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定定看了他片刻,而后别开目光,自顾自地笑了下,看起来云淡风轻,毫不在乎,但她握在剑柄上的手指,却有些紧。
片刻后,她松开手指,淡淡道“不,你并没有错,你有你自己的想法和坚持,我也应该尊重你的选择,而不是用两家定下的婚约,约束你,勉强你。”
司闲闻言,转头看着她,似是有些意外。
红莲眨了下眸,“是不是觉得我其实也是个善解人意的人?”
司闲垂眸,心生愧疚。
她……其实也是个很好的姑娘。
是他的某些自尊心作祟,不愿意似仓澜国的男人那般,依附着女人,凡事躲在女人的背后,可其实,她又有什么错呢?
“对不起。”他突然道歉,为自己一直以来,对她的态度。
红莲愣了下,笑道“好端端的,为什么道歉?”
司闲抬眸看着她,自二人在大晏相逢以来,二人几乎没有心平气和地说过话,每次见面说话,气氛都弄得很紧绷,而他的语气和态度,亦是很冲。
“你也没有错。”他温声道。
红莲听完,便懂了他的意思。
她笑了笑,不甚在意地说“我也是有错的。”
她应该站在他的立场去想想他的感受,可她自见面以来,便一直拿着两家的婚约说事,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便该按照长辈订下的婚约,嫁给她,却不去管他的想法,愿不愿意。
她这样,跟仓澜国的那些女人有什么区别?
她是不是也认为司闲也应该像其他男人一样,对自己的未婚妻,俯首帖耳、唯命是从?
以前觉得这没什么,并且认为这些都是应该的。
因为她一直以来都没有离开过仓澜国,虽然也听说过别的国家不是这样的,却也没去在意。
可去了大晏一趟后,她像是打开了新世界一样。
原来,那里的男人,是那般有血性的,他们没有涂脂抹粉,更不似她们仓澜国的男人那般软弱,像是没有骨头般,遇到事情,只会躲在女人身后。
当然,在仓澜国,也有正常的男人,那便是皇夫和他身边的幕僚,以及他提拔的新贵。
司闲本就与别的男人不一样,他是个有抱负的男人,又怎甘心躲在女人的背后?
加上他在大晏住了好多年,会喜欢大晏,不肯回来仓澜国与她完婚,也是情理之中的。
想着,她叹了口气,“其实,狭隘的是我。”
司闲蹙眉,“你不是,不要这样说自己。”顿了顿,他侧过头去,声音低低地说,“你一直很好。”
当然,红莲还是听到了。
她着实愣住了。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毕竟,司野有多厌恶自己,就不必说了,而这个男人,对自己也是诸多排斥。
她以为,在他心里,便是不像司野那般厌恶自己,但肯定也是有些讨厌的。
不想,他心里竟是这般想她的。
她心里隐隐有些欢喜,神情还有些恍惚,思绪便有些飘离。
直到被人撞了一下,险些摔倒。
“小心!”司闲适时扶住了她。
看着离自己很近的男人,这下,红莲是真的愣住了。
除了那次月华轩,二人有过亲密的接触外,二人从未距离这么近过。
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清俊面容,红莲一时间有些失神。
她似乎能听到他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阿闲……”她低低地唤了一声。
司闲也是怔住了。
见她要摔倒,他本能地便伸手扶住了她。
此时看着与自己近到近乎呼吸相闻的女人,司闲亦是有些失神。
也不知道是不是夜色太温柔的关系,此时的她,看上去不再那般强势,整个人多了几分温柔。
他目光忍不住落在她的脸上。
其实红莲亦是个美人。
只不过她眉眼间的英气,以及她高挑的身材,让她无法像一般的女人那般柔软,加上她一直在皇夫身边做事,以及仓澜国女尊男卑的规矩,因而她行事间便带了强势。
但实则,比起仓澜国那些女人,她却又是特别的。
这时听到她喃喃的轻唤声,司闲蓦然回了神,目光有些狼狈地自她脸上别开,扶她站稳后,便立即松了手。
因了这个打岔,二人之间,又沉默了下来。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而司闲没有注意到的是,身侧的女人,耳根发烫,面色绯红。
虽然月华轩那次,她故意亲了他,但她内心其实是害怕、忐忑的。
毕竟,她从未跟哪个男人那般亲密过。
走着走着,司闲突然停下了脚步,苏晚等人早已不知所踪。
红莲察觉了,问道“怎么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突然便明白了,顿了下,她道,“他们应该是先回去了。”
司闲“嗯”了声,心里却有些无奈,如何不懂他们是在给他二人制造相处的机会?
“既然他们先回去了,眼下又还早,我请你喝酒,如何?”红莲提议道。
当然,她是不抱希望的,认为司闲定会拒绝。
听得她的提议,司闲确实有些惊讶。
但他沉默了片刻后,点点头,“还是我请你吧。”
红莲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走吧。”司闲温声道。
二人寻了个酒楼喝酒。
楼下的街道上,人声鼎沸,而包房里却很安静。
即便二人不怎么说话,但气氛却很好。
二人喝了几杯酒后,红莲放下杯子,看着对面的男人,忽然道“司野上次说,你连娶妻的钱都准备好了?”
司闲没有料到她突然会说这个。
他想了下,想起来了,司野确实在她面前说过,但那时,司野是故意气她的。
想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还没想过娶妻的事情。”
红莲闻言,心里的芥蒂淡了很多,但细品他说的话后,又蹙起了眉,“现在没想过,但不代表日后不想。”
司闲拿着酒杯的动作,顿了下,抬眸看她,旋即失笑道“你不会认为,我应该一辈子不娶妻吧?”
红莲抿住了唇,乌黑水润的眸子望着他,似想说什么。
但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说,而是沉默着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的酒,然后一口饮尽。
随着咽下的,还有满腔的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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