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昀眉头紧皱,没有回答。
魏了翁继续道“能够出现在朝堂上的人,哪一个不是满腹经纶,对古往今来之事如数家珍,如今我大宋冗兵冗费冗员之象已成妖胎,危及江山社稷,这一点试问朝堂衮衮诸公谁看不出来?
然而看出来又如何?不治,可能我大宋还有数十年甚至百年国运,然而治,则可能立即天下大乱,江山倾覆,这样的困境,陛下叫朝堂诸公如何抉择?”
魏了翁说的话,个中道理,赵昀又如何不知?
赵昀坐下,喝了一杯暖茶,道“师傅之言,朕又如何不知?乔行简谨言慎行,不得罪人,被人称做好人相公,袁韶刚直不阿,一心奉公,如此二人,却都反对新法,可见新法弊端极大。
他们阻止,不过是一心求稳,担心新法致使大宋亡国。若他们不是因为如此原因,朕早将他们罢免了,如何由的他们占据高位,对新法指指点点。”
魏了翁欣慰,“陛下能够体会他们的心意,也不枉他们的苦心。”
魏了翁正要为乔行简袁韶再说好话,从潜意识劝谏赵昀废止新法,怎料赵昀话锋一转,道“然而国有大疾,治,恐亡国,不治,必亡国,你叫朕如何选?朕生于此时,成为皇帝,便不会逃避,纵然天下人不理解朕,都反对朕,朕亦是要坚持到底,即便落下亡国之君,万世骂名加身,朕也在所不惜。”
魏了翁震撼,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枢密院,韩竢正在听取枢密都撑旨李鸣复的意见。
李鸣复道“使君,仁和属临安府管辖,乃天子脚下,牵一发而动全身,晏梦彪煽动百姓作乱,此事当尽早解决,以稳定朝纲。”
李鸣复的意见是速速发兵,剿灭晏梦彪。
韩竢神情如常,他道“如今全天下的目光都在仁和,陈贵谊,李宗勉,陈隆之,他们都是去了,若仁和区区一县之事他们都无法处置,你叫天下人如何相信他们有能力在全国推行新法?”
李鸣复依旧担忧,道“如今朝野皆是反对新法,倘若仁和民乱被有心之人利用,只怕官家那边要出大事。”
韩竢抬眼看向李鸣复,眼神显现诧异,最后韩竢嘴角弯起一道弧线,道“倘若真有人胆敢危及官家,早点让他跳出来也好,免得时时惦记。”
李鸣复见此,一脸忧色,抬手致意,退下了。
福宁殿,赵昀手捧着书籍,认真细看。
“高实,仁和有新消息传来吗?”
高实抬手,恭敬道“回陛下,只知陈隆之陈使君率兵前去剿匪,还无最新消息。”
赵昀点点头,继续看书。
“去政事堂传旨,擢升夏由为殿前司指挥使,让他们尽快拟一道圣旨,朕加盖玉玺。”
夏贵此时编练新军,成为一万新军都总管,已经无暇顾及殿前司,故而一直是夏由代为统领殿前司。
如今夏由的能力得到赵昀的认可,自然可以将其扶正,免得他主持殿前司名不正,言不顺。
“是,陛下。”
谷<spa> 高实答应一声,碎步便去政事堂传达。
高实走后,赵昀起身站起,走到殿外,望向仁和方向,久久不语。
似乎心有所念,意有所召,正当此时,陈贵谊的折子到了,赵昀激动观瞧,只见上面果然是喜讯,陈隆之领兵击溃乱军,斩杀贼匪九十余人,俘虏贼匪一百三十余人,虽然不慎让贼首晏梦彪逃脱,但仁和已然固若金汤,必不会有事。
赵昀大喜,立即命人将此消息传扬,以反击那些人的攻击。
效果很明显,有心人很快便闭上了嘴巴,不过他们还是意有不甘,继续等待机会。
仁和县,县衙,诸多豪强结伴前来,纷纷求见陈贵谊。
此时,晏梦彪之乱才刚刚平息,而王光祖伏法,廖桂文下狱,他们皆是惊恐,急忙忙前来表明态度。
陈贵谊得知,不屑的笑了笑,对陈隆之,李宗勉,刘克庄几人道“有些人,好好说话不听,非要挨打了,受教训了,才知道轻重。”
陈贵谊在县衙升堂问案的地方接见了他们,目的自是不言而喻,就是要给他们下马威,让他们知道仁和究竟是谁做主。
诸豪强行礼后,那郭季仪当先说道“陈使君,朝廷推行的耕地到户法,此法好啊,利国利民,我们都是很拥护。”
“是是是,我们都很拥护。”
“新法一心为民,官家英明神武,我们都很拥护。”
豪强们纷纷附和。
而后,豪强李桂有些忐忑的拿出一本册子,道“不敢欺瞒使君,鄙人家中有良田八千三百亩,膝下三儿两女,分家之时,他们每人分得一千亩田地,如今鄙人名下尚有三千三百亩地,这三千三百亩地鄙人愿意全部无偿上交给官府,账册在此,还请使君过目。”
一书吏接过账册,转交给陈贵谊,陈贵谊看罢,声音威严,道“子女长成,理应分家,此乃人之常情,官家仁爱,友善你等士绅,自是不会与你等计较。”
李桂听了,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可转念又想起那三千三百亩土地,却又是一阵肉疼。
其他豪强见陈贵谊如此说,也是不再担心,纷纷将家中田亩账册交予陈贵谊过目。
这些人也是已经草草做了分家,将一半或六七成的田地分给了儿女,剩下的田亩则上交官府,算是向陈贵谊表明绝无他念,只求陈贵谊不要找他们麻烦。
豪强分家,将大部分的田地分掉,这些早就在赵昀的意料之内,自是不会不准。
毕竟他们虽然分家了,但是税赋却比以前提高了四倍五倍,且豪强由大家分成小家,对朝廷再无威胁,何乐而不为。
陈贵谊一一看罢,点头道“诸位拥护新法,切实的支持新法,本官很是欣慰,本官会向官家上奏,言明你等的态度,让天下士绅学习你等的高尚情操。”
郭季仪,李桂等人听了,都是违心点头,脸上皮笑肉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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