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开益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终于认出了眼前的盛长桢,他停下了骂声,愕然道“盛爱卿,你怎么会在这儿?”
又看向包景年,眼神之中满是茫然“你们?你们这是……”
不止赵开益懵了,曹皇后也觉得脑子有点晕“盛长桢,你怎么一身禁军的装束,还和包景年混在一起?”
盛长桢连忙解释起来,将自己如何假扮禁军,和包景年如何假意投降荣显等事悉数说出。
当然,未卜先知这种事肯定不能说出来,在盛长桢的讲述里,是包景年最先发觉了荣显有要叛乱的迹象,至于盛长桢,只是替包景年分析局势、出谋划策罢了。
盛长桢说完,还自己请罪道“臣为了抢在叛军之前护佑陛下,就自作主张让景年帮着破开了宫门,让陛下和娘娘受惊了,请陛下、娘娘恕罪。”
曹皇后摆了摆手,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你们这样做,也是为了陛下和本宫的安全着想,何罪之有?盛修撰、包校尉,不必多礼了,地上凉,快快请起吧。”
盛长桢和包景年对视一眼,依言起身。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赵开益忽然嗟叹一声,缓缓从御座上站起身,朝着包景年微微躬了躬身,沉声道
“包爱卿,是朕错看你了,你和你祖父一样,都是我大周的忠臣!”
赵开益这一躬,盛长桢两世为人,还没有什么感觉,但包景年可就受宠若惊、不知所措了。
眼前这个老人虽正在落难之时,但他仍然是一国之君、天下共主!这样至高无上之人,居然主动向包景年一个小小校尉低头认错,这是何等的礼遇!
包家世代忠良,包景年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虽没能走上长辈们期盼的文臣之路,但自小被灌输的忠君思想却是根深蒂固。
包老太太打小就揪着包景年的耳朵谆谆教导“咱们包家世代深蒙皇恩,你小子就算考不了科举,只能做个粗笨武人,也不能忘了陛下对咱们包家的恩德!”
因此包景年和盛长桢不同,他对皇权是打心底里敬畏。
见赵开益向自己躬身认错,包景年忙不迭地伸手去扶,扶起赵开益后,包景年又跪倒在地,感激涕零道
“陛下厚恩,包景年无以为报,只有舍命相护而已。陛下、娘娘,你们放心,只要有我包景年在,叛军绝伤不了你们一根汗毛!”
盛长桢也跟着道“臣也愿以身护驾,死而后已。”
“好!好!好!”
赵开益看着眼前两个一腔赤诚的年轻人,心里十分感动,口中赞叹不已。
危难之际,突然冒出两个忠臣良将,赵开益原本的必死之心为之一松,转而开始考虑起来,该如何运用好盛长桢和包景年这一支奇兵,来打破眼前的危局。
想来想去,也只有送血诏出去求援这一个办法。
先前赵开益写完血诏交给曹皇后,曹皇后想从内侍和宫女中挑人出去送信,可惜人还没挑到,叛军就已经破门入殿了。
当时曹皇后看情况不对,马上就把包着虎符的血诏塞到了自己袍下藏了起来。
此刻,赵开益已经看清了盛长桢和包景年的忠心,就让曹皇后取出血诏和虎符,摆在了二人面前。
盛长桢匆匆一瞥,就看见了以血写就的“赵宗全”这三个大字,他心中一喜看来赵开益最终选定的继承人并没有改变,兖王邕王为了储位拼死相争,到头来渔翁得利还是赵宗全!
赵开益给盛长桢和包景年看过诏书后,叹道“眼下叛军已将宫城围得水泄不通,该怎么把诏书和虎符送出去呢?难道我大周的天下,真要落在兖王这逆贼手里?”
赵开益想到兖王继位后荼毒天下、大周烽烟四起的场景,心情越发沉重,忍不住叹气连连。
“臣愿一试,或许能把诏书送出去。”
正当赵开益愁眉不展之时,忽闻得一道清越激昂之声响起,赵开益忙抬起头望去,却见原来是盛长桢自告奋勇。
谷<spa> 听盛长桢愿意送诏出去,赵开益顿时喜上眉梢,但想到现下的处境,又变得有些沮丧,摇了摇头道
“盛爱卿,朕知道你忠勇报国之心,但如今外面已被叛军团团围住,恐怕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更别说你一个大活人了。现在兖王不敢轻易对朕动手,你还是留在朕身边安全些。”
盛长桢沉声道“陛下,坐以待毙,不如冒险一搏!请陛下放心,臣有六成把握,能把诏书送出去!”
“六成把握,盛爱卿,此言当真?”
赵开益龙臀微抬,身子都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实在是盛长桢这话太让他震惊了。六成把握,这是什么概念?比一半还要高的成功率啊!
重重包围之下,盛长桢竟敢放此狂言,这让赵开益怎能不为之心惊?
见赵开益犹豫不定,包景年开口劝道“陛下,就让长桢试一试吧!”
“是啊陛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曹皇后也劝说了起来。
赵开益一拍御案,终于下定决心“好!盛爱卿,朕就将这诏书和虎符悉数交与你,你只管放手去做!”
说着,赵开益就卷起案上的血诏和虎符,朝着盛长桢递去。
盛长桢低头去接,赵开益双手一顿,又郑重地叮嘱道“大周何去何从,都在爱卿肩上了!此去凶险万分,爱卿定要保重!”
盛长桢重重点了点头,原本捧在手里轻飘飘的血诏在这一刻变得重逾千钧。
……
没多久,广场上的兖王和荣显就看见包景年走出殿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兖王赶上前问道“诏书写好了吗?”
包景年摇头道“他还是不肯写,说有宫人趁乱把玉玺盗走了,没有玉玺他就写不了诏书,要我们给他把玉玺找回来。”
听包景年这么说,兖王的怒气又上来了“这个老匹夫!摆明就是在拖延时间!我非砍了他不可!”
说着便拔剑出鞘,往殿内冲去。
荣显连忙拦腰抱住他,劝说道“殿下三思,切不可背上弑君的恶名啊!”
兖王之所以要传位诏书,就是为了一个名正言顺,要是因为一时冲动把赵开益给砍了,那所谓的“名正言顺”也就成了个笑话。
兖王当然知道这一点,弑君的恶名太可怕了,饶是他有胆子逼宫,也不敢真的就这么杀了赵开益。
他气呼呼地把剑扔在地上,闷声道“那能怎么办?就这样让他拖下去?”
荣显摊了摊手,无奈地低下了头,他本就不是个有主意的人,此刻自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包景年再养心殿里这段时候,荣妃已经赶到,一直站在荣显身旁,她阴恻恻地笑道
“现在整个汴京都在殿下手里,赵开益外无援兵,只能坐困养心殿,急的该是他啊,殿下有什么可急的,就这样跟他耗呗,看谁耗的过谁!”
兖王也琢磨过味儿来了,大喜道“对啊,就跟他耗,我倒要看看,这个老匹夫能硬到什么时候!”
荣妃接话道“殿下说得正是,赵开益不是说玉玺丢了吗,咱们就派人给他去找。当着赵开益的面,把这养心殿翻个底朝天,看他的老脸往哪搁!”
“哈哈哈,贵妃此言深合我意!荣指挥使,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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