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们这些话就可以得知,哪怕周以明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他现在进了监狱,周楚楚又只认识她一个有关系的人,那无论周以明是杀人也好还是放火抢劫也罢,她都应该把他该捞出来,就因为她去过她们家几次,吃了几顿饭。
沈知初可以理解,原本平静的生活忽然来这么一遭,换谁都会接受不了。
沈知初做这件事的时候,她对得起任何人,可唯独对周楚楚含有歉意。
因为这个时候的周楚楚还什么都不知道,她不知道她的二叔已经和其他人看上了她的身体,想着怎么去侵害她。
在她心里,对她很好的是她二叔,会哄她睡觉的是她二叔,给她买各种漂亮的裙子,做她喜欢吃的菜也是她二叔。
她把他当做了最敬爱的父亲。
沈知初并不想告诉她实情,可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早不知道,晚了也会知道的。
沈知初这会儿安静听完周楚楚二婶说的那些话,没有什么三观......人在情绪崩溃的时候,连脑子都控制不住就别说控制嘴巴了。
所以,对于她们说的话她并不在意,但她还是会反驳周楚楚二婶说的那句话。
——“她二叔对你那么的好,怎么可能是坏人......”
沈知初说道:“可有的人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对人好,难道他就能弥补他犯下的错,能让那些受害人受过的伤完全康复,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沈知初的语气冷静的有些可怕,趁着周楚楚她二婶这会儿安静下来,她直接对周楚楚说:“楚楚,明天我会来找你把事情详细告诉你的,今天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吧。”
说多了也无益,她们听不进去,她要想安慰她们好像也没那个资格,还不如好好静下心来,仔细想想,看能不能想通。
电话挂断了,周楚楚看着她二婶一副不死心的样子,还想要继续给沈知初打电话,电话拨打出去了,可提示音却是已关机。
她可能也是嫌她们很烦吧,就像今天回来时遇到的那些看热闹的人。
给沈知初打完电话后,周楚楚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现在整个人都很难受,陷入无解的挣扎,已经碎成渣的信念再也拼凑不起来。
她二叔只是对家里面人好,在外面不知道伤害了多少个人......
这种事,还是年仅八岁的她无法快速接受的了的,她多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醒过来后,一切都没变,二叔还在家里。
周楚楚一晚上没睡,她第一次尝到失眠头痛,心事重重宛如一块水泥板压在她胸口上喘不上气的窒息感。
二婶应该也没睡,天微微亮,她就听到外面传来动静,这个时间点,放平时周楚楚也醒了,可现在的她不想起床不想出门去面对二婶,面对这糟糕的一切。
明明昨天早上还好好的,也是这个时候,二叔已经做好了早饭来到她的房间叫她起床吃饭。
如今,同样的时间点,一切物是人非。
外面的动静弄的很响声,周楚楚也没出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二婶接电话的声音。
二婶昨晚大哭了一场,声音还是沙哑的。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二婶要出门了,应该是去警察局吧。
周楚楚也想去,想要当面问二叔,为什么他要知法犯法,他做坏事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想过家人?
可是,昨晚沈知初在电话里说了,她今天要过来。
挂完电话没多久,二婶推开她卧室门进来,“楚楚,我要出去一趟,你在家好好看着弟弟,今天的饭菜我已经做好了放在冰箱里,吃饭的时候拿出来热一热,没吃完的放冰箱,如果今天我没有回来,桌子上放着钱,你带着弟弟随便在外面吃点,或者买点东西回来吃。”
周楚楚起身:“二婶,你会不会走了就不回来了?”她担心的看着二婶,怕她像二叔那样。
她已经失去过父母一次了,不想再有第二次,如果二叔出不来了,那她们能依靠的只有二婶,二婶要是出了什么事,她和弟弟都不知道该去哪了。
周楚楚看着二婶苍白的脸色,她的双眼很红,鬓角边上的白发那么的明显,明明在这之前都没有的,原来一夜白头不是夸张的说法。
“我肯定要回来啊,就算不想其他,但也要为你们想想,我会回来的。”
成年人就是这样,哪怕在崩溃哭的再厉害,也要想着接下来的生活,擦干眼泪起床做饭给两个孩子吃。
她已经过了那段,哭一哭就可以过去的那段年龄,有些事躲不掉,也不能躲。
周楚楚目送她离开,然后打开冰箱看里面的饭菜,一共三个菜,电饭煲里也煮了很多的饭,比往常煮的都要多。
周楚楚没有胃口,但想着弟弟,她把弟弟叫起来,看着他洗漱。
“姐,爸爸妈妈呢?”这个家里唯一没有受影响的,可能只有这个刚过五岁生日的弟弟了。
“二叔二婶有事出去了,今天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吃饭吧。”周楚楚不会做饭,年龄小个子不高,掌握灶台都有些难度,但她会简单的热菜。
把菜热了热,她跟堂弟就吃了起来。
今天的菜二婶忘记放盐了,周楚楚就用生抽拌了拌,凑合着吃完后,她踩着凳子把两个碗洗干净,让弟弟一个人去看电视,她则在家安安静静的等沈知初来。
她没有给沈知初打电话,沈知初昨晚说的那些话,已经在她大脑里盘旋了一整晚,根本甩不掉,她对她说的那些话是含着恐惧的,她怕再一次从沈知初那儿听到更加颠覆她信念的东西,所以......都不敢给她打电话,也不敢去面对她。
她就像电视上科普的鸵鸟,沙漠中,有些遇到危险的鸵鸟不跑反而把头埋进来沙子里,掩耳盗铃,自我欺骗躲避着。
怕什么来什么,沈知初还是来了,听到敲门声,周楚楚犹豫了很久。
还是小堂弟提醒她:“姐,有人敲门。”
敲了两声门外面就安静了,周楚楚知道门外站着的就是沈知初,她慢吞吞走过去把门打开。
沈知初的脸色也不好,一看也知道昨晚没睡好,眼睛里隐隐带着红。
“进来吧。”
小堂弟在外看电视,不方便说话,两人进了卧室,把门关上。
沈知初昨晚没睡好,准确说,是一直没睡,眼睛闭着大脑却无比清醒,她今天早上起的很早,想早点出门,但在出门前被爷爷拦住了。
因为昨天那件事,爷爷不想放她出门放,在她解释完原由后再三恳求,爷爷才终于松口,不过却让她带上了保镖。
他不得不考虑沈知初的安全,对周楚楚那一家而言,沈知初就是破坏他们平静生活的罪人,要是知道,周以明进监狱是沈知初变相把他送进去的,谁知道她们会不会失去理智反咬一口?
因此带上保镖保护她的安全很有必要,沈老爷子这方面就考虑的很好,沈知初也确实是乖乖的带上了两个保镖,但为什么进门的时候没看到他们,那是因为沈知初在半路上的时候就碰到了沈知初的二婶,她已经去市中心派出所见周以明去了,现在家里只有周楚楚和她的小堂弟,他们不会给她带来伤害。
贸然带保镖上门,也会吓到他们。
周楚楚坐在床上,没去看沈知初她盯着地板:“你不是说你要把事情详细告诉我吗?说吧。”
这话该从哪里讲起,昨天一晚上,今天在车里,沈知初在心里打了无数次草稿,可到了周楚楚跟前,却发现那么简单的话她却难以开口。
过了一会儿,沈知初深吸了一口气:“你二叔,是因为我才被警察带走的。”
让她把早饭吃了才准她坐车过来。
沈知初站在周楚楚面前,即使不想面对这一刻,她也得必须告诉她。
周楚楚坐在床边上愣住了,时间在这一刻停了下来,好像有虫子飞进了她的耳朵里,阻断了外界的声音。
她像是听到了又像是没听到,总之就是没理解沈知初那番话。
她僵硬的看着沈知初,眼睛干涩的眨了眨:“什么意思啊......你说我二叔是因为你才被警察带走的?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叫警察把我二叔给带走,我对你不好吗?我们不是朋友吗?我二叔对你也不错啊?”一连串问题从她嘴里说出来。
这件事不会定个在某一个画面就停止了,它就是一场连续剧,一个连串着一个。
沈知初将周以明犯法的那些事全部告诉了周楚楚,告诉她有多少孩子被周以明他们侵犯,被骗到照相馆里脱掉衣服换上衣服拍各种照片,然后在侵犯她们,逼着那些孩子做不愿意做的事。
周楚楚听不懂,或者说她的大脑阻止了她去理解。
她只听清楚,照相馆,换衣服。
“可是......这有什么问题吗?不就是换衣服拍艺术照吗?我也有啊......二叔也带我去了,让我穿漂亮的裙子拍照片,这也没什么不对啊,怎么就成犯法了,那些照片我还给你看过,你也是知道的......”
在周楚楚眼里那就是女孩子爱美,想记录自己最漂亮的一刻拍下照片,这有什么错。
“那是因为周以明还没对你下手。学校没有普及这方面的知识,我能理解你不懂,但你应该看过电视,基本常识该有吧?你觉得这些事是对的吗?”
“别说了!”周楚楚不愿意接受这么残酷的真相,她捂住耳朵大声打断沈知初的话,“别说了......别说了......我不想听了......”她早就泪流满面。
她一边想要知道真相,一边又不敢面对,一直以来自己都无比坚信,二叔是个很好的人,对她也最好,她也想要成为他这种能给人带来快乐的人。
可忽然发现,二叔带给人的不是快乐,而是痛苦。
沈知初站在周楚楚跟前,看着周楚楚抱着头倒在床上蜷缩的样子,她哭的很痛苦,身体抽搐着,眼泪鼻涕一起掉。
有这么一秒,她在想,她是不是做错了?
但又想想,如果她没有把周以明送去监狱,那周以明会和其他人一起侵犯周楚楚,那个时候她所受的痛苦会更大。
周楚楚只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可那些被侵害的人,她们经历的残酷比这痛几千几万倍,到如今,都没有走出来,她们有愿意接受这么残酷的现实吗?
沈知初凑过去,握住周楚楚的手腕,她在用力挣扎,但力量是有限的,到最后周楚楚没有力气了,浑身虚脱任由沈知初拿下她的手。
“楚楚对不起,我瞒了你很久,从第一次来你家里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周以明的不对,厉景深调查出来,将近二十个受害人,有男有女,她们受到伤害的时候年龄就跟你我差不多大,甚至有比我们还小的人,昨天,周以明就把我带去了照相馆......想对我做出那样的事......”
周楚楚睁着红肿的眼睛,嗓子沙哑:“他怎么敢?你是我的朋友。”
“有什么不敢的,做了这么多的坏事,你还能祈祷他有点人性吗?何况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对你朋友下手了,你以前应该有朋友到你家里来,是不是一开始玩的很好,忽然有天她就再也不来了......”
随着沈知初说的这些话,周楚楚也想了起来。
后来那个女生看她的眼神带着凶狠,不再和她走的近,她们原本是最好的朋友,可就在一天她远离了她,面对她的时候就像是在面对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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