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无声地滑落。
在莱维离开后的房间内,洁白床单上的金发少女,一颗晶莹的珍珠,从紧闭的眼角滑落,湿润了耳边的柔软的发梢。
伊芙慢慢地睁开眼睛,那双荡漾着水波的红宝石眼眸,倒映着怎么样的感情?是迷茫?不,穿梭在宇宙中,迈过无数战场的金色之暗,从未显露过迷茫。
没错,那是一股坚定,确定目标,永不放弃追逐的坚定。
少女从床上起身,在房间中寻找着已经消失的气息。她走到墙边,打开通往走廊的门。倚在门框上,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那扇和自己身边一样的木门。没有疑惑,没有迷茫,伊芙的脸上迎着朝阳,泛起幸福的光芒。
“谁!?”
宇宙杀手的警惕从来不曾放松,就像她对目标的执着一般。身后那脚踩在地板上的细微声响让伊芙立刻收起情感。
转身发问的同时,却根本没有想要得到回答。纤长的金发像鞭子一样向后甩去,中途变成令人生寒的利刃。
对方的反应不比她慢上多少,等伊芙终于回过头,只见到一条细细的黑色物体迅速消失在窗外。
――失手了!
发丝上没有传来实物的触感,伊芙顾不得想太多,顺着走廊尽头敞开的窗户,跳出了小屋的外面。
原本就在长期工作中培养出不俗的追踪能力,伊芙又得到了圣杯赋予的、assassin职阶特有的专长。如虎添翼的优秀杀手,紧紧抓住对方的气息,不断加快速度施加压迫,控制着和前方的距离。
一般情况下,等对手反应过来,才猛然发现被逼入荒无人烟的地带,被迫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迎击。这是代号金色之暗的杀手,所惯用的手法,保证尽可能免受干扰的情况下完成任务,同时还不必担心误伤他人。伊芙一直坚持着这个在很多同行来浪费了稍纵即逝机会的行动模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伊芙两侧向后飞退的树木越来越多,她离开小屋的距离已经足以让人用望远镜都无法清。
是时候了!用肉眼确认了前方那个依稀的背影,双脚骤然发力窜上半空,随即展开洁白的羽翼。不用再顾虑迎面而来挡路的大树,伊芙从高空迅速追上了那只逃窜的老鼠。
“啊!”
全速奔驰的途中,身后的追踪者突然降临在前方。受到惊吓的逃窜者匆忙间刹住脚步,差点撞上横着伸出来的一根树杈。
“梦梦。贝莉雅。戴比路克。”
伊芙脸上的温情已经完全换成了往日的冷漠,她淡然的叫出逃窜者的名字,明明没有一丝杀气,却让人不由地心生畏惧。
“伊芙小姐,早上好。”
被伊芙叫出名字的瞬间,粉红色短发的可爱少女,脑中一刹那转过了许多想法。
特意在自我介绍时忽略了全名,现在来,当时她就认出了自己吧。梦梦没想到在这偏远的不知名星球,竟然会遇见如此出名的人物。这算不上她的失策,单单是运气问题而已。
但起来上天对她还不算太坏。也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
“银河系的统治者,戴比路克王国的第三顺位继承人,说出你的目的。”
少女特意摆出来的笑脸对伊芙完全没用,只见她依然是那副冷淡的表情,像是改造者不小心去除了她的感情控制系统似地。
“哎呀,目的什么的,太严重了吧?莱维先生没有告诉你吗?我是因为出了意外,被他恰好路过救下。难道你认为这一切都是我的计划?我只是个连家门都很少迈出的普通女生,那些阴谋诡计之类的东西,从专业者的眼光来应该能够否定吧?我倒是对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更加好奇呢,金色之暗。”
梦梦一边似卖力地解释,一边悄悄往后撤,直到拉开安全的距离。虽说两人一开始就隔着伸手不可及的距离,但眼前这位少女的攻击范围,可不能仅靠双手的长度判断。
话到最后,梦梦还特意点出对方的真实身份。单就这一毫无意义的行为来,她内在仍是个处于叛逆期的青涩少女。
“梦梦。贝莉雅。戴比路克,说出你的目的。”
事实证明梦梦的判断是正确的。她的那番话,连拖延时间都做不到。才刚说完,金色的发丝已经像一根根钢针一样指向背靠大树的她。
被钢针刺穿的木头,应该发出怎样的声音?观过飞镖比赛的人,大多能够想象得出。可近在咫尺的少女,没有听到那种声音。
面对犹如豪雨的钢针,粗壮的树干根本没能抵挡分毫。下一刻就变成了满天飘荡的木屑,连断裂的声响都简化成纸张被捅破般让人无法留下印象。
庆幸自己事先拉开了距离的梦梦,根本没时间去关心粉碎的大树,虽然她最热爱的就是植物。
没来得及跟身体一起移动的裙摆,凭空短了一截,好在里头穿着蓬松的短裤,不至于春光外泄。少女应该庆幸伊芙攻击的迅猛,否则没能击碎裙摆,反倒勾住的话,会给她造成更大的麻烦。
一般人类的头发数量,大约在十万根左右。想象一下十万颗子弹同时从四面八方飞来的画面,那是何等普天盖的的声势。
拼尽全力闪避,连呼吸的空闲都没有,梦梦应该感谢伊芙为她选择的战场。茂密的参天大树,为她在弹雾中开辟了求生的缝隙。如果把这一站的地点转移到没有任何阻碍的比武场,恐怕光是第一波攻势,梦梦就会落得不堪描述的悲惨下场。
而现在,依靠着大自然为她创造的机会,少女穿梭在枪林弹雨之中,犹如面对暴风雨的轻盈燕子。
似占尽上风的金发杀手,内心的惊异,不亚于被突袭打乱阵脚的梦梦。自认为毫无空隙的覆盖式攻击,就算被障碍物弄出些许破绽,应该仍能得到不错的战果。
可事实与她所想的大相径庭。似惊险的短发少女,却每每能在最危急时刻一个轻巧的转身,就让所有瞄准要害的攻击落空。一分钟过去了,除了衣衫破损的样子有点狼狈以外,伊芙竟然连细微的皮外伤都没有在对手身上找到。
把自己放到对方所处的境况里,伊芙自问做不到那般的从容。那份穿梭在狂风骤雨中的自在,让她不禁想起了莱维。
――梦梦。贝莉雅。戴比路克,必须把她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