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面,明媚阳光映照上下。
四野静谧安宁,小道上,石块嶙峋桀骜,有若交错犬牙,年轻人姿态飘逸,信步闲庭,轻松跨山越石。
两侧林木摇曳,树荫婆娑。
有藤蔓攀附岩壁,阻塞下山路,只见他抬脚一踏,如重锤砸在藤上,将之踢碎两截。
鞭腿噼啪横扫,清理出前行道路。
“该带把刀上的。”这人正是下山采买鸡仔的陈屿,只是有些没想到两日不见山上的藤已经再度生长起来,覆盖在地,加之藤上的水露,隐约有些湿滑。
好在云鹤功有关于双腿的练法,经历数月操练,这对脚掌踩地牢实,倒是不虚些许水迹。
走在路上,他想着一会儿应该去哪个村寨。
青台山距离石牙县距离不远,只是靠在附近的村落并不多,购买鸡仔这种事想来还是去一些比较大的村子比较好。
想及此,他翻阅记忆,山下十里方圆内的存在就那么几个,上次放牛老者说的云古村便是其一,不过有些远,中间还隔着一条小河,河两岸各有一个小村寨。
说起来,那老汉祖上出过匠师,这么说那头牛估计是自家的,而非是给地主老爷当帮工。
这样的话,他家资底大概率不会小。
“要不直接去云古村?”
又一转念,反正都下来了,索性先去山脚的两个小村落看看,说不准就不用再跑远。
拿定主意,陈屿步子加快,身法轻盈如柳叶,在山道上跃动不止,渐渐下了山腰,没入到一大片茂盛密林中。
穿林过树,拨开遮蔽眼前的草丛树枝与荆棘,他沿着小道向前,不多时就来了岔路口,一条通往石牙县城,一条则连着云古村所在方向。
都是往来村民猎户踩出的山道,谈不上宽阔平坦,陈屿没有多留,径直朝着云古村而去。
……
钉钉铛铛!
田埂上,金铁碰撞,土石飞溅,遍野的青草被劲力震荡,纷纷碎成齑粉。
砰砰!
一粗一纤细两掌对碰在空中,发出一声震响,内劲激荡,扬起猎猎大风。
“贼子!吃我熔阳掌!”
年轻侠客身纵如雀,怒吼中带着六分气愤两分狠意,以及剩下那再如何掩饰也遮掩不住的激动。
像极了刚出山的新手。
一掌下压,劲风阵阵,吹拂动汉子面侧耳发。
他狞笑,毫不客气一拳迎上,只消这一击将对方的气力打散,待到难以回转的瞬间,就是他刘豹真正出手的时——
嘭!!
魁梧汉子倒跌数步,脚下频频卸力践踏得田土碎裂不断。
他抬眼,一对虎目狰狞,抹了把嘴边的血迹,面色难看,已经没了开始时的轻松,再不敢小瞧面前的年轻侠客。
低眉瞧了眼腹部左侧的拳印,劲力鼓荡汹涌,直将厚实皮甲都打得凹陷裂开。
“无耻小鬼,嘴上喊着什么狗屁熔阳掌,结果杀招却是这式拳法。爷一时都没反应及时,被你偷袭得手。”
这不是待宰小羊羔。
不单单是这番嘴上的糊弄,在接触拳头的时候魁梧汉子刘豹就知道对方的经验绝对老道。
拳上不止内劲,指缝还夹着银针!
幸好这次带了皮甲,否则结果如何还真不敢想象。
刘豹死死盯着身前的人,嘴上不紧不缓说着话,暗地里不停调息,将腹部的刺痛按耐驱散。
嗤!
一根寸长的细针从破损的甲衣处被挤出掉落,倒插在地上。
够阴毒!
向来是自己戏耍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子弟,却不料险些着了对方的道。
别看这小子人模人样,但一点儿都不老实。
“厉害!能接我熔阳掌,阁下武功之强简直骇人听闻,敢问如何称呼?缘何会与一群草寇为伍?”
对面,那玉面书生似的青衣侠客率先打破了缄默,将剑背在身后,开口问道。
只是刘豹没有回答,甚至脑中神经愈发绷紧——此人不可小觑,不止心思阴狠老练,还足够不要脸!
到了现在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说劳什子的掌法!
那掌法什么鬼你自己不清楚?!
“既然阁下不愿多说,那就等稍候咱们比练结束再来畅谈吧。”
噌!银剑挥直,轻轻颤栗。
青衣侠客收起了那副天真模样,面带笑意,却无半点儿温和,眸光冷冽无比。
“且放心,鄙人师从祁连门,闯荡之中更有幸得见过不少刑拷之术,想必到时候定能让阁下畅所欲言!”
“……”,刘豹默然,只将手中的弯刀抬到腰前,劲力隐忍不发。
祁连门,武林大宗,名号响彻一方州府,但最出名的并非其嫡传的天山折梅六手,而是那一整套刺木剔血的凌罚之术。
刘豹没有当真,先前一番交手两方底细相差不远,都是通劲层次,甚至真要论功力,他还要高上些许,只是吃了暗亏才有些狼狈。
何况这番话是真是假也得打个问号。
加上他可不是一个人,即便身后的匪寇半点儿拳脚也不会,但牵连拉扯总还是行的,只要再多等片刻,等将村寨里还能反抗的人解决后,眼前这人定然跑不掉。
到底经验老道,杀人无数,刘豹很快调整过来,不愿与之废话。劲力瞬息间再度鼓荡激发,大步流星间,长刀朝着对方竖劈而下。
现在还不是让小弟上前的时候,得多耗一耗对方的劲力。到了那时由身后白果匪去围合牵扯,他自可放心调息恢复。
……
山林中,陈屿趴在一旁,挑目看着不远处这番激斗。
山下果然武风充沛,石牙县这种偏远之地都能遇到两个通了内劲的三流武夫。
而且厮杀缠斗经验显然远超过他。
一时间陈屿突然觉得自己宅在山上的决定实在太明智不过,如今天下将乱,强人辈出,山下的世道是一日不如一日。
正如眼前。
他举目远眺,能看见两人身后还有大量人头簇拥一起,棍棒挥舞不停,哀鸣不间断。先前路上就听见远远传来喊杀,靠近一看果然是一群匪贼在袭扰村寨。
陶阳贼不是被平定了吗?
陈屿心有不解,上次下山就听人们说陶阳平定,广庸府一时靖宁。
这才不过几日,就有匪盗明目张胆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心思电转,他悄摸摸绕开田野间飞踢撩砍、来往不休的两位。
陈屿自诩是个善良的人,对这些只会破坏屠杀的匪徒没什么好感,只是武人之间的战斗参和不进去,担心自己这三脚猫功夫会拖那位年轻侠士的后腿。不过旁边还有很多蟊贼,这些却是可以交给他,越早些处理,或许就能多救一个村民。
来到林子一头,循着厮杀声,摸到一个瘦矮凶狠的匪徒背后。
掌指捏掐,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在对方脖颈处。
动作轻飘飘,只是细看下却能瞧见指上的皮层在抖动,肌肉发颤,指骨发出细微响声。
面对一位暴露了大破绽且大概率不会武功的蟊贼,陈屿不言不谈,直接上了内劲。
咔嚓!
声响轻微,在厮杀叫喊中很快就被冲淡掩盖。
只有边上另一个正举着长棍敲击村人的匪徒愣了一下。
有些疑惑自己的肩膀上怎么突然斜歪着靠过来一颗脑袋。
他正要扭头,却只听咵嚓一声,脖颈一松,眼前顿时黑暗下去。
“尔等罪孽深重,还是让贫道来帮助诸位从这无边业障中解脱吧。”
口中呢喃,陈屿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短棍,面无表情地将之砸落在一个白果匪的后脑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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