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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银头面的尴尬(1 / 1)

此为防盗章  李满囤闻言, 也就罢了。

红枣得了布鞋,只舍得在家里穿。她家五间瓦房都是青砖铺地,不脏鞋。

所以, 跟王氏上山,红枣依旧换了草鞋。

李满囤则出门去找师傅回来挖地窖。秋收在即,他得挖个地窖存红薯。

李家三兄弟的山头在一处, 王氏上山的路上遇到了郭氏和她闺女李玉凤。

妯娌相见,双方不过点头问个好,然后便各行一方。

擦肩而过的瞬间,郭氏瞧见红枣身上的新衣, 不觉一愣。村里人常穿的都是自织自染的家织布。家织布中从没有红枣身上这件粉藕, 这样清新素雅的颜色。

不用想,郭氏瞬间就肯定红枣身上这布是城里买的。

这死丫头倒是好命, 郭氏心说:她娘不会织布, 她爹就舍得给她买布穿。瞧这布的颜色,还有质地,郭氏目光如炬地凝在红枣衣脖领上的那圈娇艳的海棠绣花上, 眼里几乎嫉恨出血来。

这衣裳, 这衣裳,竟然是城里绣庄出的成衣!

郭氏的娘家姑姑,好命, 嫁进了城。城里日子舒坦, 不必似村里整日劳作。她姑姑日常得闲, 便即就从绣坊拿些轻快活计回家做做。年节回娘家, 郭氏每每都能从她女儿身上看到这个花样。她姑姑说绣庄里有这个花样的女孩子衣服得300文一套,她买布自做,一套才100文。

300文,这套衣服300文,红枣这丫头,小小年纪,竟这么败家,也不怕折了寿数。

郭氏想着想着,忽然笑出了声:这大房能有多少家私,禁受得住这个败法。亏婆婆还想将三房的孩子过继给大房,得大房那个山头。

呵呵,郭氏冷笑,照大房这个败法,将来,还能剩什么给三房?别是,到时候,还要三房倒贴钱给大房养老。

对于近来于氏偏帮三房,郭氏极度不满,现既有机会看笑话,自是要顺其自然。

“玉凤,”郭氏瞪了女儿一眼,嘱咐道:“回去,看到红枣她们的事,一个字,也别说。”

“知道吗?”

李玉凤奇怪地问:“我没事说红枣干啥?”

郭氏一想也是,便即笑道:“我不过白嘱咐你一句。”

李玉凤也笑了,转即问郭氏道:“娘,红枣身上的衣裳是城里买的吧?”

“可真好看!”

郭氏闻言,登时气了个倒卯,她咋生了这么个蠢货让她别说,她还偏说。

忍住气,郭氏只好编了通话来糊弄李玉凤。

“唉,你不懂。”

“昨儿你看见了,你爷问你奶,为啥没叫你大伯来。”

“你奶说红枣没新衣,你大妈在家做衣服。”

“你若是回家乱说话,让你爷误会你奶。”

“你可就是不孝。”

“所以,你大伯一家,谁穿啥,你可都别管,别说。”

“这样,有什么事,也都和你没关系。听明白了”

李玉凤虽然还是不明白,嘴上却是答应了。但心里还是想着,红枣的衣裳可真好看啊!

李满囤进了城,在北门附近的茶馆,找了一个颇有资历的中人,与他讲了自己打地窖和打井的要求,中人想了想,便即就在北门外一堆蹲地找活的短工中找到一个身材矮小,其貌不扬的瘦小老头。

“这是崔师傅,”中人与李满囤说:“城里最有名的打井师傅。”

“城里县衙和文庙的井,就是他祖上打的。”

“他今年五十,打了近四十年的井。”

“这城里一多半的井,就是他带着徒弟打的。”

李满囤听中人说得玄乎,但瞧那老头那没四两肉的胳膊,心中充满了怀疑。

中人,多精的一个人啊,当即就不高兴了,和李满囤说:“我不知道谁介绍你来找我的,但你找了我,就得信我。”

“不信我,就别找我!”

李满囤每次进城,偶尔在城门外歇腿时,都能见到这个中人与人找帮工,看似信誉极好的样子。

现听中人这么一说,便即点头道:“没人介绍我来。”

“我是往常进城,曾瞧见你,与人说和。所以,是我自己找过来的。”

“现你既这么说,我就信你一次。”

那中人听了这话,倒是笑了:“你倒是直爽脾气。”

“那就说定了,崔师傅带两个徒弟,去你家打井挖地窖,一天工钱两百钱,包吃不包住。”

“包吃,午晚两顿,得每顿有三碗酒,一碗肉得有一斤。”

听了这话,李满囤总是明白这师傅为啥这么能耐,还搁这儿蹲着了。感情是谱太大。

一天二斤肉,六碗酒,这便即就是近80钱。一般人家,确实不舍得。

不过,现李满囤,不在乎钱,他只在乎井。他家人少,太多的活要做,他不想把时间和气力花在担水上。现在的李满囤,舍得拿十吊钱出来打井。

说好了,明日一早北城门口见,李满囤谢了中人五十文钱,便即就去四海楼买酒,顺便问问许掌柜,还要不要猪油熬八爪鳌。

许掌柜见到李满囤,极是高兴。跟他说:“我还说你今日再不来,明日去你家堵你去。”

李满囤闻言一愣,下意识问道:“咋了有什么事吗?”

“还能什么事?黄金酱啊!”许掌柜低声道:“我给你透个底。”

“我们少东家来了。”

“要见你!”

“见我”李满囤迷惑了:“见我干啥?”

“好好想想,”许掌柜拍拍李满囤的肩:“我先去通报少东家。”

“估计,一会儿就会请你。”

李满囤思索一番,总不得要领。最后干脆不想了。见我,李满囤想,再见我,我也咬定十吊钱,不给降价。

没一刻,许掌柜过来,把李满囤请进了正房的堂屋。

难怪,李满囤想,许掌柜见自己总是厢房,原来这正房是给东家留着的。

四海楼的少东家谢子安,虽然瞧着年轻,只不过二十出头,但真实年龄则是和李满囤一样,都是三十五岁。

寒暄过后,双方分宾主坐下。

“李爷,”谢子安一拱手:“今儿请您过来,为的是您的黄金酱。”

“您黄金酱好,”谢子安挑拇指赞道:“喜欢的人也多。”

“一直供不应求。”

“所以,我今儿想问您一声,这方子,您卖不卖?”

卖方子李满囤闻言一愣,这事他还真没想过。李满囤原先想的是,今年他家先攒点家底,待明年就把这八爪鳌的事告诉族里,让族人一起发财。

后来,李满囤见族人因枸杞都发了财,日子都过得好,便即就决定把这方子留下,作为自家的主要进项––他家人口太少,不能少了钱财防身。

谢子安瞧着李满囤变幻的脸色,继续说道:“李爷,我在你们高庄村西边不到二里地的地方,有个小庄子。”

“虽然庄子,不大,但里面也有三十亩水田,八十亩旱田和十来个山头,一百三十亩山地。”

“可能还有几块荒地,”谢子安微微笑了笑,然后接着说道:“庄子里还有庄户11户,大小63口人,牲畜有两头牛、两头骡子,以及各种房屋五十来间。”

“似这样一个庄子,现在市价值1200两,而且,有价无市。”

“李爷,我拿这庄子换你方子,如何?”

谢子安没有吹牛,现在一亩水田8两,三十亩,就是240;旱田一亩五两,八十亩,400两;山头,现在市价一亩一两,130亩也是130两。如此,三田相加便是770两,然后再加上地里金秋的收成大概80两,以及庄里的人口、房屋、牲畜,确是值1200两。

1200两的庄子,一年只产出120两的农庄,谢子安没放在眼里,但于李满囤却是金娃娃。

虽然,八爪鳌来钱快,但却不长久,谁知道哪天就被其他人发现。要知道“天下可没有不透风的墙”。

如能拿方子换田,特别是水田,李满囤是一万个乐意。只是想到庄子价值过千,李满囤却犹豫了,毕竟他这方子说穿了,便即一文不值。

想了又想,李满囤和谢子安说:“少东家,这个庄子太贵了。我不敢要。”

“这方子,你若真心想要,”李满囤咬牙道:“你给我十亩水田,我就告诉你。”

只要十亩水田?谢子安闻言一愣,转细看李满囤,见他目光清正,眼下三重丝状阴德纹光泽清晰,再想起先前从许掌柜处得来的李满囤教族人买山头种姜,结果歪打正着制枸杞,让半城人都跟着收益的消息,便即暗暗点头:不拘此人先天命格如何,现他行善事,利众生,面相上已有增福延寿,子贤孙贵之兆。估计,他离得儿子也是不远。

谢子安虽只是个秀才,但五经里,他主修易经,其人极其畏天知命。他自从知道李满囤制枸杞,给了半城人生路活计后,便即就收了拿钱打发的心思,而决意与他结个善缘。不然以他谢家,五十来年,只买地不卖地的传统,又怎会轻易许出一个庄子

既然已决意结缘,谢子安自不会收回庄子,当即微笑道:“李爷,不必担心。”

“我既主动拿庄子跟你换,便不会后悔。”

“你若不放心,”谢子安停顿一下,转头叫道:“谢福。”

一个中年人自柱子后走过来,拱了拱手,并不说话。

少东家吩咐道:“你拿我的帖子同李爷去趟县衙。”

“把高庄村后面的那个庄子转给李爷。”

“是。”谢福答应一声,便即跟李满囤一伸手:“李爷,您请。”

李满囤一脸茫然地看着谢子安,心说:我不是说只要十亩水田吗他为什么还给我庄子?

谢子安看着李满囤,只笑不语。

李满囤将头转向许掌柜,许掌柜冲李满囤点点头。

李满囤再看那谢福,谢福依旧恭腰伸手,似乎能一万年不变。

李满囤没法,只心里发狠道:这可是你主动送的。我推过了,你还非给我,那我就收下了。

拿定主意,李满囤拱手道:“如此,我便多谢少东家了!”

谢子安点点头,笑道:“好说,好说。”

丢下话,李满囤同谢福走了。

回家后,李满囤将四吊钱交王氏收着,自己则揣着下剩的一吊钱马不停蹄赶去邻村的采石场定了打围墙的石料––上次,石场送石灰过来时,李满囤请教过他这么大的院子,打围墙,得有两船石料,需一吊钱。

王氏将钱收好,瞧着有两包桃酥,便即就先收到缸里––她不确定是不是送族长和二伯的,又担心红枣看见了跟她闹,只得先藏好。

至于剩下的肉,猪油骨头好弄,熬油熬汤就好。只这三斤肉要怎么煮才好家常一般只煮的一斤肉。

但不煮,又担心放坏了。

直到看到筐里还有的两包盐,和一包糖。王氏想起家里年下做腊肉,拿盐腌制后,能放一年,便即就拿刀把肉分成三块——两块拿盐腌了,一块则准备和骨头一块儿炖了。

家里两口锅,王氏准备一口锅炖肉,一口锅则先熬油,然后油盛起来后煮饭。

把肉洗净切成块,下到锅里,王氏正准备把骨头放进去,却被旁边的红枣阻止了。

“娘,”红枣不满意:“这骨头你不切吗?”

“就这么一根,我们家三个人怎么分”

“这骨头硬,刀切不开。”王氏教红枣:“会崩了刀口。”

“咱家不是有斧头吗?”红枣觉得她娘不会变通:“斧头,山都能开。”

“剁骨头肯定能剁动。”

红枣前世的某一年,满城刮起了一阵吃大骨头风,红枣紧跟潮流,狠吃了不少的猪骨头。

红枣还真没见过她娘这种一整根腿骨剁也不剁直接下锅的呢。

虽然,我不知道怎么煮骨头汤,红枣内心里吐糟王氏,但我起码知道骨头得剁开了再煮,我娘的厨风真不是一般的粗犷。

斧头剁骨头王氏也在内心纠结:这听起来虽然可行,但可没见过有人这么做——她家,不管是她婆婆于氏,还是两个妯娌郭氏和钱氏,煮骨头汤,也都是整根煮的。

不过,煮汤的骨头从来没上过桌,去向,不说也知道。

不过,看到只一根腿骨,王氏想这剁便剁了吧,这一分为二,给他父女俩一人半根,正好。

李满囤到家时已过了饭点,他家里的和孩子还等着他开饭。李满囤颇觉开心,有一家之主的自得和宽慰。

王氏见她丈夫回来,赶紧端上了炖得透烂的骨肉汤。

红枣觉得这肉汤有股血腥味,怀疑是没放葱姜蒜的原因。李满囤倒是不嫌,他呼呼地将碗里的汤泡饭给吃了干净。

午休后,红枣见她爹在西北角的围墙前面挖坑,颇觉奇怪,跑去问她爹:“爹,你挖什么?”

“不是说房子盖在中间吗?”

“我这儿盖间柴房。”李满囤对女儿一向有问必答。

红枣看看她挖的地方和围墙地基间一米的距离,奇怪地问:“爹,这柴房怎么这么小”

李满囤闻言笑了:“这挖的是柴房的后墙,不是前墙。”

“后墙啊?”红枣真心奇怪,她问她爹:“我们家不是没钱吗?”

“怎么柴房还要单独修个后墙”

前世红枣去网红农家乐吃大灶红烧肉,人家农民都那么有钱了,比她这个城里人还有钱,可人家的柴房呢,还是搭着围墙修。她家都这么穷了,她爹还败家的给柴房打后墙,有这钱留着买肉吃不更好吗?

经红枣这么一说,李满囤便即也想起他家起先只是玉米杆围墙,柴房只得独自打了间泥瓦房。村里人家跟他家一样,都是先是篱笆墙土瓦房,然后有钱了,再盖砖瓦房修围墙。而他现在直接打石头围墙,这柴房完全可以倚着围墙建——省一堵墙不说,还省了四周的下水。

李贵林李贵银下晌来帮忙的时候,看见李满囤在围墙处往宅地里挖,便觉奇怪。李满囤也不隐瞒,他打算在院子的东北和西北两个角搭着围墙各修一间偏房,用来做库房和柴房。

李贵林和李贵银听后,也颇为赞同——两间房总共八堵墙,这么一建,足省了三堵墙,而且还省了地方,确实便宜上算。

李贵银甚至还问:“满囤叔,这么好的主意,你是怎么想到的”

“咱族里,嗯,咱们村,这么多人,竟没一家这么想过!”

李满囤闻言哈哈一笑,神色极为得意:“这还是我们家红枣提醒我!”

李满囤将事情经过口述一般,最后总结道:“我家闺女聪明哇!”

整个一无脑女儿吹的嘴脸。

李贵银听完,也是赞叹:“红枣妹子确是聪明!”

李贵林细思一刻,也想透了此前村里无人这样建房的原因——建房不容易,没人会扒房,但也认同红枣小丫头确是个聪慧的。

不说这建房主意,就是平时给他们端茶送水,虽说面上不显热络,但茶水,不论时间还是温度,都恰到好处,一见就知是过了心的。

李贵林不以为红枣的这份妥当是她娘满囤婶教的。如果,他想,满囤婶若有这份能耐,平素在家,也不会为她婆婆和两个妯娌踩成烂泥。

似这种歹竹出好笋的情况,李贵林只能归结为风水轮流转。

晚上,李贵林和他爹李丰收说起白天李满囤建房的事,李丰收听后沉默一刻,方长问道:“你去你满囤叔哪里几天,有什么收获没有?”

收获李贵林知道他爹考他来了。

自满囤叔将制枸杞卖药铺的法子告诉族里后,李贵林想,族人便都疯了似的全上了山,没人再顾及满囤叔建房的事。

本来自己也是要上山摘果子的,独他爹把他叫了去,让他每天来给满囤叔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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