渔获回家,光顾着抢鱼了,午饭还没吃呢?看见树底下坐着的老头,就好奇地问一嘴,郎中就指指地上的箱子,告诉人家,行医的。

等众人吃完饭,村里的老娘们儿就三三两两围聚过来,抬脚把大黄踢开,一屁股坐在张牧旸的席子上。

人多了,老头开口唱起来。张牧羊睁大眼睛看着,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有一句听懂了“我来自南方福建省,彼此说话听不懂,说的都是老家话,唱的本是普通音,大家有病跟我说,我为大家解病痛。”

一方面觉得这男子嗓音好听,唱出来还确实能听懂。再就是给人治病,一会儿就见效果,收费还很便宜。

给李红祥他娘拔牙,拿个小瓶放在腮帮子上,让她吸一口,再拿个毛线套住牙,轻轻一扯,牙就掉了。只收1块钱。

李红祥他娘的眼也不好,迎风流泪,这男子给滴了两滴眼药水,然后拿了两根毛衣针一样的铁条,在眼皮上像擀面条一样动弹两下,眼瞅着从眼皮下挑出好几个白虫子,神奇不。这个收费稍贵,2块钱。

唉,这么神奇,这可比自己下河偷鱼来钱容易多了,不用挨晒,不用下水,不用担惊受怕,一会儿的功夫,10来块钱就到手了。

再等一会儿,这帮老娘们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张牧旸干脆就自己回家了,席子让他们坐吧,自己还得去放羊呢。

等张牧旸放羊回家,却发现这男子正坐在自家院子里,跟老爹一块儿喝茶呢。

这男子姓康,周游各地,居无定所,闲下来,老头就打问这孩子谁家的,直接就找到了家里。

张玉柱听他说要谈谈孩子的事,就觉得这郎中该是有道行的,看出了张牧旸身上的问题。对这一家子人来讲,这本是无解的问题,人家既然能看出来,兴许就有解决的方子,张玉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木说两句,就热情地邀请郎中在家里住下来,细聊。

此时,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满村尽是鲜鱼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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