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一进殿门,阿九就闻到了这股迷香的味道。大和尚怕他行走江湖吃了亏,这些什么香呀的迷药啥的,他几乎是从小闻到大。再加上他是药浴泡着长大的,这么点子迷香还真不会给他造成任何影响。
此时的阿九哪有一点醉酒的样子?他虽不常喝酒,但也不惧喝酒,用内功逼出来就是了。
迷香都出来了,是不是还得有个女人?阿九挺好奇的,就随手撩开了帷帐,呀,床上还真的有个女人,满脸绯红,嘤咛一声就想扑过来。
阿九惊了一下,眼疾手快在女子脖子上一个手刀,那女子就身子一软晕过去了。
阿九这才松了一口气,任由着女子倒在床上。就因为这一番动作,等阿九想要再出寝殿,门已经被锁上,他出不去了。
阿九闷闷地退回来,心里可不高兴了,确切地说他很失望,这谁给皇兄出的主意?也太儿戏了吧?堂堂一国之君,为了逼他就范,居然给他用上了迷香。这等手段,啧啧啧!
阿九摇着头,可嫌弃了。
阿九抬抬手,想把香炉里的迷香弄灭,转而一想,手停住了。这迷香对他又没什么影响,点着就点着吧。你别说这闻久了,味儿还不错。阿九翕动着鼻子在空气中使劲闻了闻。
既然出不去了,那就找点事情来做吧。阿九眼珠子骨碌一转,在寝室里打量了起来,想要寻段绳子,却没寻到。索性便把床上铺着的床单给撕了,接在一起做成绳子把那女子绑了起来。
本来阿九是想撕女子的衣裳搓绳子的,奈何她身上的布料太少了。这衣裳也不知是出自哪位大师的手,理念怎么这么先进呢?
绑好了那女子,阿九便在她的穴道上点了几下,昏迷过去的女子立刻醒转过来,许是吸得迷香太多了,她的神智都不清醒了,她挣扎着磨蹭着。阿九就支着下巴看着,觉得怪有意思的。
阿九本想把这礼物回敬回去的,可殿门锁上了出不去,便只好作罢。
阿九的寝殿外,之前醉得连走路都摇晃的昭明帝正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笑容爬上了脸颊,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神清明地丝毫看不出醉态,嘿,之前不过也是装的罢了。
成了,色戒已破,小九还有什么好说的?乖乖给朕娶妻生子去吧!小样的,跟皇兄对着干,有你的好果子吃。
昭明帝直起身,对福喜道“你守在这里,朕去歇一会,一个时候后喊朕过来再开门。”他怎么会错过欣赏小九的窘态呢?
福喜公公老实地守在殿外,眯缝着那双老眼,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哎呦喂,九王爷哎,您可悠着点!
时间慢慢滑过,大殿内新换的香已经全部燃尽,福喜公公看了看沙漏,亲自去叫昭明帝。
昭明帝心里存着事,睡得特别警醒,福喜刚喊了一声他就睁开了眼睛。
“把门打开吧!”昭明帝对着福喜抬了抬下巴,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阿九的笑话了。
殿门打开的瞬间,昭明帝的笑声也响了起来,啊哈哈,小九艳福不------”待殿内的情景映入眼帘,昭明帝的笑声戛然而止,就像正在鸣叫的公鸡被人掐住了脖子,那个“浅”字到底没能说出来。
“皇兄这是何意?”阿九黑黝黝的眼睛望着昭明帝。
床上的帷帐已经挂起,阿九盘腿坐在床上打坐,白衣胜雪,容颜如玉,神圣得不可侵犯。而那女子却被绑在旁边的柱子上。
昭明帝眼皮子一跳,尴尬的轻笑两声,“小九你打坐呢?姿势可真好看!”阿九那幽幽的目光让他十分心虚,却又不甘心,瞥了一眼仍在磨蹭的女子,昭明帝道“小九,这是?”脸上作出惊讶的表情。
阿九心中冷声,恨不得能一巴掌把他脸上的伪装抽掉。“怎么回事皇兄不是很清楚吗?臣弟还想问皇兄呢,这香炉里怎么会有迷香,这床上怎么会有女人呢?皇兄是不是该给臣弟一个解释呀!”
昭明帝干笑了一声,“这,这,朕怎么知道小九的寝殿怎么会有迷香,怎么会有女人呢?”他瞪向福喜,“福喜,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朕的文德殿怎么会有这等腌臜东西?这个女人又是怎么一回事,朕的文德殿什么时候什么人都能进来了?这幸亏是个弱女子,要是个刺客呢?朕是不是脑袋就搬家了?”昭明帝斥责的话是越说越顺,脸上的气愤也恰到好处。
福喜公公立刻站出来背黑锅,“圣上息怒,奴才有罪,都是奴才的疏忽,奴才这就去查。”
昭明帝仍是很气愤的样子,“疏忽?你一个疏忽不要紧,要的可是朕的性命!还不快滚下去差!”
阿九冷冷地看着他皇兄和福喜公公演戏,讥诮浮上如玉的俊颜,真不愧是当皇帝的人,这演技就是好,都能拿奥斯卡小金人了。
阿九哼了一声,讽刺道“够了,皇兄您就别演戏了!臣弟今儿可没喝醉,心里头清醒着呢。皇兄,你太让臣弟寒心了!臣弟那么信任您,您居然把臣弟灌醉用上迷香!您真是,真是太令臣弟失望了!”阿九的眼圈都红了,一脸受了屈辱羞愤的样子。
昭明帝慌了,“小九,皇兄------”他想说皇兄不是这个意思,他疼他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糟蹋他?可对上阿九那双黑亮深邃的眼眸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阿九从床上一跃而起,“皇兄,小九很伤心!小九走了!”脊梁挺直,面无表情地朝外走。
“小九!”昭明帝失声喊道,阿九停住脚步,昭明帝一口气还没提上来,就见阿九笑着一下,无比认真地道“皇兄,小九真的伤心!”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朝殿外走去。
昭明帝追了两步,扬起的手顿在半空,颓然落下。他的脸上带着怅然,心里晦涩地不是滋味。小九说他很伤心,是他这个做皇兄的伤了他的心。
昭明帝在原地站了许久许久,眼底明明灭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福喜公公小声地提醒,“圣上,阁老们都在御书房等着您呢。”
昭明帝却摆摆手,一点都不想理会,满脑子都是小九伤心了。“福喜,你说朕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他艰难地开口。
福喜眼底闪过难色,思忖着道“圣上您也是为九王爷好,他会理解您的。”圣上总说九王爷太执拗了,其实要他说,圣上何其不执拗,九王爷不愿意娶王妃不娶就是了,何必非逼着呢?还伤了兄弟情分。圣上跟九王爷两兄弟是一样一样的执拗啊!
“摆驾慈恩宫。”昭明帝抬脚就往外走,不行,他也伤心了,得去慈恩宫找母后说说话。至于御书房的等着他议事的阁老,就让他们等着去吧。
而福喜窥着昭明帝的脸色,也很有眼力劲地什么都没说。
阿九一口气出了皇宫,这才仰头呼出一口气。既然皇兄都用上了这样的大招,那他也该回敬一下才是!得,阿九连府里也不回了,直接租了辆马车去了京郊的皇觉寺。
“大师兄,阿九到您这来避难了。”阿九靠在云海大师禅房的门上。
正在闭目打坐的云海大师睁开眼睛,眉毛扬了扬,“哦?”眼里却带着笑意。他虽然是出家人,但消息还是挺灵通的,这段时间他家这位小师弟在京中搞风搞雨跟圣上打擂台的事他也是知道的。现在小师弟跑他这来避难,难道是跟圣上撕破脸了?
“我要出家!”阿九理直气壮地道。
云海上下打量着阿九一番,道“师傅允许了吗?”小师弟虽然是在佛门长大不假,但云海大师心里很清楚,师傅是不会让小师弟出家的,毕竟他可没见过哪个小和尚是学着经史子集策论长大的。小师弟是不一样的。
阿九翻了个白眼,“等消息递回去黄瓜菜都凉了,你先弄间静室我呆着,然后对外放出消息,就说我看破红尘死活要出家。哦对了,别忘了跟宫里说一声哈。”
云海大师顿时明白了,小师弟哪是真的要出家?不过做做样子罢了。这个倒是简单,他们是同门师兄弟,他自然站在小师弟这边。
“还那么麻烦单弄静室做什么?你就用我的禅房吧!”云海大师爽快地答应了。
阿九打量了云海大师的禅房,很满意,遂点头道“也行!”眼睛一扫,拖了一只蒲团出来放在云海大师旁边,阿九盘腿往上面一坐,双手合十,垂眉顺目,庄重而虔诚,“云海大师,小子勘破红尘,俗世中了无牵挂,还请大师超度一二,容小子在此出家。”
“阿弥陀佛,小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佛渡有缘人,施主尘世中仍有羁绊,回吧,回吧!”云海大师宝相庄严。
阿九不起,“不,大师,小子觉得自己就是佛祖的那个有缘人,您还是渡渡我吧!”阿九本想再加个捧心动作的,怕吓着他师兄,就放弃了。
云海大师眼底闪过笑意,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就不再说话了。难怪师傅信上说师弟顽皮,果然是个性子跳脱的。可以想见以后皇觉寺热闹了。
云海大师派了他最得力的弟子法慈去皇宫传消息,太后娘娘和圣上惊得摔了茶杯。
太后娘娘拉着昭明帝的手,六神无主的样子,“皇儿呀,这可怎生是好?小九要是出家了,母后也活不了了。”小九,她的小九才承欢膝下几日呀?她就要失去他了吗?
昭明帝的手握得紧紧的,脸色不大好看,他本以为小九是回府了,正想着让他冷静几日再招他来说话安抚一二,没想到小九根本就没回府,而是直接去了皇觉寺,小九就伤心至此了吗?他怎么就不能体会他的苦心呢?
昭明帝是又生气又担忧,却还得强作出笑脸安慰太后,“母后别担心,法慈师傅不是说被云海大师拦下了吗?还没剃度,还有回旋的余地。”
太后娘娘却依然摇头,“皇儿呀,母后看小九是铁了心要出家,你就别逼他了。我之前就说随他去吧,你偏要再试试,现在可好,把他逼皇觉寺去了。”太后的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她就不同意圣上的提议了。“他不成亲就不成亲吧,有你护着他吃不了亏去,以后无论大皇子二皇子他们哪个登基,他总归是亲皇叔,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给他留道圣旨。”
昭明帝能说什么?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要他松口他怎么张得开嘴?
太后见状,直接就站起来了,“哀家要去皇觉寺,哀家要去找小九,小九要是不回来,哀家就,就留在那陪着他了。”
“太后娘娘您别冲动。”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都纷纷跪地哀求,太后娘娘的身子骨不好,现在又情绪激动,哪经得起再折腾?估计到了皇觉寺就得病了,那里又没有太医,太后娘娘要是有个好歹,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可怎么办呢?
昭明帝有些着慌,一咬牙道“母后莫慌,儿子不逼小九还不成吗?他不愿意成亲那就,算了吧!”算了吧三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
他是天子,一言九鼎!能让他把说出的话收回来的也唯有小九一个了,不过相对于小九出家,他损失点帝王的威严也没什么。
太后娘娘这才不吵着要出宫,看向一直站在边上当木头的法慈师傅,“法慈师傅听到圣上的话了吧?你快回去告诉小九,他皇兄不逼着他成亲娶王妃了,让他赶紧回来吧!”
法慈宣了一声佛号,看向昭明帝,昭明帝点了点头,“就按太后的话说,让他莫要怄气,赶紧给朕滚回来。”
法慈双掌合十行礼,“贫僧遵旨。”
可阿九却不愿意回来,“之前母后也说了不会逼我娶亲,可结果呢?红口白牙的,皇兄不过是要骗我回去罢了。等我回了京,不等还有什么等着我呢。我还是出家吧,出家就清静了。”
法慈又担任起了阿九的信使。
昭明帝气得脖子都歪了,这个臭小子还蹬鼻子上脸了!可对着太后的眼泪,他只好忍气吞声,“去,去问问那小子他到底怎样才愿意回来?”
阿九都跑到皇觉寺了,他大师兄的地盘,他呆得可舒服了,哪会愿意轻易回来?那不是显得他是闹着玩吗?
法慈就这么皇觉寺皇宫两头跑,传递着圣上和九王爷的话。一个赖在皇觉寺不愿意回京死活要出家,一个就咬牙切齿割地赔款不停加着砝码不许出家。这一出一出的好戏,满京城的大臣百姓看得是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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