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南凰和团儿被木问心带入灵秀阁,已经半个时辰了。
团儿的嘴里被塞进去各种奇奇怪怪的药丸也不知道有多少颗,但一直昏迷不醒。
木问心在房中踱来踱去,脸上难掩焦虑,这一切都让厉南凰看在眼里。
看来她对团儿的生死,并没有她表面上说的那般毫不在意。
莫非……是这山中藏匿着的灵隐天狼,并不好对付?
想到这里,厉南凰一边帮躺在床上的团儿擦拭脸上的血污,一边小心翼翼地试探。
“除了吃解药,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木问心停下脚步,推开窗户,看了看外面的日头,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开口。
“舍生丸毒发需要十二个时辰,若我不用非常之法,你们主仆还能有一日相聚,但……”
“若我是团儿,必然让你用非常之法。”
不等木问心说完,厉南凰便做了决定。
看木问心如此犹豫,厉南凰便知道这个所谓的非常之法,恐怕会是一场豪赌。
可此时死,与阴日死又有何分别?
倒不如赌一把,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她是死士,不畏死本是寻常。反倒是你,如此生死关头,居然还能不做女儿之态,冷静得异于常人,实在是让我很好奇。”
木问心看向厉南凰的眼神中,充满了探究。
“好奇我不是个蠢货?”
厉南凰不假思索地反唇相讥。
“你若不蠢,怎会只身来我风回谷?”
木问心并不生气,反倒将心中的疑惑和盘托出。
“莫非真觉得你有无双才智,能说服我灵隐阁弃暗投阴,向南黎国主称臣?”
厉南凰知道她在问什么。
想当初傻瓜太子妃与丞相之女争夺太子,居然答应不战而屈人之兵,帮太子来风回谷做说客,劝灵隐阁归降!
这种一眼望不到底的巨坑,太子妃一拍脑袋就跳下去了,她不蠢谁蠢?!
木问心的好奇很有道理,但厉南凰不能就这样认怂,怎么都得把这事给圆过去。
她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团儿,迅速在脑海中串连所有的信息,很快便给自己编织出一个合适的入谷理由。
“我一开始就不是只身入谷,也从没想过要说服你归降,甚至都没打算上灵隐阁。”
厉南凰将沾满团儿鲜血的纱布扔进旁边的水盆,语气中带着一丝愠怒。
“别人要害我,我躲不过,只能避重就轻,希望团儿和天辰死士能保我平安入谷,去往祁玉山见当世君子萧青冥。谁知天辰死士里居然出了叛徒,我和团儿才会落到你手中。”
“这计谋不错,见萧青冥,求他一计,破解你的困局。这样既让太子看到你的诚意,又不至于身陷险境,纵然没能说服灵隐阁归降,却与当世君子结下缘分。那么跟丞相之女的赌局也是没输没赢,于情于理对所有人都有个交代,的确不是个蠢货。”
木问心虽然欣赏地拍了拍手,却忍不住嘲讽。
“可惜呀,你运气不好。这么差的运气,你还要帮团儿赌命?”
“我到现在还活着,运气难道不好吗?”
厉南凰反问道“若不是落在你手里,我早就死了,如果我猜的没错,只要我肯低头,你也一样会帮我冶好手脚,对不对?”
木问心没想到厉南凰连这个都猜到了,看来传闻并不可信。
这丫头为了避开周遭虎视眈眈的敌人,装成蠢货这么多年,实在不容易。
当初只觉得团儿可堪大用,现在看来,这个蠢货太子妃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
若是团儿能够度过这场生死劫,与眼前这丫头返回苏暮城,势必会在南黎朝堂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兴许……比自己当初预想的还要精彩。
“说的也是,那我就……姑且一试?”
木问心的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个笑容让厉南凰瞬间警觉起来,她立刻按住木问心摸向腰间的手。
“你要干嘛?”
“封穴爆蛊。”
木问心一脸漠然地推开厉南凰的手,抽出腰间的短笛刺向团儿,迅速封死她全身的几处大穴,设法护住她的心脉。
不等厉南凰看清楚,木问心就吹响短笛,尖锐刺耳的声音,让厉南凰忍不住捂住耳朵。
而一直没有反应的团儿突然全身抽搐,皮肤有苍白渐渐变为灰色,肌肤之下似乎有小蛇蠕动,它们随着木问心的笛声开始躁动游走,渐渐盘踞在心脉和丹田两处。
蛊虫躁动得最激烈时,团儿突然坐起,喷出一口鲜血之后,又颓然地倒在床上。
之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蛊虫不动了,团儿也没有了呼吸。
“木问心!你究竟干了什么?!”厉南凰怒吼道。
“你说的,赌一把,置之死地而后生。”木问心故作轻松地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轻描淡写地解释道“她为了去牢房见你,让我在她体内种下蛊毒,发誓为我所用。如今把蛊爆了,说不定可以压制舍生丸的药力,避免她油尽灯枯而死。”
“那你爆蛊不就是让她蛊毒发作吗?”
厉南凰有点不相信木问心的爆蛊救人之说。
“是啊,所以才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木问心点点头,一脸不以为然。
“你是要以毒攻毒?那……这是失败了吗?”
厉南凰颓然地坐到地上,团儿已经没有呼吸了,运气这种东西真的一点都不可靠。
木问心看着厉南凰眼眶中的泪水无声滑落,这才蹲下身子拍拍她的肩膀。
“那天一时兴起,给团儿种的是尸心蛊,若是换了别的蛊,就算封穴爆蛊也没用。所以……你的运气还是挺好的。”
“尸心蛊?什么东西?”厉南凰止住眼泪,抬头问道“团儿还没死吗?”
“现在还没有,要是今晚还不醒,那就真没救了。”
木问心看到厉南凰破涕为笑的表情,立刻出言打击。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尸心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到团儿皮肤变成灰色了吗?这种蛊就是专门对付高手的,让你运不了功,打不了架,四肢僵硬,跟尸体一样,好玩吧?阴天我也给你种一个。”
“你!!!”
厉南凰气得抓起盆里的纱布,朝木问心扔过去。
可木问心早有防备,厉南凰转身的瞬间,她已腾空而起,退至门外。
厉南凰的纱布,连木问心的衣角都没碰到,直接砸到了房门上。
“老妖婆!有种你别跑!”
“……”
听着房中厉南凰气急败坏地吼叫声,木问心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你呀,多大的人了,还欺负一个小丫头!”
早就在门外,把一切听得清清楚楚的云姨,忍不住为厉南凰打抱不平。
“狼崽子躲哪儿去了?灵隐天狼是不是没抓到?”
木问心一见来的是云姨,就知道狼牙把事情搞砸了。
“不是没抓到,是……”
云姨面露难色,倾身向木问心一番耳语,将她与狼牙在后殿铁匠铺见到的那一幕仔细道来。
“未曾受伤,却全身浴血而亡,尸身化血了无踪迹……”
木问心听着云姨的描述,神情越来越凝重,突然脑海中闪过一念,脱口而出。
“难道是……血衣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