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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5章 新婚燕好(1 / 1)

第085章 新婚燕好

第085章新婚燕好(三更合一)

起初, 苏锦还有些不习惯。

她知晓柏炎就在骄兰苑中暂住,而骄兰苑就在清然苑隔壁, 一墙之隔, 却不能见面,翌日清晨早起,苏锦心中总觉得有股莫名喜感。

白巧打水来洗漱, 苏锦俯身穿鞋, 忽得心血来潮,遂让玉琢去看柏炎醒了没有。

白巧忍不住笑了笑。

片刻, 玉琢折回苑中, 笑呵呵道, “侯爷说夫人想他, 他便醒了, 问夫人有何吩咐, 他随时效劳。”

苏锦忍俊,整个屋中都笑作一团。

稍许,洗漱过后白巧替她更衣, 玉琢去吩咐小厨房做饭。

白巧纳闷, “小姐是要外出吗?”

昨日陶妈妈是说辰正时候喜娘就会到, 光昨日听讲就听到入夜, 说今日行程更紧。

白巧眸间略微紧张, “小姐不是要去寻侯爷吧,万万可使不得, 成婚后侯爷与小姐日日都在一处, 也不差这一日了, 可不能撞了这新婚前一日不能见面忌讳。”

苏锦笑笑,“不去看他。”

白巧安心笑笑, 只是小姐这幅模样应当是要外出的。

果真,苏锦轻声道,“虽然昨日母亲说了不比去苑中请安,但这府中的规矩还是有的。”

白巧抿唇,“还是小姐周全。”

苏锦眸间微微滞了滞,屋中没有旁人,苏锦朝她白巧细声道,“等过了明日,便不要再唤我小姐了。”

白巧倏然会意,“知道了,夫人。”

苏锦亦笑笑。

只是话音刚落,外阁间中就有丰巳呈的声音传来,“夫人夫人!”

正好穿戴整齐,白巧撩起帘栊,苏锦从屋中去了外阁间里,恰好玉琢让人在外阁间中布了饭,苏锦问道,“怎么了?”

丰巳呈恼火得很,“还不是侯爷嘛,说方才分明让玉琢过来回话,眼下夫人这没动静了,在那头正烦躁着呢,非让奴家来苑中看看,看夫人是不是又睡过去了……”

丰巳呈言罢,白巧和玉琢都低眉笑笑,就连一侧伺候的青苗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苏锦也不恼,轻声朝玉琢道,“今日小厨房做得冬寒菜稀粥很好喝,你让人给侯爷送一些去。”

玉琢抿唇,夫人这是在安抚呢。

苏锦又道,“再同侯爷说一声,我去母亲那里请安,等回来后再回他的话。”

嗯呐,已经是哄闹腾小孩了,怕一会儿又闹着要问夫人怎么不回信了。

玉琢福了福身,照做。

等用完早饭,苏锦起身往老夫人苑中去,青苗和丰巳呈跟着。玉琢则到了隔壁骄兰苑,将夫人原话同柏炎说了一遍,柏炎果真一遍喝粥一面低头笑笑。

等玉琢离了苑中,柏炎放下碗筷,唇间勾了勾。

她是比他妥帖,没忘去同母亲请安,柏炎想起早前在严州盛家,许是,苏锦来了之后,他同母亲之间的关系还能缓和些……

今晨起来,似是比昨日冷上了不少。

苏锦特意披了昨日陶妈妈送来苑中的貂裘,说是李相夫人赠与母亲的,母亲送与了她。

她今日如何都是要来母亲这里请安和道谢的。

这件貂裘皮质顺滑,通体鲜有杂毛,应是少见的佳品,苏锦披在身上是比昨日那身狐狸毛披风暖和了不少。

一路走来,府中各处从昨日开始就在布置。

大红的绸缎,崭新的灯笼,各处都似是昭显着明日的盛况。

府中的下人见了她,也都纷纷停下,或拱手,或福身问候,“夫人。”

苏锦和善,亦会一一应声。

这一路过来老夫人苑中,差不离口干舌燥,却也得了不少嘱咐。

等到老夫人苑外时,陶妈妈正在苑中交待几个粗使的婆子,见了她,快步迎了上来,“夫人来了?”

苏锦笑笑,“我来给母亲请安,母亲可醒了?”

陶妈妈眸间微微滞了滞,是没想到,片刻,温和道,“老夫人醒了,正在外阁间吃茶,夫人随我来。”

苏锦道了声“有劳”。

许氏应是没想到她会来,明日就是大婚,今日喜娘已将日程安排得满档,她应当也只得这片刻空闲,还来了许氏这里请安。

许氏眸光柔和少许,“难得你有心,我这里也无需你多伺候,先回苑中准备明日的婚事吧。”

苏锦也不多逗留刷存在感,许氏说,她便应好。

末了,又道,“多谢母亲昨日送来的貂裘,正好合身。”

许氏愣了愣,既而道,“京中天寒,不比江南,等明日婚事一过,你的衣裳也该添一添了。”

许氏遂又朝陶妈妈道,“你来安排,从我的私账里出。”

陶妈妈应好。

许氏看了看苏锦,苏锦也未推脱,只福了福身,恭顺道,“多谢母亲。”

许氏颔首,“去吧。”

苏锦这才出了苑中。

许氏这回望着苏锦的背影,犹是多看了几眼。

陶妈妈道,“夫人倒是通透,先前没同老夫人争。”

许氏淡然道,“她来府中,我自是要表示的,她若推脱倒是不合礼数,显得小家子气又矫情。这孩子心中很有些分寸,明日大婚,今日正是忙不开手脚的时候,她今日能来我苑中请安,我日后也不好为难她。苏府的老夫人和宴氏教不出来这样的女儿,去打听下……”

陶妈妈应好。

……

等回苑中,喜娘果真已经在等候了。

饶是苏锦心中有数,心里还是怔了怔,不是一个喜娘,而是一连来了三个,三个喜娘都在苑中候着,见了她,都笑盈盈屈身行礼,“见过夫人。”

苏锦便知,今日怕是真的不得闲了。

果真,从明日的成婚流程说起,每一步的注意事项,每一处的忌讳,到洞房礼时要怎么做,怎么答,怎么应声,怎么等,都似是有不少说道。

明日大婚,听说大半个京中的官员都会到,再加上原本因为腊月生辰宴提早入京的外地权贵,明日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平阳侯府,稍许都马虎不得,要出了差错,丢得是平阳侯府的颜面。

苏锦都仔细记下。

除却明日的大婚流程,还有如何拜堂,届时躬身的高度,以及怎么能确保在夫妻对拜时一定能碰着头,反复演练。后来连新娘子的装束都是要试的,挑不出错的,最好看的妆容。

一日下来,苏锦只觉精疲力尽。

……

柏炎处也未好到哪里去。

苏锦这端还只是几个环节的要领需注意,但柏炎这处有一整日的流程,还有前厅宾客的招呼之类,柏炎轻捏眉心,比带兵打仗都难!

柏子涧在一侧听着都不停皱眉头,若不是同夫人成亲,侯爷这性子应是想将这苑子当即给拆了。

眼见侯爷一脸恼意又没辙的模样,柏子涧心中竟有几分惬意。

明日是大喜日子,侯爷今日发货不吉利。

他一句话安抚,柏炎瞬间收敛了神色。

柏子涧心底笑不可抑。

最终这一整日,柏炎也没得闲再让人来苑中问苏锦,他自己都焦头烂额。

等到入夜,柏炎衣领一松,趴在床榻上,庆幸着这一日总算过去,只是不知道苏锦那里……

他这里忙完,苏锦还没得空。

早前便被几个喜娘拉去了耳房,沐浴,开脸,还用了特殊的香薰沐浴,似是在香薰作用下,听得苏锦有些头晕脑胀,熏了好些时候,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熏出了一身香气,才才被拎出了耳房。

既而在铜镜前又修整了一翻,三个喜娘才离了苑中去。

走前留下最后那句,方才的香薰沐浴明早还要一次,苏锦恼火失神。

明日寅时就要早起,苏锦微微阖眸。

只觉是今日又累又乏的缘故,眼皮子都不想多睁。

柏炎遣玉琢来看的时候,苏锦已睡着,玉琢照实回话。

柏炎笑了笑,她能如此,是今日真累到了。

苏锦一宿无梦。

寅时三刻,白巧来了屋中唤她,昨日苏锦睡得早,寅时起来只是有些昏昏沉沉,倒也不至于起不来,等到好几个喜娘涌入了屋中,苏锦骤然便醒了。

喜娘都是挑选的上有高堂福满下有儿女绕膝的福满之人,今日是大喜时日,诸事都需喜娘来服侍,以沾喜气。

喜娘们簇拥着她先去耳房沐浴,仍是昨日那个味道的香薰,旁人闻着尚好,苏锦昨日就觉难受,当下也差不离,实在忍不住时还捂了捂胸口恶心想吐,吓得几个喜娘只好作罢。

这个时候本该用早饭,苏锦似是也因得香薰的缘故,忽得没了胃口。

但此时若不吃些早饭垫着,等稍后上了新娘妆,便只能补些零嘴吃食,晚些会饿。

只是苏锦胃中翻滚,吃了两口便吃不下了,恰巧一侧放着白巧端来的青枣,苏锦将就着吃了好几颗,还想多食,喜娘怕她空腹多吃酸的稍后会不舒服,遂也作罢。

而后便是穿喜袍。

喜娘们围着她,牵衣,别扣,牵裙角都,井然有序,光是这喜袍穿戴就花了不少时日,等到铜镜前照一照,整个喜袍全然穿出了与前日不同的韵味,苏锦才晓,前日她和柏炎真的只是将衣裳给撑了起来。

喜娘之中“啧啧”赞叹声不断,更有人叹道,这怕是她当喜娘来,见过最好看的新娘子。

苏锦听得心中唏嘘。

上新娘妆前,喜袍不能穿戴齐全,怕上妆时繁琐拘谨。而为了衬得起这大红色的喜袍和稍后要带上的凤冠霞帔,新娘妆要化得份外秾绸艳丽。

“夫人请睁眼”,“夫人请闭眼”,“夫人看这边”,“夫人低头”,“夫人抬头”,“夫人笑一笑”“夫人侧过头来”……总归,这个把时辰,苏锦似是牵了线的玩偶一般,听着喜娘的指挥,也未得空往铜镜里看去,只是不停得照着喜娘的话做。

屋中的喜娘已经够多了,玉琢几人也不怎么好入内添乱,只能在苑中候着。

大约巳时左右,陶妈妈来了苑中,奉老夫人意思过来看看。

玉琢和青苗几人福了福身,见陶妈妈入内去。

喜娘们正好画完了妆,正在调整着妆容。

眼见陶妈妈撩起帘栊入了内屋,喜娘们都福了福身。

陶妈妈本是想来看看进展,好给老夫人回个话,谁知这目光刚迎上修妆的苏锦,眸间止不住的意外和惊诧。虽说早前也见过夫人,算不得面生,夫人生得美则美矣,但今日的新娘妆配上这身大红色的喜袍,简直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人物一般。

连她这个在京中识人无数的老妈子都看呆了去,若是新郎官见了,怕是要魂不守舍的……

陶妈妈这厢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可有延时?”

为首的喜娘道,“陶妈妈放心,都在时辰上。”

陶妈妈这才点了点头,遂朝苏锦福了福身,“夫人,老奴先去给老夫人回话,夫人这厢若是有事,可遣人来苑中说一声。”

苏锦下颌正抬起,喜娘在勾勒眼线,苏锦只得轻嗯了一声。

陶妈妈离了屋去。

喜娘正好修整完,开口道,“夫人请睁眼。”

苏锦缓缓睁眼,才见屋外的天色已然大亮了……

骄兰苑中,柏炎卯时便醒。

新郎的穿戴打扮都要简单的多,时间亦不像苏锦这边这般紧,苏锦就在府中,稍候只需去清然苑迎亲去正厅即可,省了路上的迎亲时间。只是本就在京中,同平阳侯,尤其是他走动亲近的人,约是就要来府中帮衬,他需先去招呼。

等到巳时左右,便会开门迎四方宾客,届时才是手忙脚乱之时。

今日柏远与柏瑞盈也都早起。

前朝柏炎带了柏远和柏子涧招呼,后宅便是许氏同柏瑞盈一道。许昭同叶浙几人一早便来了侯府,许昭同叶浙的夫人也都一道来,替许氏分忧。

柏炎只觉未过多少时间,前厅中的鞭炮声陆续响起,昨日喜娘是说巳时和午时三刻各会放一次鞭炮,一次是提醒迎四方宾客,一次是提醒迎新娘子。

柏炎是没想到这般快。

平阳侯府在国中地位显赫,为表郑重,京中受邀之人巳时处便陆续来了侯府之中,柏炎在侯府苑内迎客,柏子涧和柏远负责安置,许昭和叶浙等人帮衬着。

巳时刚到就手忙脚乱。

柏炎只觉今日怕是不易,晚些唤了丰巳呈来,询问了下苏锦那端如何。

丰巳呈神秘道,“寅时就起了,一堆喜娘都在屋中……”

柏炎光是听着都觉头疼。

恰好,又有新客道,叶浙指引,柏炎转眸看去,是肖玄。

柏炎眉间敛了敛,上前相迎,“世子赏脸。”

“恭喜平阳侯,我自是要早到的。”肖玄彬彬有礼。

“叶浙,替我照顾好世子。”伸手不打笑脸人,肖玄到付是客。

叶浙伸手相迎,“世子这边请。”

肖玄嘴角勾了勾,遂又朝柏炎轻声道,“平阳侯这身喜袍很有些斯文哪。”

话里话外都有些旁的意思,柏炎淡声,“世子谬赞了。”

肖玄笑了笑。

肖玄过后又有旁人来,柏炎逐一招呼,没空多招呼。

肖玄见柏炎忙前忙后,唇角勾了勾,今日怕是大半个京中的人都到了。

……

清然苑内,苏锦喜娘们终于将凤冠霞帔都穿戴上。

苏锦才看向铜镜之中,自己都怔了怔。

铜镜中的人明眸皓齿,唇若涂脂,浓烈妆容下,掩着一双美目顾盼,那身大红色的新娘喜袍,将她衬得肌肤似雪,本就天生带了几分妩媚的脸,此刻更显明艳动人,略带几分的温婉在粉黛修饰下显得雍容而端庄。

羽睫轻轻颤了颤,仿佛颦笑间都能动人心魄。

喜娘上前,“夫人今日太美,新郎官怕是要看呆了去。”

苏锦不好意思笑笑。

另一喜娘遂又撩了帘栊入内,早前除了几枚青果没吃旁的,再隔些时候新郎官来迎亲,到洞房之前怕是都得饿着,当下喜娘挑了些坚果和果脯来,让苏锦再吃些。

苏锦是真有些饿了,吃了一些坚果和果脯,胃中似是好过了些。

不多时,午时三刻的鞭炮声响起,苏锦怔了怔。

喜娘这处都忽得似炸了锅一般,“夫人,赶紧了,新郎官还有一刻钟就来了……”

苏锦忽得紧张起来。

喜娘果断从她手中拿了果盘去,另一人重新牵她回铜镜前落座,先前吃了东西,唇上妆都化了,要补,脸上粉也要补,还有一人给她解了青丝,重新束发。

周遭一切,仿佛都同早前求细不一样的节奏,当下就是紧张,抢时间。

等妆都补好,苏锦尚且来不及看一眼,鼓瑟吹笙似是就到了苑外不远处。

喜娘们赶紧给她穿戴好凤冠霞帔,复又盖上了红盖头,喜娘再三叮嘱,“夫人,何时这盖头都不能揭下,只能是洞房礼前,新郎官用喜秤揭下,夫人可记得了?”

红盖头下,苏锦连连点头。

这也是喜娘早前说稍后怕她会饿肚子的缘故。

……

外苑,鼓瑟吹笙渐近。

等到苑中时,苏锦喉间不觉咽了咽,应是柏炎一道来了。

苑中遂也放起了鞭炮。

“吉时到了,新娘子可准备好了?”有同柏炎一道的喜娘先入了屋内。

苏锦听这厢的喜娘道,“请新郎官迎新娘。”

苏锦掌心莫名攥紧,稍许,便听熟悉的脚步声入内。

扑通扑通,苏锦心中似是从未有过如此紧张的时候,低着头,看那双靴子走到自己跟前。

洞房礼前,新郎官和新娘子不能说话。

他分明就停在她跟前,但却未同她说话,一侧的喜娘代劳,“新娘子,新郎官要递喜绸给你了,请新娘子拿好,新郎官领新娘子去正厅拜堂。”

喜娘话音刚落,隔着红盖头,她只觉身前气息临近,应是他俯身,亲自将喜绸一端放入她手中,又捏着她掌心盈盈一握,蓦地,苏锦心中莫名安心。

有柏炎在,便是他不曾开口,她心底都似平静了些许。

“请新郎官扶新娘子起身。”喜娘又道。

柏炎如法炮制。

“请新郎官领新娘子去正厅。”喜娘开口,苏锦只觉手中的喜绸动了动,她低着头是能看清脚下路的,一侧还有喜娘搀扶,不会担心跌到。

正厅离清然苑不远,速度是昨日喜娘逼柏炎练好的,从清然苑走到,将好能到吉时。

这一路柏炎牵着她,前方是乐师开路,身后亦跟了十余个喜娘。

等到正厅时,耳朵可听的热闹,苏锦盖章盖头尚好,若是取下盖头怕是会吓倒。

正好司仪官上前,“时间刚好,快到吉时了,请新郎官抱新娘子跨火盆。”

今日迎亲就在府中,则火盆至在正厅前。

“夫人慢些。”喜娘提醒。

倏然间,苏锦只觉被人打横抱起,因为看不见,还需顾忌着平衡勿让头上的盖头滑落,她只得双手揽紧柏炎后颈。

这姿势再熟悉不过,双方都不陌生。

周围的喧嚣声,叫好声,吆喝声,唢呐声,和阵阵盖天的鞭炮声中,她听到了他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就在她身侧,胜过此时千言万语。

“新郎官抱新娘子跨火盆,诸事顺遂。”司仪官长声幺幺。

柏炎照做。

脸上挂着笑意,怀中的人也老实没添乱。

刚一跨过,许昭带头叫好,既而正厅苑落中都是叫好声。

苏锦吓一跳。

不知有多少人。

柏炎只觉她浑身忽然僵住,只忍不住眼底笑意。

苏锦竟听见了他的轻笑声,忽得,似是也不似早前那般紧张了。

而后便是重新握好喜绸,由柏炎牵去厅中。

一路都有人唤着“平阳侯”或“柏炎”,亦有人唤着“新娘子美不美”,还有人响应“美”,厅中热闹声四起,纷纷笑作一团。

她听见热闹声中,柏炎的轻咳声。

她忽然想,柏炎应是脸红了。

柏炎确实脸红了,这些没个准头的,譬如许昭和叶浙之流,喊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其实恼火,又不好发作,只得轻咳两声。

可厅中哪里会停?

平日里他在京中作威作福惯了,还难得能寻个他不能动怒,又喜庆的场合,反正都是捉弄柏炎的。

柏远笑不可抑。

终是,柏炎看向司仪官。

司仪官口中一句“吉时到,新郎新娘拜天地。”

周遭这群唯恐天下不乱者们才遗憾闭口。

喜娘扶了苏锦到位置上。

老夫人正端坐在主位上,眼下,眸间也噙着笑意。

“一拜天地!”

喜娘扶了她转身,两人面向厅外一拜。

“二拜高堂!”

喜娘又扶了苏锦转向身后。

柏炎目光看向许氏,许氏眸间罕见的欣慰暖意。

柏炎微怔。

很快,司仪官又道,“夫妻对拜!”

这便是要求夫妻两人要碰着头,不能错过了又不能撞上,除了早前喜娘反复让练的高度,也由得喜娘在一侧帮衬,头碰在一处的时候,厅中都是掌声,叫好声和欢呼声。

“礼成,送入洞房!”

司仪官话落,这厅中的气氛仿佛一时间到达鼎沸。

苏锦忽得觉得,柏炎应是落荒而逃的。

厅中还有“平阳侯早些回来喝酒”这类的回声响起,柏炎很有些恼火,只是新婚当日的恼火都算不得恼火,是心底窃喜。

等到清然苑外,喜娘欢喜道,“请新郎官抱新娘子坐床。”

婚床趁方才就特意布置过了,铺满了花生,莲子,百合和红枣,寓意早生贵子。

柏炎抱起她,到床榻放下。

苏锦能感觉得到床下铺了东西……

一众喜娘纷纷开口,“祝新郎新娘早生贵子。”

苏锦掌心微微攥紧,红盖头下,脸色都是微微一红,只是,幸亏旁人看不见。

到坐床这处,洞房之前的礼都成了。

已过晌午,新郎官要出去招呼客人,陪同宾客喝酒,这段时间会相当漫长。

洞房礼前,不能说话。

他伸手握了握她的手。

苏锦淡淡抿唇,微微点了点头。

见红盖头微微点了点,柏炎这才转身出了屋去。

……

大厅外,都在热闹祝酒。

也不知谁眼尖,叫了句“诶,平阳侯回来了”,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

叶浙就在柏远身侧,笑道,“看这模样,你哥平素在京中积怨甚深,今日正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时候,这些人,怕是个顶个的都想柏炎灌到行不了洞.房礼才好。”

柏远嘴角抽了抽,那怎么成?!

许昭在一侧叹道,“这种时候,还能怎样,你以为他这奸诈狡猾的心思让你我今日都来是做什么的,挡酒啊!”

柏远恍然大悟。

洞房内,白日里便燃了红烛。

苏锦已伴着这红烛声坐了许久。

这屋中时候有些难熬,头顶上的红盖头不能掉落,喜娘不在,又不好起身,似是坐了许久,实在按捺不住问了声屋外,喜娘说才过了一个时辰。

她是有些饿了,遂灵机一动,趁着旁人没觉察,从床褥子下抓了一把坚果塞到红盖头里,挑了花生吃。

花生壳之类的又原路送回。

等喜娘稍后入内,她下意识伸舌头舔了舔唇上的花生衣,神不知鬼不觉。

其实喜娘也不会上前掀盖头。

“新娘子在等等,新郎官还在前厅敬酒。”喜娘是怕她坐不住了。

苏锦点头。

等喜娘又出去,苏锦实在坐不住,又不敢走太远,便起身挪了挪位置,算作换姿势,可又不敢换得太勤。

等苏锦已经挪了大约五六次位置的时候,终于有喜娘快步入内的声音,“新郎官往这边来了,块快快!”

苏锦似是忽得正襟危坐,郑重了起来。

她当真已坐了许久,眼下,就盼着柏炎快些来。

喜娘们一顿紧张,准备之后,推门“嘎吱”一声推开,既而是熟悉的脚步入内的声音。

不知他喝了多少,苏锦闻到浓郁的酒气。

这股酒气径直到她跟前立住,应是喝得比当时同宴书臣在一处的时候多了很多,苏锦思绪间,一侧的喜娘说道,“请新郎官挑起新娘子红盖头,夫妻恩爱到白首。”

柏炎伸手从另一喜娘双手捧着的托盘中取下那柄裹着红绸的秤杆。

习惯了盖头下的光景,苏锦只觉屋内的光线忽得有些刺眼,微微垂眸,再睁眼,目光正好迎上柏炎。

柏炎眸间本是带了酒意,就在挑起盖头,她目光迎上的瞬间,酒意似是骤然淡了去,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在这一幕中失了色彩。

他惯来知晓她生得美,却不知这一刻美得如此璀璨夺目,似是一个眼神,一个眉头挑动都能勾魂摄魄,若是朱唇轻启,便是要他的心,他也会尽数奉上于她跟前。

不待喜娘开口,他俯身含上眼前的娇艳欲滴。

那带着欢喜和爱慕的亲吻,并未浅尝辄止,而是久久不曾分离。

喜娘忍不住轻咳两声。

柏炎怔了怔,松开双唇的时候,似是有些羞赧笑了笑。

喜娘道,“请新郎新娘饮合卺酒。”

一侧,便有斟满了酒的酒杯奉上。

柏炎在她身侧的床榻落座,两人各取了一盏,交颈而饮。

喜娘道,“新郎新娘共饮合卺酒,长长久久,平安顺遂到白首。”

许是饮得急,苏锦轻咳两声。

这酒有些烈,她今日腹中空空,饮下去的时候少许有些呛到。

柏炎担心。

她摇头。

再有第三个喜娘端了银盘上来,苏锦和柏炎各拿了一双筷子,夹了一枚饺子放入口中,早前喜娘并未提前说有这环节,饺子入口,柏炎拢了拢眉头,这饺子是生的。

而苏锦刚尝了一口,眉头也皱了皱。

喜娘正好问,“侯爷,夫人,生不生”

两人都下意识道了句“生”。

周遭的喜娘都笑笑,柏炎才反应过来这含义。

只是苏锦忍不住捂了捂嘴角,这生饺子的味道着实有些反胃。

“怎么了?”柏炎关心。

苏锦摇头。

一众喜娘都朝他二人福了福身,齐声道,“祝新郎新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柏炎唇畔微挑,“赏。”

喜娘们纷纷笑开。

为首的喜娘又道,“新郎官可以替新娘子取下凤冠了。”

柏炎这才反应过来。

这凤冠是好看,但戴在头上应当很沉,柏炎从善如流。

凤冠取下,苏锦似是长舒了口气。

喜娘们屈身行礼,相继出了屋中去,屋内便只剩了他二人。

不知何故,两人都相视笑笑。

礼成了,这一日却似是一刻都没得闲,如今才有他二人在一处的时间。

“饿吗?”他是听白巧说起,她今日基本没怎么沾东西。

苏锦笑道,“我偷吃了床下的花生。”

柏炎哭笑不得。

“你呢?”她亦问。

她不知今日平阳侯府来了多少客人,但晌午拜堂的时候人声鼎沸,若是一人一杯敬酒,只怕柏炎一半不到就会倒,柏炎一面松了松衣领,一面道,“我提前找好了救兵。”

救兵眼下还在厅中招呼着。

“方才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柏炎是见她饮合卺酒和吃生饺子的时候,脸色都有些难看。

苏锦叹道,“熏了两日的香薰沐浴,今晨有些难受,只吃了几枚酸枣,方才腹间有些不舒服。”

柏炎眉间微微皱了皱,“要吃些东西吗?”

屋中一侧的案几上还备了酒菜,是怕他二人今日一人没动嘴,一人光顾着应付,所以酒菜都还是热的。

“想喝口汤。”她是真有些疲惫了。

“我来吧。”柏炎起身,苏锦伸手牵他,“一道去吧。”

柏炎颔首。

案几前落座,两人随意捡了些饭菜糊口。

一碗热汤下去,苏锦腹中似是舒服了许多。

早前屋中人多,嫌闷,窗户稍稍留了条缝,眼下,窗外已然入夜,嘈杂声陆续小了许多,应是宾客都渐渐离府了。

屋中有水洗漱和净手。

柏炎今日饮得尚有些多,眼下去了耳房稍微净脸,清醒些。

等出来的时候,苏锦似是侧躺在小榻上,犯困了。

这几日不知可是连轴转的缘故,她比早前亦困了许多,他有些不忍扰她,上前时,她正好睁眼,应是强撑着没有入睡,已见睡眼惺忪。

“你好了?”她微微揉了揉眼。

“嗯。”

他俯身抱她起身,轻声道,“阿锦,你还好?”

关心则乱,他是有些心疼她。

苏锦笑了笑,“好得很。”

他亦笑笑。

新婚当夜的喜烛是不能熄灭的,他放她在床榻上坐下,又踱步去了窗边将窗户阖上,折回时,随手带下了床榻上的帷帐,红烛的光透过厚厚的帷帐悠悠透了进来,些许朦胧,些许绮丽映在她脸上,身上。

他伸手抚上她脸颊,没有说话,缓缓吻上嘴角。

虽然已不是第一次亲近,但今夜是洞房花烛,意义不同。

他想起洛城时候,她来屋中寻他。

他将她抱起,抵在门后拥吻。

那时的他,远未曾想过往后的时日,她与他的欢.愉和温柔。

他松开双唇,她亦美目看他。

他伸手,一点一点解开她的喜袍,中衣,肚兜,露出光滑的肌肤和锁骨。

“同心结呢?”他轻声问。

她摊开手心,递到他跟前。

他喉间咽了咽,凝眸看她,“知道怎么用吗?”

她微楞。

似是,从未想过,不是洞房花烛夜的时候送他吗?

他从她手中接过,仔细包好在他先前褪去的鸳鸯如意肚兜里。

苏锦认真看着。

他还到她手中,低声道,“稍后,别松手。”

她脸色微微红了红。

“小阿锦,替哥哥宽衣……”他提醒。

苏锦反应过来,一手握紧那枚同心结,缓缓替他解下身上的喜袍。喜袍褪下,红烛的灯火下,映出男子温厚而结实的胸膛,燥人的气息临近,苏锦呼吸微紧。

他看她。

她深吸一口气,往前贴上他的胸膛,如白玉般藕臂搂上他的后颈,轻声不怎么敢看他,“……就寝吧……”

“好……”

柏炎呼吸微沉,伸手抚上她光滑莹润的后背。

他虎口处的薄茧刚好划过她身后,她忍不住轻“嗯”一声,遂更靠他更近了些许……

他又伸手,握住她捏了同心结的手,轻声道,“稍后,记得不能松开……”

她眉间微微拢了拢,微微颔首。

柏炎低了低眉头,“阿锦,我们也可以换旁的……”

旁的?

她听不大懂。

他抱她置于榻上,伸手取下她鬓间的步摇,青丝如墨,他俯身压上,吻上她的双唇,深情且迷恋,指尖抚过她颈后,青丝绕于指尖亦有缱绻温柔。

他吻上她掌心,从她手中接过包裹着的同心结,似是有些不怎么看她,轻声道,“给我吧。”

苏锦照做。

他眼中微微黯沉,“苏锦……”

“嗯?”她抬眸看他,下一刻,唇间被他递过的红色绸缎塞住。

她忽得明白过来,脸色微红……

屋外,十一月的夜间似是下了今年冬天第一场雪,雪花挂在树梢上,如腊梅一般。

屋内,地暖烧得正好,香帏锦帐里,芙蓉连枝,温柔相与,似是守了一轮一轮的如意花开,又如意花落……

她始终未敢松口。

身下的锦被被她攥得死死。

按捺不住时,亦攀上他的双肩,指尖频频温柔剜入他后背肌肤里,似一叶扁舟。

他忍不住闷哼。

大红色的喜袍碾了一床,在红烛微光下,份外秾绸艳丽。

一室香暖,尘埃落定时,他将她全然拥在怀中。

她双眸噙水,他从她唇间取出先前红色绸缎,狠狠吻上她嘴角,“小阿锦,你我永结同心!”

苏锦已累得没有多少精神,轻声应了声“嗯”。

……

他抱她去耳房的时候,她就已睡着。

浴桶里,他耐心替她擦身。

她疲惫之色挂在脸上,均匀的呼吸声不时间断响起,仍由他细心备至,有时亦会应声。

他替她穿好衣裳,抱回床榻间。

今日诸事圆满,两人都侧身而卧,他伸手环在她腹间,与她十指相扣。

她轻声道,“阿炎,我今日似是真有些累。”

“睡吧。”

他埋首在她发间,如小兽一般亲昵蹭了蹭,而后在她颈后轻轻一吻。

……

红烛渐渐燃烬,天边缓缓泛起鱼肚白。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晨曦微露,似是万物复苏。

一夜过去,昨夜的雪已融化,只在些许角落处留下不算明显的痕迹。

……

苏锦睁眼的时候,天已打量。

阳光刺眼时,她多用手腕挡住,眼下,却不知何时躲在了柏炎身后,用他的后背挡住了阳光,她亦如小猫缱绻一般额头靠在他背脊间。

苏锦忽得清醒,阳光刺目,都什么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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