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呢?”姜翡更在意的是之后的安排,毕竟关系到姜玫一辈子的大事。
“之后么,我昨天回到上官家,今日才上的族谱,还没来得及见叶哥哥呢。不过,阿爹说,会重新同叶家交换婚书。”姜玫知道姐姐关心她,老实答道。
姜玫与叶洵定亲时,姜玫才十三岁,叶洵也还不到十六岁,所以两家只交换了婚书和信物,还没有办定亲礼。后来出了姜玫身份变换的事,这反倒成了好事,只要两家没有悔婚的意思,重新由上官家和叶家交换婚书便可。姜翡点点头,道“还好当初你偏不愿意,否则若真同上官表哥定个亲,那可麻烦大了,当初我可是被阿爹残忍地退了亲的!”
提起这个,姜玫也忍不住噗嗤一笑,当初不知姜玫的真实身份,阿爹还替她定下了魏王府的亲事。当时只道亲上加亲,后来姜翡让帝后认出来了,阿爹还得趁着皇家没来的及定亲,赶紧将亲事退掉,若非姑姑本就是明理通达的人,还不知有什么变故。而姜翡说的,当初她不过多看了上官谨一眼,阿姐和张瑶便闹着要给她说亲,亏得上官家态度不热络,不然怕是真定了这糊涂亲。
“公主,时候差不多了,该去锦绣宫了!”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公主还丝毫没有出门的意思,春雨赶忙出声提醒。
姜翡正同姜玫说起乌羽国进贡的事,听到春雨提醒,才意犹未尽的住了口,道“罢了,今日乌羽国使臣也在,等会儿玫儿你自己瞧吧!”
姜玫闻言也点点头,道“也好啊,咱们先过去吧!”
在屋里坐了这一会儿,一出门,只觉得冷风格外凛冽些。春雪替姜玫穿好大氅,又把换好的手炉塞给姜玫,道“外头冷,姑娘别着凉了。”
姜翡由春雨替她整理衣裳,另有两个宫女替她拿着各色物件,见春雪一个人就把姜玫伺候的妥妥帖帖的,忍不住叹道“当初我进宫时,真该带了春雪来,我再没见过比春雪更能干的丫头了!”
“公主这是嫌弃我们了?”春雨也是自幼服侍姜翡的,姜玫姐妹从小在一块,几个大丫头也不说谁是谁的,都是一样的服侍。几个丫鬟中,春雪是最细致妥帖的,姜翡总觉得妹妹柔柔弱弱的,她不在身边更要有人好好照顾,所以当初硬是把春雪留了照顾姜玫。
“那不成,公主已经带走了最好看的春雨了,哪能再惦记我的春雪!”姜玫也嘻嘻笑着,并没有把姜翡的玩笑话当真。
其他小宫女自比不得春雨和春雪自幼服侍的,可不敢顺口打趣,倒是姜翡叹着气道“好吧,谁叫春雨生得好呢!”
这般说笑着,姜翡领着姜玫,抄近路去锦绣宫。这两天倒是没再下雪,只是雪后的晴天,天更冷些,临近过年,风也大,除了不用撑伞,在外走动也不比下雪天轻松。因为风大,姜翡领着姜玫从回廊里走,多少避着些风,只是也路过了些偏僻的角落,好在人多,便是偏僻些也不害怕。
远远地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在前头引路的小宫女撇撇嘴,道“定是有人瞅着娘娘忙着宴席的事,在这边偷懒耍滑!公主,奴婢过去撵他们干活去!”
琼林宴时的纰漏,叫承明帝夫妇在众臣面前丢了大脸,之后皇后打理宫中事务便更留心了些,尤其是这样大型的宴会。姜翡知道母亲平时统领六宫费的心血,这种事若没遇见时没法子,遇见了自然要管管,总不能让宫规越来越松,当下对小宫女的提议也没有异议,正要让她去办,却见一人慌慌张张的从阴影里走出来,快步往前去。
“站住,公主在这里,你不来请安,要往哪里去!”见人非但不过来请安,还往前面跑,便是春雨也觉得不妥,当下出声喊她。
那人身子颤了颤,不敢再跑,只得转回来,向姜翡行礼,道“参见公主,给公主请安。”
姜翡打量着人,有些不解,道“我瞧着你有些眼熟,你是哪个宫的?这个时候不好好做事,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听姜翡说眼熟,顿时更加紧张了些,道“奴婢,奴婢红柳,是,是东宫伺候的。良媛听说这边有梅花开,吩咐奴婢来摘几枝回去……”
太子春天时才大婚,东宫除了太子妃之外,有品级的只有两个良媛,其中一个便是同太子妃前后脚有了孕的陈良媛。姜翡听红柳说到良媛,首先便想到陈良媛,谁叫李云倩刚刚才提到她,微微皱起眉头道“既是摘花,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你见着本公主,做什么乱跑?何况,你不是摘花吗?你的花呢?”
红柳急的满头大汗,刚刚一时慌乱,走的是离开的方向,偏偏她手上根本没有所谓的花。正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一名小太监战战兢兢地从阴影里走出来,上前跪下,道“公主饶命,是奴才约她相会,想着这边人少,这才约在这里……”
姜玫也就去年进宫大选,在宫中呆了几日,除了馨芳殿,哪儿也没去,闻言只想到,太监不是不能娶妻的吗?
姜翡进宫快一年了,便是帝后将她仔仔细细的护着,也免不了会知道许多事情,比如,太监当然不能娶妻,但宫女在到年龄出宫之前,也不能嫁人,所以,就难免有太监和宫女凑一块过日子。太监和宫女当然不能做什么出格的事,真凑一块儿也就诉诉衷肠廖慰寂寞,虽不合规矩,但只要不闹得难看,宫中也只当不知。
姜翡吐了口气,也不愿为这同人掰扯,摆摆手示意他们快些走,自己也没停留,拉着姜玫往前走,生怕姜玫追问宫女和太监约会的事。姜玫确实没追问,只是在走到拐角的时候,拉了拉姜翡的袖子,示意姜翡回头看。
姜翡不如姜玫沉稳心细,但也不傻,没绕回去,只在拐角围墙的遮挡下往回看去。只见那小宫女和小太监没急着走,东张西望了片刻,竟又走回阴影里去。姜翡正想说他们好不要脸还死不悔改,却见两人竟从阴影里扶出一个人来,细细看去,竟是那陈良媛。
姜翡惊讶得微微掩口,陈良媛跟太子妃前后脚有孕,如今已经是快五个月的身子,挺着个肚子不好好在东宫养胎,偏偏跑到这里来吹冷风,想让人相信她没问题都难。姜翡想到李云倩说的话,顿时觉得这陈良媛必定不安好心。只是,就算陈良媛私下跑出来吹冷风不合常理,也不能就凭这说她给太子戴绿帽,还想害太子的子嗣,现在该怎么做?姜翡顿时犯了难。
瞧着主仆三人匆匆走远了,姜玫也松开了拉着姜翡的手,道“咱们也该过去了。”
姜翡吐了口气,道“玫儿,你怎么知道陈良媛也在那里?”
姜玫见姜翡没有冲过去拿人的意思,便也好整以暇的对她解释,“我不知道陈良媛在那里,只知道那里还有一人罢了!这两天没下雪,不过那地方偏僻,雪没扫,有人走过,地上就留了脚印,公主大约没留意,那红柳不是惊慌之下匆忙想跑,而是故意疯跑,要踩乱了脚印,只不过时间太短,只要留心些,还是看得出来有三对脚印。”
姜翡知道姜玫一贯心细,但听她这么解释还是惊讶,叹道“难怪当初阿爹选你入宫参选,我是一点都没留心。”
都过去多久的事了,偏姜翡还提,姜玫瞪了她一眼,道“这算不得什么,到是,这事你想怎么办?总不能当没见过啊!”
姜翡正犯难呢,刚才是想着抓住了也没得证据,不能将人怎样,如今却是人都跑了,还谈什么证据不证据的。想了想也没有法子,道“我想不出来,还是老老实实告诉母后,让母后来处理吧!”
姜玫也想不出什么法子,听姜翡这么说,却赞同的点点头,宫里发生的事,自然要告诉皇后娘娘,而皇后娘娘掌管后宫,肯定也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想着,小姐妹俩便都不愁了,说说笑笑便到了锦绣宫。
皇家宴客,若是天气暖和的时候,就摆在御花园,宽敞景致又好,还能体现君臣同乐的大好图景。可如今天冷,若摆在御花园,御膳送上来不等品尝就得冻成冰棍,于是就有了皇宫中专门设宴的锦绣宫。
锦绣宫宽敞,皇家人坐在最上,中央是搭好的台子方便歌舞助兴,两侧就是宾客坐的地方,男左女右,按照爵位官职的高低排好了座次。来到这边,姜玫自不能同姜翡坐在一处,姜翡被宫女领着往上头去,还不舍的看了姜玫一眼,姜玫只冲她摆摆手,便由宫女领着,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左侧便是安宁坐着,不远处张瑶还冲她招手。
博安将军府与保宁将军府本就是平起平坐的,姜玫瞧见安宁也不意外,这会儿宾客已经大多坐在座上了,姜玫不好跑去同张瑶说话,只冲她摆摆手,表示下回再叙。
安宁见姜玫坐下来,便侧了侧身,挨近姜玫,道“玫儿,真没想到,这回咱俩挨得最近呢!”
姜玫先前就收到安宁的信了,那时没什么心情同她闲聊,只简单回复了几句,表示自己没什么事。而上官家的事,她自己也是前天才知晓的,这两天又是搬家,又是认祖归宗,忙起来也顾不上别的,闻言点头道“我也没想到啊!”
安宁倒是打听了些消息,听说上官家十分重视,姜玫如今也好端端的,不像受了什么委屈,安宁多少放心了些,虽心头还有许多话想问,可眼下毕竟不是追问的时候。
姜玫也是听姜翡说起才知道,她的事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为何闹得京城里人尽皆知。还是先前那施粥的事,关氏就是施粥的时候,才认出了穷困潦倒的杏香,也不知那杏香是心虚害怕,还是不忘旧主,总之,杏香吃了粥,感激涕零之下,宁愿挨板子都把当年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关氏。
姜玫在关氏心里本就是一个心结,听了那些只觉得多年的怨愤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地方,当场就痛骂姜玫鸠占鹊巢,还吵嚷着要把姜玫赶走。施粥的地方本就有许多大户人家聚集,主子也好、奴仆也好,转眼间就将事情传得人尽皆知,众人一面好奇心满满的猜度,一面又忍不住唏嘘同情姜玫一番,便是现在,姜玫坐在这里,还有许多人满脸好奇地看她。
姜玫被人看得不自在,可眼睛长在人身上,她也管不到人家头上去,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安心等着宴席开始。
不多时,承明帝和太子到场,宴会开始,中央的台子上也开始表演歌舞。歌舞开始,原本正襟危坐的宾客们也压低了声音开始交谈,安宁凑近了些低声道“我今儿一早就来,就想跟你说说话,你倒好,一直就没见人,老实说,你到哪儿去了?”
安宁母亲死得早,又没有姐妹,姜玫也一样,两人座位挨着,凑在一起说话也方便。听安宁问起,姜玫笑笑道“原本是太后娘娘要见我,正好公主也在,见过了太后,就同公主一道说了会儿话。”
安宁这才想起来,若论亲戚,姜玫还是太后的侄孙女,太后要见她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想到这里,安宁又道“也罢,我就知道,我抢不过公主,好在寻常里我见你容易,公主可不能!”
这是事实,宫中有宫中的规矩,姜翡知道皇后疼她,她若坚持,皇后也会依她,可也正因为皇后疼她,她也不愿意皇后为难,加上先前在大福寺遇刺一事,她想出宫可实在不易。
“对了,先前正要找你,偏偏你遇上了那事,去了庄子上,我不好烦你,就自己做了决定。先前印好的书都卖得好,有几家书肆找了我们,说要定合同,日后咱们印了书,也拿给他们卖。”安宁本想问姜玫姜家还有上官家的事,可想想姜玫如今已经是上官家姑娘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便提起了印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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