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宴书臣
第048章宴书臣(一更)
越往南边走, 山岭越多,马车越不好走。
白巧晕车, 自顾不暇, 苏锦处便大抵都是玉琢在伺候着。
苏锦又怕热,终日的扇子似是都未停过。
好容易到安城,下了一场大雨。大雨过后天气算是骤然凉了下来, 但前方的山岭路段又被冲断, 只能在安城的驿馆中多停留上三两日。
白巧刚好能得空在驿馆中缓上一两日。
柏炎在安城有早前的旧友,正好约了一处拜访。
柏远便同苏锦一道在城中逛逛。
雨后的安城凉爽舒适, 街边随意的凉茶铺子都有清甜可口的凉茶和点心, 有驿馆的小吏做向导, 这半日都逛得很顺利, 晌午的时候还到了安城最有名的安月楼用了午饭。
都是南边的菜系, 清淡可口, 又带了些许甜意。
苏锦简单用了些,柏远却很是喜欢,黑叉烧好吃得有些停不下来。
唯独恼人一些的便是多蚊虫。
苏锦自小怕虫子, 小的蚊虫还好写, 偏生南边湿热的天气, 昆虫又多, 多亏临行前柏子涧备好的驱蚊虫的香包, 否则这一路还不知要遭多少罪。
自安月楼出来,柏远又打包了些黑叉烧。
柏远的性子就是如此, 觉得好吃的总觉吃不够, 觉得好玩的也总觉玩不够, 难得到南边来,觉得合口味便大快朵颐。
贪吃好惹事, 俨然大孩子行径,心思却单纯,只需约束得当了去。
苏锦笑笑。
她惯来有午睡的习惯,小吏便领了往驿馆回。
柏炎折回也应是差不多黄昏前后的事情了。柏远说,他要拉着三哥一道来安月楼吃黑叉烧。
苏锦叹道,你也不嫌腻。
柏远笑嘻嘻道,三嫂,我长身体呢!
苏锦笑不可抑。
……
安城驿馆离城中不远,马车缓缓停下。
驿馆门口还有旁的马车在,应是才来了朝中命官下榻安城驿馆。
人已经被驿馆中的掌吏先领着入内了,随行的马车还在安顿中。
苏锦路过的时候,正好听一侧的驿馆小吏在悄声说着,头一次见赴任带这么多箱书册的。
另一人应道,那是,这可是去严州赴任的知府大人,严州是南边几个州县之首,这知府可不是好做的,听闻这位宴大人博学多才,也在朝中蛰伏了不少时候,得了任命多时,眼下才往严州来。
听闻姓宴,苏锦瞥目看了看。
娘亲便姓宴,她听到姓宴便不由多听了去,其实也未必是‘宴’,许是‘晏’,也许是‘彦’……
身侧,柏远还在同她说着今日尝到点心和凉茶,俨然回味无穷的模样。苏锦回过神来,笑了笑,“等柏炎回来,一道再去。”
柏远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两人一面说笑着,一面沿着长廊往早前下榻的苑中去。
而长廊一端,一袭青袍窄袖,清朗俊逸的身影寻声看来,似是看到苏锦与柏远两人,目光不由微微滞了滞。
“宴大人?”驿馆掌吏见宴书臣脚下驻足,也顺势看去。
见到是苏锦和柏远两人,驿馆掌吏朝他拱手笑道,“宴大人,方才的是平阳侯夫人和平阳侯府的四爷。”
“平阳侯……”宴书臣迟疑,“柏炎?”
掌吏点头,“正是。”
宴书臣遂问,“平阳侯夫人,可是姓苏?”
掌吏又诧异了几分,应道,“回大人,这驿馆上下唤的都是一声夫人,至于夫人姓什么,下官便不知晓了。”
宴书臣笑了笑,遂也不多问。
掌吏一面领着他继续往前走,一面道,“平阳侯一行路过安城,正好遇到昨日的大雨,也同大人一样,也要等着这大道抢修好,方才能过去,所以,都怕是还需在这驿馆中多停留两日,应当路便抢修好了。”
宴书臣垂眸,嘴角勾了勾,多呆两日吗?
也好。
……
苏锦回了房,宽衣歇下。
安城雨后的天气,是南方夏日里鲜有的舒适。苑中和风徐徐,内屋的窗户开了合适的缝,正好缓缓凉意。
苏锦侧身躺在床榻上,也不用玉琢在一侧扇扇,很快便入寐。
这一觉,苏锦只觉睡得极好。
醒来的时候,苑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玉琢怕雨声惊扰了她,正入了内屋关窗,苏锦微微睁了睁眼,伸手慵懒挡在额前,少许,缓缓撑了撑懒腰。
“夫人醒了?”玉琢回眸。
苏锦撑手坐起,眸间淡淡,脸上挂着一抹好看的红晕,“下雨了?”
玉琢都有些看呆,遂即颔首,“才下了不多会儿,奴婢来屋中关窗户,怕雨声吵了夫人。”
“不吵,我喜欢雨声。”苏锦伸手,随意取了一侧的对襟褙子披上。
浅色抹胸襦裙上系了月白色罗带,衬得修颈锁骨处,肌肤如雪,脸上泛着午睡刚醒的红晕,很是明艳动人。
玉琢心中微叹。
苏锦撩起帘栊,踱步到外阁间。
苑中烟垂淡淡,似是有平城那种江南水乡才特有的柔美。
恍惚间,苏锦有些出神。
等玉琢出了外阁间,苏锦问,“白巧呢?”
玉琢笑笑,“歇了两日好多了,方才还在苑中生龙活虎。”
苏锦亦笑笑,都用上‘生龙活虎’这四个字,应是好得差不多了。
玉琢上前给她沏了杯茶。
夏日炎热,苏锦不喜欢喝热茶,玉琢道,“驿馆的掌吏遣人送来的凉茶,说是清热去火,夫人可要尝尝?”
苏锦尝了口,和今日在街上喝到的一个味道。
解暑是解暑,苏锦却嫌有些甜了。
玉琢便换了晾凉的白水来。
苏锦放下杯盏,却见苑外一袭青衣窄袖,正撑了一把油纸伞往苑中来。
那人隔得远,油纸伞又正好斜着,遮住了来人的脸。
“夫人,奴婢去看看。”玉琢撑了伞,往苑中去迎。
雨势不大,苑中有凸起的青石板路,脚下不会积水。
玉琢上前,在苑门口与那人说了一会儿话。
稍许,苏锦见玉琢撑了伞,转眸向她这里看过来,既而,又朝那人福了福身,撑了伞,快步往外阁间折回,瞧这模样,应是来寻她的……
苏锦放下杯盏,玉琢刚好折了回来,将伞收了放在一侧,轻声道,“是严州知府宴大人,说是来给夫人问声好。”
严州知府,宴大人?
苏锦想起今日从城中回驿馆时,那两个驿馆小吏的一番对话,她对这个新上任的严州知府并无特别印象,只是对方姓宴,苏锦眸间微滞,问了声,“叫什么名字?”
玉琢福了福身,应道,“宴书臣。”
宴书臣?
苏锦忽得眨了眨眼睛,惊讶几许。
转眸看向苑中那道身影,正好宴书臣撑了撑手中的油纸伞,伞下,露出一张精致好似镌刻般的五官,风华正茂。
宴书臣亦朝她看来,眼中好似有容华万千……
苏锦嘴角勾了勾,“去请宴大人。”
玉琢懵懵应好。
……
入到外阁间,宴书臣收伞,玉琢接过。
“阿锦。”宴书臣声音低沉浑厚,似是清冷里带了厚重,声声入耳,很是好听。
“方才在驿馆外我就应当想到的,哪位宴大人去赴任的时候,旁的东西不带,只带好几大箱子书的?怎么听都应是早前认识的宴书臣宴大人才是,”苏锦顿了顿,笑道,“是吧,二表哥?”
宴书臣抬眸笑了笑。
正好玉琢上前奉茶,宴书臣道了声谢。
“我刚才苑中长廊处听到你声音,还以为认错……”宴书臣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低声道,“我未听姨母说起你的事,以为你还在远洲,方才听驿馆掌吏说,是平阳侯携了夫人下榻,所以来看看。”
苏锦笑了笑。
宴书臣与人相处,惯来如沐春风,亦不会让人为难。
他方才的一句话,其实当问的都含在字里行间了,但因是含在字里行间,她不应却也不会显得突兀。
苏锦笑了笑,果真没有应声。
宴书臣心中了然,唇畔勾起一抹如水的笑意,“姨母和老夫人近来可好?”
苏锦颔首,“我早两月在家中,祖母和娘亲都好,娘亲还提起姨母来,也不知姨母和姨父最近如何?”
宴书臣应道,“他们都好,我此番去严州赴任,爹娘都想一道跟去,但严州偏南,怕他们不习惯,便想晚些时候再接他们来。”
“也是,”苏锦笑笑,“我也待不习惯。”
宴书臣正欲开口,苑中的青石板上有脚步声传来。
宴书臣应声转眸,只见苑中一袭锦袍撑着伞,身材颀长挺拔,英气的面容里透着几分清逸俊朗,一双目光,正深邃打量着他。
“夫人,有客人?”柏炎缓缓开口。
玉琢迎上前去,从他手中接过伞。
苏锦和宴书臣皆起身。
宴书臣不用猜,也知晓他的身份,遂而拱手,“下官宴书臣见过平阳侯。”
似是听到宴书臣这个名字,柏炎眸间愣了愣,脸色也微微有些异样。
既而柏炎嘴角勾了勾,半咸不酸道,“宴大人,久仰大名。”
宴书臣诧异抬眸。
这半咸不酸的语气,苏锦也抬眸看向柏炎,不知他今日是哪根筋犯了。
忽得,苏锦似是想起许久之前,在山林的时候,她脚崴了,只能由柏炎背着走,但一路上都被柏炎闹得很有些烦躁了,他还在不依不挠。
……“小阿锦,你就不好奇哥哥长什么模样?”
……她恼火,“不好奇。”
……他不由叹道,“也是,万一哥哥生得太好看,你看一眼就想以身相许了呢!”
……她只想好好怼他,“诶,这世上最好看的人叫宴书臣,人好看,声音也好听……”
苏锦看了看眼前的柏炎和宴书臣两人,想死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