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东雪眼前再次恢复清明时,已身处一处山洞之中。
山洞中除了一处咕咕冒着水花的清泉,和一张石桌之外,便没有多少东西了。当然除了他和身边黑乎乎的拐杖,云湖简也不知何时回到了怀中。
幸好泉水边也长了一株一尺来高的小树,树上长满无数细小的红色果实。
习惯性的拿起拐杖,月东雪却觉得沉重了几分。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是知道这是青鸦送他进来的,既然是他让来,那就肯定有他的用意。
而月东雪也不会去猜想他的用意的,只要他还不想月东雪死,那月东雪就不会死。
所以那怕现在做的对月东雪以后是有害的,只要现在对他有利,这就足够了。
虽然手脚重新生长了,但是月东雪还是习惯性的拄着拐杖。
刚走到洞口,一股令人窒息的热风,带着恶心的腥臭味和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直奔月东雪面门而来。
幸运的是月东雪已入百炼境,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山村少年。
下意识的侧身,月东雪举起手中的拐杖狠狠砸到那一团物事上。
“嘭!”
随意一声硬物撞击声响起,月东雪连连被击退好几步,感受着拐杖上传回的力量,月东雪只觉得虎口发麻。
而黑色物体也因为这下撞击,被弹到了山洞之中。
刚站定身子,耳边突然一声刺耳的尖叫声,月东雪循声望去,这才看清刚刚的东西是什么。
一只人头大的黑色蜘蛛,全身长满渗人的蛛毛,正趴在地上勉励挣扎,似乎身上被压了一座山似的,黑色蜘蛛连续挣扎站起几次,都再次被压趴到地上。
月东雪没见过这种蜘蛛,那个人的记忆里也没有。但是看着蜘蛛头上两颗黄豆般大小的血色双眼,月东雪知道对方绝非善类。
短短几秒,黑蜘蛛挣扎几次无果,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只是眼睛瞪得老大,带着怨毒。
月东雪慢慢靠近地上的黑蜘蛛,见其依旧纹丝不动,再次举起手中拐杖砸了下去。
然而月东雪却好像是在拿木棒砸石头一般,蜘蛛没有丝毫伤痕,反倒是自己有点脱力。
连续的攻击似乎也惹怒了不能动的蜘蛛,张嘴对着月东雪便是一团蛛丝喷了过来。
月东雪早有准备,跃起躲开蛛丝,灵力一动,跃起瞬间拿着拐杖的左手下意识的挽了一个剑花,一道蓝色剑气从黑蜘蛛身上划过,
划出一道细长的口子,墨绿色的血液从伤口潺潺流出。
如果小鱼姑娘看到这一幕,可能会大吃一惊,但可能也不会,毕竟小鱼能梦到那么多关于他的过去,那他会用明秀宫的这招“跃云”也不足为奇。虽然用得还比较生涩。
再次落到地上,月东雪却没有心思去关注那只蜘蛛,也没发现头顶渐渐开始运作的阵法,因为他终于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一直以来,月东雪从那座山崖下第一次拔出那根黑乎乎的棍子,到后来用了好些年,他都没有太过去关注过。
那怕青鸦是如何把一根棍子变成一根足以撑着他一条腿行走世间的拐杖的时候,他也没有关注过。
但是就在刚刚那一刹那,他下意识根据脑中的片段使出明秀宫的跃云剑招时,他才发现问题。
再次定眼看向左手中的拐杖,其上端原本由青鸦弄出来帮助他平衡身体的把手和臂撑已经消失不见,拐杖又变回了最初的一根黑棍子。
而且不仅如此,更好似变得更长了些。
但这还不是值得月东雪忽略危机的东西,更重要的是,感觉变了。
以前,月东雪对它的感觉,仅仅只是熟悉,仅仅只是习惯,就好像铁匠之于锤子,樵夫之于斧头。
但是如今,或许说从刚刚他施展出跃云之后,棍子给他的感觉,不再是一个工具,反而像是自身手臂的延伸,像与他融为一体。
手中灵力渐渐散去,那种相融的感觉慢慢消失,月东雪相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错。
再次运转灵力至左手,传回棍子上,那种水乳相融的感觉再次出现,而且越来越强,好似棍子本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而且随着灵力的不断输入,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
似乎这根被自己当做拐杖好些年的棍子有了生命,有什么东西正在欢跃,正欲破壳而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月东雪也渐渐出现灵力不支的感觉。
这时候棍子终于起了变化,棍身开始出现无数裂痕,一阵咔咔声清脆入耳。
而在月东雪眼中,棍子表面好似蛋壳一般碎裂,其中的东西慢慢显现出来。
黑色剥落之后是紫色,好似东月镇的月亮一般的紫色,也像月东雪灵台一般紫。
看着拐杖完全变成了当初的棍子模样,只是颜色变了,月东雪也终于支撑不住,灵力透支,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坐着调理了一会儿,月东雪才起身走到泉水边上喝了点水,泉水似乎还有别的用处,月东雪刚喝完,全身灵力便瞬间回满,身上的疲劳感也消失无踪。
月东雪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的黑蜘蛛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只有原地留下一堆灰尘。
随后再看向地上躺着的紫色棍子,月东雪脑子里也才明白为什么青鸦总是要让他带着它。
再次拿起棍子,月东雪细细打量起来。
棍子除了大小没变,尺寸变得更长了一些,而且棍身上端出印着一个圆圈,好似一轮太阳,但是月东雪第一感觉就是这是一轮月亮,一轮皎皎明月。
伸着手抚摸着棍身的月亮花纹,月东雪感觉似乎有些松动,棍身传来的那种蠢蠢欲动的感觉更是强烈无比。
月东雪下意识的双手握着棍身,轻轻一拔,却轻而易举从中拔出一把似剑非剑的兵器。
说是像剑,但其实说是一柄刀应该更合适,一柄横刀,只不过这样的刀很少见。
刀不过三尺长,宽度也不过才两寸,却和一般的刀大不一样。
刀周身呈紫色,布满密密麻麻的紫色花纹,只有刀尖有一个轻微的弧度,尖刃向上,刀刃薄如蝉翼,刀背却厚了几分,一排恐怖的倒刺从刀背延伸至刀尖。
很难想象如果这样一柄横刀刺进身体之后拔出会留下怎样的伤口。
随手挥动几下,无论是大小长度,还是手感都出奇的好,好似与他彻底融为一体。
世间没人见过如此怪异的横刀的,但是月东雪见过,所以他也没有忍住眼泪,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脑中想起的是四五岁时候在酒鬼父亲背上挥舞木剑的场景,那把木剑是酒鬼图一时之乐削的,但却让酒鬼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当时酒鬼的想法是如果这样一柄剑,说不定有奇效,结果还没完工就被月东雪抢回手里把玩起来,并给他纠正这是一把刀……
想着过去,月东雪心里一痛,东月镇的惨状历历在目,这一刻他忽然庆幸酒鬼老爹的离去,也想如果他在是不是就可以阻止那些事,幸好酒鬼老爹不像是普通人。
“希望他还活着!”
因为他是月东雪仅剩的亲人了,如果放在以前,或许那张绝美容颜也算一个。
想着想着,月东雪思绪渐远。
就连灵台中的月禾花突然变得躁动起来,灵台上的无数远古异兽也好似噤若寒蝉一般他都不知道。
更不知道在湖中亭,青鸦看到这一幕的表情,那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