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空旷的山林中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悲鸣,千袅悲愤的望着墨珏,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此时此刻,墨珏竟然还将她当做旁人,毫无愧疚的颠倒是非。
千袅的心里好疼,却在暗暗庆幸着,还好她天生无泪,否则,此刻决堤的泪水定然会击溃她全部的自尊。
千袅的一袭白衣在斑驳的阳光下显得十分单薄,就像是被狂风吹起的一只白色风筝,飘飘荡荡,无枝可依,无处可归。
墨珏上前一步,望着千袅的眼睛,想要与她将此事说明白“袅儿,你听我慢慢与你解释……”
只是,墨珏方才开口,胸口就传来了一阵剧痛。
“嘀嗒,嘀嗒……”墨珏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震惊,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走了一般。
他微微垂下头,看见一把剑牢牢地插在了自己胸口,剑身上泛着淡淡的金光,鲜红的血液不断从伤口涌出,顺着剑刃滴落在冰冷的土地上。
剑的那头,千袅一脸愤恨的握着剑柄,也不知是因为太过用力,还是因为胆怯,她的手微微的颤抖着。
墨珏一早便在指天剑上下过咒,只要千袅拿着指天剑刺向他,他的灵脉便会被暂时封住,他根本无法施展任何法术。
墨珏抬头注视着千袅的眼睛,震惊之余,颇感哀伤。
墨珏曾经对千袅说过,只要她因为他受了什么罪,或者觉得他要伤害她,千袅都可以用指天剑刺向他。
那么现在,他的所言所行已经伤害千袅至此了吗?
“你……”墨珏心中一痛,甚至盖过了伤口的痛感,他的喉咙有些发哽,单单只说了一个字,就被千袅飞快的打断了。
“墨珏,我不是雪染,即便我再像她,我也不是!你说喜欢我,不过是想骗我爱上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好好做她的替身罢了,从始至终,你爱的只有她。”千袅持剑的那只手依旧微微的颤抖着。
她满目悲凉的苦笑道“左右我留在你身边,也只是为了报恩罢了。昨夜,你于我的恩情算是还了,日后,我们一刀两断,各不相欠!”
千袅咬了咬牙,突然撤回了手。
指天剑脱离墨珏的身体的那一刻,大量鲜血喷溅而出,墨珏的身体也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
千袅并未收回剑,而是就势直接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将那只流淌着鲜血的手心对上了墨珏的胸前流血的伤口。
墨珏忽然之间明白千袅究竟想要做什么,他心里一惊,大喊了一声“别,这样做会损耗你的修为!”
可无奈,墨珏现在根本无法催动体内一丝一毫的灵力,身体被千袅施法控制着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强行与自己解除血契。
墨珏慌张的摇着头,拼命的解释着“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误会我了……”
千袅却将掌心用力向前一推,一道封禁的血印自她的手中没入了墨珏的胸口。
“噗”的一声,墨珏与千袅同时吐了一大口鲜血。
千袅体内的灵力受挫,凭着指天剑才能微微站稳身形。
“是非黑白从来都是你教给我的,你真当我是眼瞎心盲的吗?”千袅顾不得抹去唇边的鲜血,根本不想再听墨珏解释一句。
她满目决然的望着他,顿了顿,冷下眉眼继续道“别再解释了,也别追我,让我们彼此之间都留点尊严吧,除非,魔尊大人此刻就想要了我的命!”
说着,千袅便将手中的指天剑丢在了墨珏的面前。
“袅儿……”墨珏哑声叫了一句。
千袅却定定的望着他,脚下一步一步的向后退去。
千袅大有墨珏若是不放她走就杀了她的架势,除了知晓雪染跳下绛神台的那回,墨珏从未感到像此刻这般无力过。
他不敢上前,他生怕千袅激动之下会做出傻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与自己拉开了距离,然后御云而去。
墨珏满目悲凉,千袅对他的误会太深了,他要如何做才能挽回这一切呢?
他望着地面上躺着的指天剑,蹙了蹙眉,轻声道了一句“去保护她。”
指天剑闪着金光立在半空中,发出“铮铮”的啸鸣。
“去!”墨珏大喝了一声,想要施法将指天剑送到千袅的身边,可无奈,他的灵脉被封禁,强行催动灵力不但没有任何效果,还吐了一大口鲜血。
指天剑似乎明白了墨珏的心意,飞快的在原地转了一圈,一道金光闪过之后,便消失在了原地。
墨珏微微垂下头,看着胸前的伤口,目光微颤。
千袅这一剑刺的并不深,也没有伤及要害,她只是想借此与他解开血契罢了,即便她怨恨他,却到底还是留了情。
墨珏没有去追千袅,并不代表他放心她一人独自离去。而是他知道,有指天剑和玄天绫的保护,无人能够伤害千袅。
即便是真的有人想要对她不利,墨珏放在千袅身上的金钟罩也能及时感知到她身处险境,墨珏也会及时赶过去。
此时,墨珏不禁开始反省,过去自己好像将千袅看的太紧了。他总是不经过千袅的同意就做一些自以为能够保护她的事。
他总觉得,千袅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殊不知,这些千袅不知晓的事日积月累成了一个天大的误会,不但让她对他满心怨恨,还怀疑了他对她的感情。
当墨珏准备回到寝殿疗伤的时候,却在伏魔殿外见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荼蘼。
荼蘼设计了千袅,自然是十分想知道千袅的结局如何,可是,事实并非如她所期待的那般。
两人昨夜在夜幽池中并未闹出多大的动静,荼蘼一早就守在伏魔殿外,却只等来了墨珏一人。
然而墨珏却受了伤,身旁也不见千袅。
荼蘼不禁有些疑惑,莫非,墨珏真的在发狂之下将千袅杀了?可是,以千袅的修为还能伤了墨珏不成?
她装作不经意的经过此处,上前与墨珏打招呼“见过尊上。”
“嗯。”墨珏垂眸,浅浅应了一声。
荼蘼紧盯着墨珏胸前的伤口,蹙眉道“尊上受伤了?”
墨珏挥手抖动了一下身上的斗篷,遮住胸前的伤口,满不在意的回了一句“一时行岔了气。”
荼蘼抬起眼眸,盯着墨珏的眼睛,反问道“可我怎么瞧着像是被利器所伤呢?”
墨珏目光一凛,沉声道“你若是想引起魔界动荡,大可添油加醋的宣扬出去。”
“我只是关心尊上,并无他意。”荼蘼微微挑眉,转言道“对了,昨夜千袅来给尊上送酒,还说要在夜幽池侍候尊上,不知她现在是否还在夜幽池?我也想向她讨些酒呢!”
墨珏目光一滞,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回了一句“她不在。”
荼蘼转了转眼睛,继续套话道“那尊上可知晓她去了何处?”
墨珏心中一痛,目光沉了沉,轻言道“她这段日子都不在。”
荼蘼打量着墨珏的神色,问道“那她还会回来吗?”
墨珏对上她的目光,眸子里燃着炙热的光,坚定的道了一句“那是自然!”
荼蘼一顿,那是自然?
墨珏没杀了那白狼?她还会回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不是,那白狼刺伤了墨珏之后逃了?
她可是好大的本事啊!
荼蘼恨得牙根痒痒,她煞费苦心,甚至不惜将太肆真君送给她的宝物都拿了出来,还是没能铲除那头白狼!
荼蘼不知是哪儿出了差错,不过瞧着墨珏的神色,似乎也是不知到那头白狼去了哪里,甚至也不知她什么时候回来。
只要那白狼不在就是好事,就算她不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从他们跟前消失也好。
只要千袅不再日日缠着墨珏,荼蘼便有机会伴在墨珏身侧了。朝朝暮暮,荼蘼就不信墨珏还能一辈子都不不正眼瞧她了!
妖界,桃林。
时过中秋,天气也愈加凉爽了。
廷玺蜷起一条腿,坐在高高的树杈上,任凭冷吹起了他两鬓柔韧的青丝。他用微凉的手指将封死的坛口拨开,刹那间,桃林中酒香四溢。
廷玺将酒坛递到鼻间,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如同往常一样,他从不会败坏自己的手艺,毕竟雪染说过,他酿的桃花醉与别人的不一样。
身为妖族太子,廷玺平日里一直恪守本分,谨言慎行,从不曾恣意妄为。若是说他唯一做过的一件风流事,那便是独自来到桃林痛饮几坛酒了。
每每一入秋,廷玺在闲暇之余,都会来到桃林独自饮上几坛桃花醉,深冬时更甚,几乎是日日都来,直到入春他才不再来了。
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那些侍婢便将此事当做是廷玺古怪却优雅的小癖好,一直在私底下津津乐道,却没人敢来叨扰。
因为他们知道,一向温和有礼的廷玺,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对打扰他的人发怒。
廷玺抿了几口酒,清凉的酒汁顺着干涩的喉咙滚入胃中,他的身上又凉了几分。
无论廷玺饮上多少回,依旧觉得没有那日与雪染在宸予宫时同饮的美味。或许,他当时满眼都是雪染甜甜的笑,将这酒的味道也记得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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