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耳边一阵刺耳的轰鸣声彻底击溃了姜景尘的理智。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无朝手里的碧玺,不停地摇着头,嘴里还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碧玺是朕的!朕才是唯一的君主!”
他踉跄着站了起来试图扑向陆无朝的方向,目光几乎疯狂地盯着他手里的碧玺。
肩胛上蓦地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姜景尘额上青筋暴起伸手握住刺入血肉的利刃,试图抵抗这股强劲的力量。
但由于碧玺被摧毁而造成的反噬令他灵脉受到了极大的伤害,闷哼了一声连连后退了几步,强撑着没让自己倒下来。
他抬眼看向站在面前对自己恨之入骨的漠南风,自嘲的笑了笑。
造成今天这副模样,都是自己求仁得仁的结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春日,万物复苏。
偌大的湖面中央的湖心亭中,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静静地站在亭边,姜景尘目光平静地看着湖中互相抢食的鱼儿。
今日是他登基的第五年整,他的父皇将一个已经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国家交给了他。
坐在皇位之上的这些日子里,他无功无过,虽然没有什么功绩,但也是日日勤政,按照他父皇的期望做好这个皇帝。
可是,也就是这一年里,他修炼遇到了瓶颈,无论他怎么努力,灵力迟迟无法精进。
姜景尘垂眸,摊开了掌心,一方精致翠绿的玉玺静静地浮在了掌心的上方。
此物是他从御书房的密室里发现的,除了此物以外,与它摆在一起的还有一块玉简,上面记录了此物的生平。
碧玺拥有这天地间最为纯净的力量,为传说中那位神龙不见首尾的神君所用,而他的父皇,偶尔“失踪”的时间其实是追随着这位神君大人清除邪物,稳定妖族去了。
这些是他最为隐秘的秘密,最终在他陨落之际告知了姜景尘,并嘱托他,若是神君现世,必要将此物亲手交于他之手。
神君?
他才是天子不是吗?
可为何他的实力会止步不前,他目光幽深地盯着手里的碧玺看了许久。
直到湖水里激烈的水声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不知何时,有几只鱼儿翻着肚皮浮在了水面上,清澈的湖水染上了血色,一只赤红色的鲤鱼似乎是发生了异变,啃咬着身边同它抢食的其他鱼儿。
只一会儿,它的身边便再无其他鱼儿敢靠近,都只敢远远地看着它独自占领所有食物。
连无害的鱼儿在利益面前都长出了利齿,神君?有了碧玺,他,便是神君。
姜景尘再次撒下一把鱼食,转身离开了湖心亭。
殊不知,在他离开以后,赤红色的鱼儿剧烈的挣扎了几下,也沉寂了下去。
不知饥渴的鱼儿过度饮食,终会害了自己。
漠南风看着面前目光涣散的姜景尘,加重了手中的力度,手上的长枪枪头尽数没入他的身体。
“在你对倾烟下手之时,可有曾顾及到半点吾与你之间的情谊?”
漠南风死死地盯着姜景尘的脸,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愧疚,意料之中的,他失望了。
姜景尘张了张嘴,鲜血不断地从他嘴里溢了出来:“她…本可以不死的,是她自己…做的选择。”
失望透顶的漠南风闭着眼低低地笑了几声,里头满是自嘲和痛苦,他握着枪柄,将枪头狠狠地从姜景尘的身体里抽了出来,带出了一片翻滚的血肉,看上去惨不忍睹。
失去支撑的姜景尘猛的仰躺在了地上,无力的侧过头,正好对上了姜望舒那张苍白的脸。
他愣了愣,伸出手试图抚上那张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脸,脑海里不禁浮现起女孩抱着他的腿叫着父皇的画面。
“你会失去一切的。”
离开地牢前,他唯一的兄长在背后低声的诅咒成了真。
他什么都没有了。
看着潭边开始假模假样,上演苦情戏码的男人,楚烟嫌恶地转过头。
天幕上破碎的碧玺化成了数道清莹的灵气萦绕在两人的头顶。
继而在场上所有人的注视下,那几道灵气接二连三地俯冲而下,尽数钻入了陆无朝手上的那方碧玺当中。
麒翌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楚烟和陆无朝的身旁。
“一方为形,一方为芯,合二为一方才是真正的碧玺。”
老神在在的模样配上他那口软糯的声音,怎么听着怎么怪。
待最后一道灵气进入,焕然一新,变得越发璀璨耀眼的碧玺脱离了陆无朝的手心,浮在了半空当中。
仿佛有了灵智的碧玺围绕在两人的头顶上盘旋了好几圈,特别是在陆无朝的头顶上停留了许久。
就在楚烟一脸莫名之际,行迹诡异的碧玺突然调转了方向,附身冲向了从地上爬起来没多久的楚景。
来不及作出反应的楚烟眼睁睁地看着碧玺就这样钻进了楚景的身体里。
同样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楚景感受着体内汹涌的灵力,灵脉被无限撑大的痛楚令他痛呼了一声,颤抖着身体向后倒去,身旁的呈予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彻底失去意识的少年。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意识到什么的楚烟心下泛起一阵恐慌,猛地将目光落在了陆无朝的脸上。
似乎早就料到结局的男人朝着她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拥着她平稳的落了地,如果忽略掉他那双已经失去了原本颜色的眸子,根本看不出什么破绽。
“陆……陆无朝…”她颤声叫着他的名字,因为她能很清晰地看到男人头顶上快速下降的血条。
又长又厚的血条一瞬间就见了底,她浑身冰凉,不断地用技能给他回着血,可回血的速度远远不及他掉血的速度。
眼前被一层雾气遮住了画面,她语不成句地贴着他越发冰冷的胸膛,试图将自己身上的温度渡给他。
陆无朝垂着头,艰难地抬起手,动作轻柔地拂去她的眼泪,强忍着痛苦,轻声说道:“烟儿,你信我吗?”
听清这句话的楚烟抬起头看向陆无朝,极为肯定地点着头。
他是神君,怎么可能就这么死掉,陆无朝肯定有办法的。
陆无朝笑了笑,握着楚烟的肩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他好像有些控制不住体内的冥气了,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让他迅速退到了潭边,而后在他心心念念的姑娘震惊的目光下,跃进了黑潭。
黑暗再度裹住了他的身体,就如百年前那般,可这一次,他确定了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