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都来不及跟黄员外好好的寒暄,乍然听了这事,半晌没反应过来。
“黄姑娘自尽了?”
两年没见的黄员外看着依旧富态,想见来了儿子这里安享晚年,是过的极好的。
但此刻黄员外满脸哀伤,神色很是不好。
“我儿子膝下嫡子庶子加起来好几个,可女儿只得这么一个,且还有嫡出,不止他们夫妻俩,便是我们两个老的,也是宠爱她甚多的,我们家虽是商户,但灵儿打小也是万般宠爱着长大的。
就在数月前,灵儿出门逛街,在首饰铺子,同方家的姑娘起了些争执,当时灵儿先看中的首饰,那方姑娘后来居上,百般不让,灵儿打小被我们宠坏了,也是不知道让的,更何况,那首饰本是她先看中要买定的。
后来方姑娘以势压人,买走了收拾,灵儿虽然心有不甘,但知道了对方身份,也是不敢招惹的,却不想,那方姑娘明明争赢了,还就此怀恨在心,往后但凡灵儿出门,总能机缘巧合的碰上方姑娘。
今儿是抢首饰,明儿是抢包厢,就连去游个船,早订好的船,她也能站出来截胡,总之,但凡是灵儿想做什么,只要遇上方姑娘,都能被抢了去。
灵儿知道方姑娘故意针对,可对方是官家小姐,我们黄家虽然有些钱财,但在清平府这个地界,也算不了什么,纵然清楚,可我们也没办法找上门去说些什么,后来灵儿便干脆不出门了。
在家足不出门两个月,好歹清静了下来,想着这么久过去了,那方姑娘估摸着应该不记得这些了,正好,灵儿有个手帕交过生辰,她上门恭贺,却不想,那方姑娘竟然也去了那生辰宴,当众给灵儿难堪,灵儿是哭着回来的。
说到底,到现在我们家也想不明白,怎么就惹得那方姑娘如此不肯放过了,不就是因为一件首饰?可首饰后来灵儿也退让了,没有再跟她抢啊!
可方姑娘硬是不愿意放过灵儿,灵儿从生辰宴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伤心的吃不下睡不着的,捱了半个月,又忍不住想出去散个心,她打小本也不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如此窝在家里,没病也要生病的。
昨儿便想吃宋记的甜点,就带着丫鬟偷偷的出去了,去了宋记,要了雅间就待在里头没出来,只想着清静的待上一上午就回家的,却没想到,又碰上了方姑娘。
方姑娘此番不但羞辱了灵儿一番,还动了手,灵儿昨儿带着巴掌印回家来,可是急坏了我们的,儿子当即就想找上方家门去讨个说法的,可被我们拦了,民不与官斗,我们家,也惹不起啊!”
“要是早知道……早知道会这样,早在第一次的时候,我们家就该找上门去的!”
黄员外悲痛不已,背脊都直不起来一般,“灵儿昨儿回来就把自己锁在房里,谁喊也不出,夜里我们觉得不对,撞开门进去,灵儿她已经割腕自尽了!”
“今儿天不亮,我儿子儿媳就带着人上方府要个公道去了,但方府闭门不理,压根不将我们这点事放在眼里。
没办法,我们只得闹到公堂上去,可知府大人根本不接状告,方家只派了个婆子出了面,说这事跟他们方家有何关系?是灵儿自己自尽,又不是他们杀的,言看在我们家失了女儿的份上,便不与我们计较,最后留下了银子,言此事就此作罢,让我们家好好的办了丧事就是,那其中话语,不免威胁之意。”
“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呐!要是不能为灵儿讨个公道,她如何能安安心心的上路?”
黄员外满目通红,“宋小东家,我也是之前宋记甜点铺子开了才知道你来了府城的,一番打听,知道你成了亲的事,本也没想过上门来叨扰的,可我孙女这事,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那方家是官,我们家拿他没法子,只求宋东家看在同乡的份上,能够帮忙,帮我孙女讨一个公道,让她安安心心的去,大恩大德,我们黄家,必定铭记在心!”
说着,便要给宋秋跪下。
宋秋赶紧闪避,示意黄桃将人扶起坐好。
这事,她也听明白了。
黄员外在盘石镇的时候,为人就是众所周知的仗义疏财乐善好施的,又是同乡,宋秋一点不怀疑他说的这些事里会有假话偏颇。
她想着昨儿亲眼所见的,那方家的姑娘带着一堆丫鬟仆妇气势汹汹的离开,黄姑娘主仆脸上的巴掌印。
就这般看来,这方姑娘的确是不饶黄姑娘的。
这事也是,就为了首饰,当场争赢了便是了,怎么这争赢的反而还一直捏着不放处处与人为难?
宋秋也是想不通,这方姑娘脑子里在想什么。
这事既黄员外找到她这里来了,就凭这同乡二字,她也不能不帮的。
她沉吟片刻,便道:“这事我知道了,还请黄员外先回去,稍后等我家夫君回来了,我同他说过,再给黄员外回话。”
没有被满口拒绝,黄员外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的,他知道宋秋这姑娘,说会帮肯定会帮的,虽然心急,但也急不来,如今,能帮忙的,也只有宋秋了。
别的,他也找不着有这么层关系且又是官身的人家了。
是以,只好应下,先告辞回去了。
所幸离得也不远,要是有了回音,他们也能很快就知道。
黄员外走后,宋秋心里也急,要不是离李杨回来也没多久了,她都想叫柳全去叫李杨告假回来的。
等了不多时,李杨便回来了,一进家门就见宋秋等在垂花门下,也是诧异,快步上来,“出什么事了?天冷了,怎么站在风口来?也不加个披风?”
说着,拉着她穿了抄手游廊,往正房回。
一路回了正房,门帘挡去了初冬的寒风,室内一片暖意。
宋秋等李杨喝过热茶,这才将黄员外的事说了。
李杨听罢,眉头紧蹙。
他打小就在盘石镇上混,自然是知道黄员外的,黄员外人缘很好,大家说起他都是赞誉有加的。
本是同乡,出了这种事,他应该帮忙的。
但方推官这个人,不是好相与的,他来清平府也不长,同方推官没什么交情,从中斡旋是没可能的,方家也不会听他两句话就给黄家低头的。
据他所知,方夫人出自濮阳方氏,那可是大氏族,且宫里如今正当盛宠身怀有孕的婉贵人,就是方家的,人家怎么会把他这个区区的指挥同知放在眼里?
如此,似乎也只剩下拿势压人,逼的方家不得不低头。
能压住方家低头的,只有世子这面大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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