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坠入河中一样,无边的黑暗让这位李家养尊处优的小公子窒息。
吱吖一声响动,门被人推开了,一道光线闯进来,李家小公子原本紧紧蜷缩成一团的身子舒展开来。
“你们是谁?”
苏瑾瑜穿了一件宽大的斗篷,半张脸都藏在了斗篷下面,手中拎着一盏油灯。故意很重地将油灯放在李家小公子面前,以此引起李家小公子的注意。
“你是什么人。”李家小公子抬起头,眼神却是盯着油灯一直看。
“约你去幽州的人。”
苏瑾瑜语气平淡,“李淮安,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中这个圈套。”
“因为我错信了那封信。”
“因为你是这个任务里必不可少的一个人。”
夜越来越深了,寒气透过半开的门涌入,李淮安不由得抖了一下。
苏瑾瑜似乎早有准备,拿出一件外袍丢在李淮安面前,“冷就穿上。”
“谢谢。”李淮安虽然是个浪荡公子,但在礼数方面向来都是周全的。
“你们……什么计划。”
“不该问的别问,你要是乖乖守规矩,到时候我们自然会送你回家。你要是不守规矩,我们大可以让你永远回不了家。”
“你知道我是谁,你敢。”李淮安向来不受人威胁,就算再害怕,他也会紧紧抓着苏瑾瑜给他的外袍不放,张牙舞爪地反抗。
“你可以试试,无论是沧州还是幽州,回京路上都会有很多山贼。反正朝廷也要剿匪,我倒不如送给朝廷一个借口。”
李淮安少不经事,自然被苏瑾瑜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吓到。
“你……你想做什么。”
苏瑾瑜拍了拍手,与他同样打扮的魏无忌进来,放下笔墨纸砚,“把你近几年做过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地写下来。”
“啊?”
“写。”
魏无忌搬了一把椅子进来,又给苏瑾瑜拿了一杯茶。
苏瑾瑜坐在椅子上,喝着茶,看着蹲在地上写字的李淮安。
过了一个时辰,已经接近子时,李淮安这才写完,毕恭毕敬地拿到苏瑾瑜面前。
李淮安自己并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苏瑾瑜坐在那里就给他一种无形的压力。一种让他想低头的压力。
“一会儿会有人给你送热水来,你可以沐浴更衣了。”
“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听见沐浴更衣,李淮安眼神都亮了。
“谁说你可以出去的。”
“那沐浴更衣……”
“你臭了,别污染我这里的空气。”
魏无忌嘴角抽了抽,心中腹诽,“苏瑾瑜你好好的,学什么话本子里的内容。这样说话很欠揍,你也就仗着李淮安打不过你,要是换个人,你早被打死了。”
苏瑾瑜瞥了一眼魏无忌,似乎看穿了魏无忌在想什么,没说话,起身离开。
出了房间,苏瑾瑜将刚才李淮安写的东西丢给魏无忌,“今晚背熟。”
“放心吧。”
“你刚刚是不是想揍我。”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魏无忌连忙否认三连,这时候认下这个想法,他敢保证被揍的一定是他自己。
“真的?”
“真的,如假包换。”
“那你早点去休息吧,早点背完早点睡,明天你可还要去见沧州刺史的。”
“哦。”
魏无忌瞥瞥嘴,开始反思自己的地位怎么越来越低了。
反思归反思,可是苏瑾瑜交代的事情他还是要一丝不苟地完成。
这点东西对于魏无忌来说,背完也不过半个时常,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去找沧州刺史。
第二日,魏无忌起了个大早,先去找了拾花易容。
昨晚,苏瑾瑜让魏无忌跟着他去找李淮安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要让魏无忌记清楚李淮安的脸。
那盏油灯,除了引起李淮安的注意外,也是为了让魏无忌看得更清楚些。
拾花的易容手法很好,不多时,魏无忌便与李淮安长得一模一样。一件宽袖的白色纱制外袍,一柄折扇,尽是风流公子的模样。
魏无忌照了一下镜子,对自己这身装扮颇为满意,将一辆马车改成李家马车的样式,晃晃悠悠地往刺史府去。
拾花跟着魏无忌一块来,假称是李淮安身旁的小厮。
拾花拿了名帖,交给守门的小厮,“这位大哥,这是我家公子的名帖,公子要拜访刺史大人。”
说罢,拾花放了一锭银子在守门小厮手中,守门小厮眉开眼笑,“烦请这位哥哥稍后片刻。”
魏无忌坐在马车里,悄悄掀起一点马车的帘子,这刺史府倒是选了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
与巷口相连的是一个极为热闹的市集,走进巷子,也只有刺史府一座府邸。
这条巷子不算长,刺史府处在巷子深处,能远远听见市集的喧闹之声又不会觉得烦扰。
“是个会选地方的。”
沧州刺史曾靖看见名帖立刻出门相迎,李家虽然名义上与他平级,但那是京官,又简在帝心。况且,暗地里,李家是他的上级。如今,李家的人来了,他自然要毕恭毕敬地相迎,但又不能做得太过。
“李公子请。”
曾靖请魏无忌下了马车,换了一顶软轿,从大开的中门进去。
他可不敢让李家的小公子从侧门进去,要是惹怒了,他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坐在软轿上的魏无忌以一种最舒服的姿势瘫着,反正他现在用的是李淮安这个浪荡公子的身份,就算名声受损,损的也不是他的名声。
软轿里还有一碟糕点和一碟果子,魏无忌吃着糕点,透过因为晃荡而悄悄飞起的轿帘看着这刺史府的景色。
这沧州刺史倒是张扬,每一处都显示出这里的华贵。
上好的汉白玉不过是用来铺设最寻常的道路,各种名花名叔都是从外地特意买来的,有专人伺候。
有一颗松树,看着颇有些年岁,好几个人围着它伺候。
魏无忌不由啧了一声,这棵树看着比他还金贵的样子。
“李公子,到了。”一个娇软的女声响起,魏无忌伸手,直接将人拉进来。
“刺史大人好福气。”一个慵懒地声音传来,曾靖笑了笑,心说自己这事倒是办到了这位小公子的心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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