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去郡会还有一天路程,水月等人用过晚饭在客栈停留歇息一晚才启程。
水月沐浴完,披着月牙白单衣出来,拿出竹简琢磨符咒,后背凉嗖嗖的,一股子凉气从她左肩绕到右肩,而后顺着脊背往下。
水月握紧竹简,全然没了研究的心思,一把将竹简排在桌案上,震得熏香雾气断了一层。
那股凉气绕到水月身前,迎着水月杀人似地目光往上攀爬,水月实在忍耐不住,夹指变出一道蔚蓝符咒,还未念动咒语,盘坐双膝上赫然出现一名衣衫半褪的妖娆少年。
明明是勾人的坐姿,赛桃花艳丽的容颜,却因年岁不大的稚气多了几分单纯,可那双墨眸并不单纯,使命放电给水月,活像一直发了情的骚狐狸!
水月太阳穴青筋直蹦,两手咔咔握成拳头,美人入怀的舒适感一星半点没有,滔天怒火倒是有一把。
“起来。”水月闭眼,清心寡欲的模样,脑子里控制不住地闪过墨魂光溜溜的模样,白皙脸颊飘起可疑的红晕。
死鬼,下南蛮尸虫蛊的仇还没算,就明目张胆地趁夜爬她腿了?
墨魂不仅不撤,还暧昧地蹭蹭水月胸前,水月一睁眼正好接到墨魂抛过来的媚眼,顿时觉得眼睛瞎了。
水月像是看到一坨屎,忙不迭地闭上眼,伸手推拒墨魂,五指无意识地摸到墨魂袒露出来的胸膛,冰凉顺滑的触感着实吓到水月。
她活了二十多年,还没如此摸过一名男子呢!
这种感觉…
她居然觉得…爽?
水月越想越乱,逃也似地起身,将墨魂作为支撑点,双手伸直撑住墨魂胸膛,身子前倾挣扎着起来。
本是顺利跪起来的,后腰忽然一重,水月暗叫不好,整个人往墨魂扑过去,硬生生换了个姿势,贴身趴在墨魂身前。
双目对视,水月只听得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一切感官都停止在这一刻,双手抵在墨魂胸口,不敢动分毫,连手指蜷缩都成了奢侈。
望着下方瑰丽润色的薄唇,水月下意识咽口口水,徘徊在法家弟子规的边缘,一面很想咬上去一面又止步在法家道义门槛内。
后脑勺被一只手掌住下压,水月瞪大了眼,心想着墨魂莫非真想亲她?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水月忘却了法家道义,慢慢合上双眼,心里有那么一丝丝期待。
“都贴这么近了,怎么本座还是感觉不到国师的柔软?”
水月顿住,睁开眼,下方那双乌亮的星眸弯成月亮,薄唇高高翘起,勾着邪气的调笑。
水月回过神,犹如干柴掉进烈火之中,怒火冲天,撑起身子扬手扇下去。墨魂偏头躲开,翻身将水月压在下面,趁水月不注意准确无误覆住她的唇。
十里红绸的画面再度出现,水月又看到了江边的嫁娘,这一次她看清楚了嫁娘全貌,是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惊为天人的相似!
墨魂今晚好像入了魔,捆住水月蛮横地往下,水月后知后觉地回魂,低眸凝视墨魂,“瑶瑶,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所有动作应声停止,墨魂松开水月,星眸凝视水月良久,繁复的情绪转瞬即逝,浑浊的眸子恢复清明。
墨魂长叹一声,低头抵住水月额头,无奈叹声,“对不起,是我莽撞了,应该让你多多适应的。”
水月红着脸,不自然道,“瑶瑶,如果你还记得裴九凤就不应该纠缠我。还有,我是法家弟子,一生不得婚嫁,我希望你能明白。”
墨魂拧住眉头,死死盯住水月,面色阴沉难看,在水月以为他要霸王硬上弓时,墨魂支起身子无趣走开,倒也不是出门,而是大摇大摆地霸占水月的床榻,长手长脚地平躺。
水月背对墨魂整理衣衫,发现裹身的绷带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脸颊涌上一阵热浪,火辣辣的烫。
她竟不知墨魂…
收拾好衣衫,窗外天空突然烟花爆响,水月探身到床边,入目是绚烂耀眼的朵朵烟花,心头不禁为烟花的美而震撼不已。
正看得入神,一件染着桃花香的外衫披在她身上,青丝尽散随风微掀,未束发立冠的水月多了几分女子的娇柔,宽大的外衫更显得她的玲珑娇小。
粉面桃花相映红,水月明澈的眼中有炫丽的烟花,明艳动人,宛如夜中致命的妖精。
墨魂明显看愣了,许久才有动作,爬上软榻闲散随意地坐在水月旁边,左手肘搭在窗边,仿佛刚才的失控从未发生,神色自如,俊美异常的脸庞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却不让人觉得轻佻,如沐三月春风。
“你喜欢烟花。”肯定的语气,而非询问,说话时连嘴角的笑弧看起来都是自信满满的。
水月确实喜欢烟花,打小就喜欢。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她忙忙碌碌在妖魔鬼怪之间,及时雨一般逢乱必出,忘记了自己是一名女子,从不祈求任何的关爱怜惜。唯有看烟花时,当一切凡尘琐事暂时埋没,她才能从中找到那一份的柔弱。烟花易冷,光芒易逝,就像她匆匆的二十余生,耀眼过后便是默默无声。
水月枕在窗边,心里难得平静淡然,浅笑回应,“喜欢。”
墨魂轻笑一声,双手撑在窗边,抵着下颚,白皙的面容迎着烟花,似陷入很久之前的回忆,星眸有些暗淡。
水月抬起头,好奇地问,“瑶瑶,你跟裴九凤真心相爱么?”
墨魂望着烟花,怀念道,“爱入骨髓。”
水月心里很不是滋味,“所以看到我这张与裴九凤一样的脸,你就会失控?”
墨魂温柔的神情淡逝,水月见此连忙出声转移话题,“我看天色也不早了,还是歇下吧。”
墨魂抓住水月的手将她拉进怀里,看着水月的眼睛,薄唇微动似想说出什么,话到嘴边又闭上了,撒手让水月自行离开。
水月逃也似地跑到床边,滚了被褥到床内侧,确定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才安心闭眼睡觉。
凭窗盘坐的少年仰着头,星眸中的烟花逐渐消逝去,映在面容上的光芒黯淡下去,烟花逝去,尘世间的烟火远去,少年欣长的身形埋入暗夜,孤傲清冷遗世而独立。
“或许…不记得才是最好的。”少年的声音随夜风流逝,终是剩下一抹无可奈何的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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