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崧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又把姚氏气了个够呛。
富贵安逸的日子过久了,人的野心或许还在,斗志却会渐渐消磨殆尽。
老爷对爵位日思夜想,却很少去想该怎么达到目的,哪里还会有什么危机感。
他们的子孙不至于沦落到落草为寇的地步,可世世代代仰人鼻息,终有一日会不容于人。
她耐下性子道“老爷,父亲在世一日,咱们长房还能保有一日的富贵。
万一父亲不在了呢?他老人家虽然硬朗,也是年近古稀了啊!
这些年乔氏在母亲面前忍气吞声,性格懦弱是一方面,更是因为她的见识和手段都不够。
如今她有了花氏做臂膀,迟早必然将母亲哄住。
到那个时候,他们一家子吃肉,咱们恐怕连汤都喝不上。”
桓崧的眼皮剧烈抖动了一下。
他太了解母亲那趋利避害的性子。
假若真有那么一日,根本不用二弟夫妻去哄,母亲就会主动与他划清界限。
甚至于为了一个好名声,她还会毫不犹豫地把各种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
姚氏自嘲道“您还千万别嫌际哥儿媳妇送的礼物俗气。将来辉哥儿日子不好过了,还能用这金斧子换几顿饱饭吃。”
这几句话算是在桓崧的旧伤疤上捅了一刀,疼得他直抽气。
“夫人,咱们必须好好合计一番,趁着花氏在郡公府立足未稳,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老爷这话说得真是轻巧!咱们又不是花氏的公婆,胳膊再长还能伸到她屋里?
况且她背后还有太后和贵妃,不好公然与她作对的。”
“那你说该怎么办?打不得骂不得的……”
姚氏往他身边凑了凑“咱们还用老办法……弋阳郡主身份尊贵,又是自幼习武,向来在京城里都是横着走的。
从没有人敢得罪,更没有人敢算计。
她这辈子过得太顺遂了,防备心自然远不及寻常的贵女。
咱们要想对付花氏,明着来肯定不行,最好就是挑拨弋阳郡主去对付她。”
桓崧眉头紧锁“办法是不错,可弋阳郡主凭什么听咱们挑拨?
即便她真是个头脑简单的人,郁哥儿可不是好对付的,别偷鸡不成……”
姚氏道“妾身行事怎可能这般莽撞?弋阳郡主是人捧着长大的,咱们自然也得好好捧着她。”
桓崧依旧忧心忡忡“夫人可要想清楚,弋阳郡主是陛下看着长大的,衣食住行与皇子公主并无二般,凭咱们的财力恐怕捧不起啊!”
姚氏轻笑道“老爷多虑了,正因为郡主见多识广,再值钱的东西在她眼中也只是个物件儿罢了。
想要讨好她,就得让她感觉到真心,礼物不见得价值连城,却一定要送在她心坎儿上。”
“这也太难了!”桓崧摇摇头“咱们和她又不熟,怎会知道她心坎儿上的东西是什么?”
姚氏却是信心十足“鹔鹴园也不是铁板一块,只要肯花心思,什么事情都能打听到,老爷就等着妾身的好消息吧。”
桓崧拉起她的手“夫人费心了。”
姚氏没有刻意隐瞒,再加上二房的推波助澜,金斧子一事很快就传进了小许氏的耳朵。
“大少夫人,三少夫人实在是欺人太甚,咱们姑娘难道还及不上辉哥儿?”一旁的丫鬟彩云气得咬牙切齿。
小许氏摇着团扇,讥讽道“谁让咱们苓姐儿是个丫头呢?算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东西,俗气得很!”
彩云伺候她十几年,如何看不破她的心思。
“大少夫人,东西是没啥稀奇的,面子咱们却不能不争。”
“怎么争?”小许氏的手顿了顿,挑眉看向彩云“去找花氏讨,还是去找大夫人要?”
彩云咬着下唇,说不出话了。
小许氏目光闪了闪“你去甘氏屋里把辉哥儿抱来。”
“大少夫人,您这是……”
小许氏笑道“苓姐儿想哥哥了,不行么?”
“是。”彩云躬身退了出去。
※※※※
照看庶子本是嫡母的职责。
但就是这么一件寻常小事,却在长房掀起不小的波澜。
萧姵躺在树杈上,边晒太阳边听晴照汇报长房那边的热闹。
“郡主,那甘姨娘乃是良妾,身份虽不及大少夫人,却也不是任由别人欺凌的。
为了辉小少爷的事情,大少爷和大少夫人都吵好几架了,据说还闹到了老夫人那里。”
萧姵嗤笑道“良妾贱妾都是妾,不过是因为生了辉哥儿,甘姨娘才有了闹的底气。
但我听闻大哥和大嫂不睦已久,这件事不过是凑巧被他们夫妻当作了吵架的由头罢了。”
晴照抠了抠手心“原来您都知道了呀……”
萧姵歪过脑袋看着她“知道什么?”
“就是……奴婢听每日负责送菜到小厨房的马婆子说,大少夫人以前想嫁的是咱们姑爷。”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大嫂的眼睛又不瞎,大哥虽然也不错,又怎么和桓二哥比?
你家九爷心眼儿虽然不大,也不至于连人家的想法都干预,那未免也太霸道了!”
“咱们九爷大度着呢。”
“拍马屁也得来点实在的,可别光会耍嘴皮子!”
晴照笑嘻嘻道“郡主,三少夫人的金斧子都送去好几日了,大夫人怎的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萧姵噗哧笑道“不是才刚和你说过么,爷的马屁不是那么好拍的,总得来点实在的。
为了这件事儿,大伯母的头发恐怕都愁掉一半了。
本郡主一向心软,最不忍看着长辈们遭罪。
大伯母虽然上了年纪,却也是个清秀端庄的美人儿,若是成个秃瓢儿那就太可惜了。”
晴照心领神会“那奴婢这就去帮她一把?”
萧姵挥挥手“动作利索些,本郡主最近吃得有些油腻,正想换换口味。”
“是,奴婢一定把事情办得又快又好!”
晴照一溜烟儿跑出了鹔鹴园。
不到半个时辰,弋阳郡主最近胃口不太好的消息就传进了大老爷夫妇耳中。
“老爷,机会终于来了!”姚氏笑道。
桓崧道“这个季节新鲜吃食最是难得,算是什么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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