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公公好笑道,“白姐姐别急,那人在庄子上已经成婚,娶得是庄头的女儿,此番已经怀孕。只怕公主送他走,他也是不愿意的!”
白氏嗔怪道,“公主年纪越大,越爱捉弄人!”顿了顿才继续道,“厢房里住着的郑嬷嬷这两日忙的已经嘴上生疮了!”
这几日萧扬欢有意冷一冷郑嬷嬷,乍然听得她的消息,脸上的笑意顿时少了几分。“是吗,奶娘替我跑一趟送些降火去燥的药去。我见重锦这两日心事重重,约莫缘故在此!另外将搬离东宫的消息透给郑嬷嬷,看她如何打算!”
入冬后的日头短,萧扬欢不过在榻上歪着看了会儿史书,半下午时间就去了。晚间,朱公公来回话。
“入夜前,皇上下了明旨,将您和郡王以及两位县主的册封礼定在腊月初一,礼毕之后就是郡王的百日宴以及贺喜宴席一并办理。至于含元殿那边,这会儿倒是没有传出什么话来。”
“你觉得是出了变故?”萧扬欢问道。
朱公公有些担忧,“奴才就是担心,迟则生变。按着惯例,皇上会顺着这个时候一并发下口谕。”
“倒是真有人进言了?不过能说动皇祖父改变心意的只有几人,自我离开后,有谁去了启元殿?”萧扬欢沉声问道,言语间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沉稳淡定。
“时近年关,进出启元殿的人不少。”朱公公并无头绪。
“那究竟是谁呢?”萧扬欢轻声呢喃如细语丝丝,“德妃在皇祖父面前丢了颜面,今日是不会去的。或者说,她不会亲自前去,将消息透给了别人?”
突然萧扬欢心中一动,想到了一种可能,“两位皇叔今日去了启元殿?”
朱公公一愣,“五皇子禁足,不许出门,四皇子就在立政殿侍奉皇后娘娘,每日早晚都要去启元殿问安的。难道主子的意思是四皇子?”
言毕察觉失礼,连忙告罪看向萧扬欢,但见她并无异色,心中倒是起了一股怪异。
坐在灯下的女孩,半张脸都沉寂在黑暗中,半张脸都在烛光下,亦暗亦明,瞧不真切。
“父亲和母亲过世已经两月有余,按理谥号也该拟出来了,是不是礼部慢待我们姊妹几个?朱公公你明日找人上道折子说说这事,不必言辞恳切,只做惯例询问,瞧瞧朝臣们的反应!顺便也瞧瞧这宫里人的反应!”
话毕,就往炭火中丢去的橘皮,烧出一股股青烟,那烟袅袅升起后,四散开来,清淡好闻的香气充斥在殿内无人之处。
此后近半月里,萧扬欢总是喜欢叫人将阿平抱在偏殿里玩,也传了几次郑嬷嬷说说话。郑嬷嬷心里没底,因为朝堂上为了东宫的事情,已经吵翻了天,而她几次提及这些事情都被萧扬欢不轻不重的避过。
郑嬷嬷正在踌躇间,对上了萧扬欢含笑的眸子。“公主说什么?”
萧扬欢没说话,指了指搁在身前的金黄色橘子道,“听说今年收成好,皇祖父特意叫人赏来的,嬷嬷且尝尝味道如何?”
“这橘子是闽南特产,往年里上供数量不多。除了赏赐给王侯公卿外,便是皇后娘娘那里也少见,寻常宫妃就是尝尝味道。如今公主这里这样多,可见皇上和皇后娘娘爱重公主!”郑嬷嬷道了谢后拿着橘子细细剥皮道。
“是么,我年纪小,是不知道这些事情。便是长辈们给什么,我接着就是,总不会害了我去!嬷嬷说我说的对吗?”
郑嬷嬷一愣,并未想到看起来温和有礼的女孩儿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堵她的嘴。“是,公主说的是!皇后娘娘赏了奴婢来东宫伺候公主和郡王,也是这样的到道理。”
萧扬欢扫了为身行礼的郑嬷嬷一眼后,才笑道,“嬷嬷明白就好。其实,我自一开始就是要求了嬷嬷来的。那里重锦去立政殿请安,想必嬷嬷心里也清楚。其实,也不为别的,单单是您曾照顾父亲好些日子。如今昔年的旧人都难寻,唯有嬷嬷在身边,我才安心,重锦他们也能安心。”
起身后的郑嬷嬷,脸色忽明忽暗,心里七上八下,拿捏不准萧扬欢话里的意思,可抬头看去,上座的姑娘一派天真烂漫的逗弄着才睡醒的小郡王,端的是纯真无邪的模样,好似方才那些揣测都是错的。
“嬷嬷且坐,前两日让你忙的生了口疮,是我疏忽了,忘了您骤然换了地方不适应。如今只管养着身子,陪我说说话即可。不然若真传出什么苛待下人的不好名声出来,岂不是无端生出误会来!”萧扬欢道,“嬷嬷觉着呢?。”
开始就捧着,上下一副全赖她指点的模样,诸多事情询问,叫她忙的脚不沾地。叫人寻不着大错,后来又着了道生了口疮,皇后那边暂时又无话吩咐。如今又被这云里雾里的话搅得心绪混乱的郑嬷嬷,这会儿才算是明白过来。眼前这小姑娘根本就不是众人想的那样恃宠而骄的好拿捏!
更何况,无论这会儿传出什么话来,都为时已晚,且儿子孙子都在人家手上,想要做什么反而碍手碍脚。而且,当年那件事情,虽然做的隐蔽,可未必没人知晓,也未必不能查出来!
若事发,自己或许能凭借来日里相处的情分,得意活命;若相安无事,凭着皇后陪嫁的身份,也能在一众宫人里站住脚跟,左右好过在立政殿被崔氏那老妪婆压得动弹不得。郑嬷嬷这样想,倒是真心实意的回道,“不论做什么,但请公主吩咐,奴婢必然忠心听从!”
萧扬欢闻声后翘起嘴角,笑了。
冬日时光短,昼夜不歇,转瞬即逝,已然是腊月初一了。辰初时分,郑嬷嬷吩咐人给萧扬欢梳洗装扮。因着年纪尚小,内廷送来的衣服只一套今日所用的朝服。
半个时辰后,萧扬欢便头戴花鸟冠,渐以翡翠珠钗稳固,一身湛蓝色织翟鸟小云鸾凤纹衣,下着青纱所制翟纹儒裙,一双精美花鸟纹绣鞋,绣鞋上还有一对硕大珍珠点缀。因在孝期,虽有喜事,但仍旧无越矩装扮,半点脂粉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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