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不行呢?圣上的女人,那是一般的妾吗?芝姐儿是你的亲闺女啊,你就这般不盼着她好吗?”孙氏气恼分辩。
“我不管什么一般二般的妾,还不都是妾?”徐令谦的脸上浮上讥诮,“就是因为二丫头是我亲闺女,我才不会让她进宫遭那份罪。你只看到了宫妃的荣光和高贵,却没有想过宫里死过多少女人。”
愚蠢,就凭着他徐令谦千金的身份,满西疆的优秀子弟还不是任她挑拣?有他们父子四人在,她嫁到哪家不被捧着?放着好好的舒心日子不过,非要到宫里去钻营,还自诩疼闺女,有这个疼法的吗?
徐令谦看着孙氏,不是不失望的。当年身为举人老爷家小姐的孙氏也是知书达理,贤惠怡人,不然他也不能挑中她为妻。可他怎么就想不明白了,在别的事情上通透的孙氏为何看不穿这份浮华呢?
“难道将军你身为西疆守将也护不住一个闺女吗?”孙氏不甘心地道。
徐令谦道:“我是护得住闺女,但那也限于宫外,宫里头的娘娘比咱家家世好的多了去了。”
孙氏显然不相信,胸中的怒火更盛了,“将军你百般阻拦,莫不是想着把大丫头送进宫里吧?”目光似淬了毒一般充满恨意。
徐令谦深吸一口气,才控制住自己想把人扔出去的冲动,“这又关大丫头什么事?你不要什么事都迁怒到她身上。”
“哈,被我说中了吧。我就说江婆子怎么跑到我跟前来反对,感情这机会是你留给大丫头的?”孙氏恨得眼睛几乎要滴血,也妾身也不自称了,“我好衣好饭倒是养出个白眼狼,一个庶女,还妄想和嫡妹争抢,将军你还觉得她可怜懂事,让我好生待她,哈,倒养的她心大起来了,跟她那个不要脸的生母一样的货色。把个庶女捧得比嫡女还高,将军这心都偏到胳肢窝去了。”
“闭嘴!”徐令谦大喝一声,气得脸色都变了,目光锐利的望向孙氏,语带讥诮,“大丫头这个庶女怎么来的你心里不清楚吗?”
孙氏被徐令谦瞧得瞳孔一缩,强撑着,色厉内荏的嚷嚷,“将军休要血口喷人,当年谁不知道是那个贱人不要脸爬了将军的床?我是给将军留面子才没有处死她。”早知道她会生下个小讨债的膈应人,她就不该容她生产。
“不是夫人你让人在拂香送上来的茶中下媚药的吗?”徐令谦的脸上无比讽刺,“夫人啊,别以为我不说就代表我不知道,我不过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不追究罢了。”
拂香是江婶收的养女,她是个落魄秀才家的闺女,秀才去后,她家无奈,只好把十一岁的长女卖了出去。江婶瞧着她可怜,便把她买了下来,后来又收为养女。
拂香怎么会爬他的床呢?要爬,早爬了,还会等到孙氏生下三个嫡子?毕竟当初的时候他身边最信任的便是江婶和拂香了,他是把拂香当个小妹子准备嫁出去的,那时拂香已经订下了亲事,就是他身边的徐山。二人两情相悦,秋天就要完婚了。
是孙氏心眼小,一直对拂香有成见,她想毁了拂香,谁知道那杯混了媚药的茶阴差阳错被他喝了。
当时看着躲在床上瑟瑟发抖的拂香,他休妻的心都有了,最终却是瞧在儿子们的面子上,再加上江婶的劝说,他才退了一步。
“帮你做事的那个小丫鬟还活着,你是不是想见见她?”徐令谦威胁道,见孙氏慌乱地别开视线,徐令谦的拳头又紧了紧,“进宫选秀这事你趁早打消念头,否则!”他虽没有说下去,但孙氏却听出了其中的寒意。
徐令谦拂袖而去,然后又转头,“你身边的这个丫鬟太没规矩,我瞧着不顺眼,撵出去!”他指着去江婶那请他的丫鬟道。
孙氏羞怒交加,气得说不出话来。
那个大丫鬟一下子瘫倒在地上,要是被撵出将军府,她还有什么活路?“夫人,救命啊!奴婢对您忠心耿耿呀!”
“他,他这是针对我呀,是下我的脸啊!”孙氏还能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她身边的大丫鬟对那老不死不敬了,她身边的大丫鬟凭什么要对个老奴才敬重?
孙氏胸口一阵一阵绞痛,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当初她虽然一嫁过来就管家,可将军书房和私房却是拂香那个贱人再管。她不是没提过,可那个贱人却拿着将军做幌子就是不愿意交出来。还说她清白,哪个清白的姑娘家会霸着男主子的私房不放?要是对将军没心思,她为何要一直拖到十九了还不嫁人?司马昭之心谁不知道?
孙氏病了,三个儿子都过来尽孝。听奴才说完父母两人的争执,三人对视一眼,脸上均是无奈。想了想老大徐直开口了,“娘,咱家的大事向来是父亲做主,像妹妹选秀这样重要的事自然得听父亲的,父亲既然不愿意,那就算了吧。”他的话就和他的名字一样,直,一点都不委婉。
把孙氏噎得呀,把头撇向一边。
老二徐威极为赞同大哥的话,接着劝,“大哥说的对,父亲向来思谋甚全,您听他的总没错。父亲操劳大营,已经够劳累的了,您就别和他怄气了。”
老三徐武接过话头道:“娘,西疆的日子不是挺好的吗?您和妹妹走出去哪个不得捧着?为啥想不开非要进宫去做妾?离乡背井,还要瞧人脸色,妹妹傲气惯了,能过得来那日子?还是在咱们西疆选个人家好。”
“——”孙氏的心拔凉拔凉的,这是亲儿子吗?人家生儿子都是撑腰的,她生儿子,都是来气她的呀!她闭上眼睛,心中无比悲凉。
徐直哥仨面面相觑,只好退了出来。
事实证明,徐直哥仨还是非常有孝心的。既然劝不了娘,那就劝劝父亲吧!
三人站在徐令谦跟前,期期艾艾了半天也没能张开口。让他们如何张口呢?在哥仨看来,内宅的事情归娘管,可家里的大事却该父亲说了算,选秀这样的大事,父亲明明说了不准,娘还闹脾气,这便是娘的不对了。
徐令谦对儿子们的来意自然了然,他道:“是为了你们妹妹选秀的事?”
哥仨一齐点头,老大道:“父亲,要不就让妹妹去吧,反正也没坏处不是?”
老二道:“大不了咱哥仨好好上进,给妹妹做依靠。”
老三跟在旁边直点头。
徐令谦看着三个玉树一般的儿子,叹了一口气道:“为父反对二丫头进宫,并不是怕护不住她,为父乃一方守将,镇守西疆十多年,只要你妹妹不犯谋逆的大罪,圣上多少都要给几分面子的。”
“那父亲为何——”哥仨不解地望过来。
徐令谦苦笑一下,才道:“因为你们妹妹绝对不能做圣上的女人,二丫头不能,大丫头也不能。”话锋一转,却道:“漠北有个叫徐令扬的将军,你们知道圣上的生父曾经的骠骑大将军、镇北侯名讳为何吗?”
哥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徐令扬将军,和父亲的名讳只差一字,难道是同族兄弟?曾经的那位大将军也是姓徐,难道也是同族兄弟?
老大徐直迟疑着开口,“那位的名讳不是徐宁非吗?难道父亲和他们都是同族兄弟?”即便是同族兄弟,血缘应该也很远了吧。
徐令谦笑了一下,既没摇头也没点头,而是道:“你们只知他叫徐宁非,却不知宁非只是他的字,他正经的名字是徐令展。”
顿了一下,“为父与他们的确是兄弟,只是不是同族兄弟,而是亲兄弟,只不过为父和你们漠北那位叔叔是庶出,你们那位大伯是嫡出。所以你们和圣上从血脉上算是堂兄弟,同族怎可婚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