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斩离心中的恐惧却丝毫没有减轻。
他惊恐的瞪大了眼,愤声道“醉兰一人跟着有什么用?姐姐根本不是去领罚的,荼蘼是要秘密的处决了她!”
斩离的想法过于偏激,灵韵无奈的看着他,权当他是关心则乱,出言劝解道“九殿下莫不是想多了,云麾将军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行事啊!”
斩离瞪着灵韵,一脸威严,厉声喝道“若有陛下口谕,她还有何不敢?”
灵韵从未见过如此辞严厉色的斩离,不禁有些被他吓到了。
同时,她也立刻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开始努力的回忆着雪染离开时的点点滴滴,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战战兢兢的回道“九殿下若是这么说,那灵汐方才……”
斩离心中一顿,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疾声问了句“方才怎么了?”
灵韵也慌了神,胆战心惊的回道“灵汐方才回宫时说,见着雪主子与云麾将军往绛神台那边去了,奴婢还以为雪主子她们是绕道而行,若是,若是……”
斩离心痛万分,愤声道“你怎的现在才讲!”
“奴婢……奴婢也是没想到……”还不等灵韵认错,斩离便夺门而出,直奔绛神台而去。
琥珀正巧赶来,见斩离化为一道青影迅速出了栖垣宫的门,心中便觉得十分不安,连忙问道“殿下这般匆忙是要去往何处?”
灵韵咬了咬唇,懊恼的回道“估摸着是去绛神台寻雪主子去了。”
“不好,要出事!”琥珀心中一顿,连忙追了出去。
绛神台。
醉兰一直小心的留意着荼蘼的神色与沿途的风景,心中总是觉得有些古怪。
直到她看见不远处即将抵达绛神台时,才突然惊觉,荼蘼根本就不是带雪染去领罚的。
她一把拉住雪染的衣袖,附在她的耳边,疾声说道“主子,不能再往前走了,云麾将军大约是想要害您!”
雪染并未有所警觉,权当醉兰太过于杯弓蛇影,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小声的安慰道“怎是她要害我?是我心甘情愿跟着她去领罚的。”
见雪染不信,醉兰不安的皱起了眉,直言道“可是,云麾将军并未带主子去凌霄宫,反而像是要领您去绛神台。”
“绛神台?”雪染倒不是反问,而是颇感诧异。
她身居天界已久,对绛神台虽然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未曾来过,故而,并不识得。
方才荼蘼说她传陛下口谕,押自己去领罚,雪染便只能跟她走了。眼下,荼蘼不声不响的将她待到了绛神台,难道,也是陛下的旨意吗?
雪染仔细的打量着前方,那团劈啪作响的金灰色流云漩涡,就是传闻中可以湮灭神祇的绛神台吗?
难怪,在百丈之外,雪染已经感受到了来自漩涡深处那股浓烈的戾气。心口处渐渐传来愈加强烈的压迫感,就连全身的灵力也在体内不安的躁动起来。
听闻,就算是万古上神坠入绛神台,恐怕也会散尽一身修为,虚弱不堪。
当年墨珏坠入绛神台的时候,也是遍体鳞伤,显露了真身,若不是帝神及时搭救,恐怕他早就已经殒身了。
那么,像她这种借力成仙的狐狸,掉进去,怕是会尸骨无存吧?
雪染心中戚戚,好歹,她与后祈也算是共同经历过生死,并为他守护了天界几千年,后祈当真对她如此狠心吗?
醉兰手心里捏了一把汗,她生怕荼蘼察觉出她的心思,然后困住雪染。到那时候,她们再想逃,也无能为力了。
她这条命不值钱,可是,雪染若是出了半点差池,墨珏又如何能安好?
在雪染恍神之间,醉兰又赶紧解释道“过去将军不让主子到这边来,就是怕绛神台的戾气伤了您。若是今日云麾将军想要对您不轨,以醉兰之力怕是护不了主子周全,无论陛下想要如何处置主子,还请主子先随醉兰先回栖垣宫,一切待将军醒来再做定夺。”
若荼蘼真是奉命前来押她领罚,她逃走了,会置墨珏于何地?
雪染顿了顿,蹙起眉,低声道“云麾将军是奉陛下之命带我前来,我岂能说走就走?本就是我有错在先,眼下若是再抗旨不遵,墨珏岂不是会因我受牵连?”
荼蘼发觉身后的两人止住脚步,在窃窃私语,便十分警惕的回过头,不满的呵斥道“你们两个在耳语什么?还走不快些!”
醉兰见荼蘼转了身,便知晓她们并无可能当着她的面逃脱,手指一顿,缓缓松开了雪染的衣袖。
她沉下气,恭敬却坚定的问道“我家主子并非不想跟上神走,只是,敢问上神,是要将我家主子带到哪里去?陛下可曾下旨请上神代为刑处?”
荼蘼暗中处决雪染虽是后祈授意,但是后祈却未曾亲自下旨。故而,此事是见不得光的,醉兰的反问一下子戳穿了荼蘼的心思,让她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了。
荼蘼的眼中绽放出危险的光芒,盯着醉兰,喝道“本神与汐沅仙君的事,岂容你一个仙婢置喙?”
醉兰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不卑不亢的回道“请恕醉兰无礼,若是上神不得陛下旨意,醉兰便不能让我家主子再继续跟您走了。”
荼蘼的嘴角抽搐着,她没想到雪染不曾疑心,反倒是让这个醉兰看出了端倪。
她忽的变了脸色,大声呵斥道“你一个下贱的仙婢,也敢拦着本神做事?”
醉兰并未生惧色,荼蘼不肯回答她的话,恰恰说明了她心里有鬼。醉兰方才心中隐隐的不安,现在全都有了答案。
醉兰绝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要带雪染离开此处才行。
“我家将军还未苏醒,栖垣宫上下的首要之事,就是保护主子的安危,既然我家主子心甘情愿的跟陛下领罚,奴婢也不敢多言。只是关于主子的一切问责,必要等到我家将军清醒之后方可。”关键时刻,醉兰也只能搬出墨珏。
无论荼蘼对墨珏是畏惧也好,情意也罢,只要她还顾及墨珏,那便有可能放雪染一条生路。
荼蘼冷笑了一声,缓缓向她们二人走过来,冷声道“你不用拿墨珏来压本神,别说墨珏尚未苏醒,就是他重伤痊愈,你家主子犯下了滔天大错,墨珏也护不了她,更别说你一个小小仙婢,还想在本神面前保人了!”
雪染不可置信的望着荼蘼,反问道“所以今日,你带我来此处,并不是得陛下旨意?”
雪染恍然大悟,原来,后祈并没有派荼蘼是带她去领罚,是荼靡私自带她离开栖垣宫的。那么荼蘼的目的便只有一个了,那就是不动声色的杀了她。
荼蘼露出了得逞的笑意,挑着眉回道“你自己犯下的罪行该如何处置,你自己不清楚吗?陛下只不过是顾及墨珏为保天界而伤,不忍伤了他的颜面,没有明着下旨罢了。你却还能厚着脸皮活在世上,那本神当然要为陛下分忧了!”
见荼蘼已经逼近了雪染,醉兰立刻上前一步,挡在雪染的面前,说道“云麾将军请注意言辞!既然陛下还没有下旨问责我家主子,我家主子便无罚可领。醉兰这就带主子回宫去,静待陛下旨意。”
说着,她便转身拉住雪染的手臂,想要带她尽快离开这里。
雪染方才被醉兰拉着向前走了两步,身后便传来荼蘼冷漠且狂妄的声音“果然是你教出来的好狗,跟你一样,伶牙俐齿,喜欢以下犯上,肆意妄为!”
雪染蓦地停住脚步,拉下醉兰的手,转身面对着荼蘼,沉声道“醉兰不过是与你说明道理罢了,你为何要出言侮辱?我知道,我对墨珏使用了昏睡咒,你心中有气,可你有气冲我撒便好了,为何要迁怒旁人?”
醉兰见雪染的眼中明显泛起了一丝怒气,心中一顿,连忙在她耳边低声劝慰道“主子,不必为了醉兰与云麾将军争执,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需速速回宫去才能稳妥。”
雪染回望着她,眼中满是坚定的神色,暖声道“你是我的贴身仙婢,对我精心侍奉,照拂有加,旁人辱你,我岂能坐视不管?”
“好一出主仆情深的戏码,你还真是百演不腻啊!”荼蘼冷笑着鼓掌,轻蔑的说了一句,而后,她垂下双手,突然目露凶光,冷声道“你的狗在本神面前耀武扬威,本神出言教训是一回事;你利用墨珏,妄想逃避惩处,本神找你理论是另一回事,如何能混为一谈?”
面对荼蘼的诋毁,雪染并未生怒,而是感到了深深的无奈。
她耐心的解释道“我从来没有利用过墨珏,我对他使用昏睡咒也是迫不得已,只是其中缘由,我现在还不能对你讲明。不过,你相信我,我从未有心害他,我是想要保他!”
雪染的遮遮掩掩在荼蘼看来,都是为自己脱罪的说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