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客栈所有兵丁都已卸了甲,有的人拧干了衣服直接穿在身上,有的人则只穿了件兜裆布。
虽如此,所有兵丁手中依旧紧握着配刀,眼神中迥然有神,保持基本的战斗力之外,行动中也还带着规章制度,未有任何杂乱。
唯一缺少的怕也就是少了身上的甲胄而已。
沐晟一进门便随之一边卸甲,一边招呼兵丁押解败在自己手下的那些贼寇进门。
没受伤或者受轻伤的直接安排在客栈的中央。
四周的兵丁虽卸了甲,但战斗力依旧还在,若是这些贼寇敢找死到突然反抗,也无需担心,消灭他们也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至于那些受了伤的,则都被安排在楼上的客房。
三五人一间,客栈的客房足够他们用了。
在他们被安置之后,便有随行的医者给他们治伤了。
既把他们带回来,就是冲着救他们命的。
若任由他们自生自灭,那完全可让他们直接死在外面了。
一切尽然有序,朱大福看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直接道“兄弟们,辛苦了,我吩咐火头军准备了姜糖水,天色还早,喝上些还能睡会儿。”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倒也暂时不需兵丁大面积出动了。
回了房间,沐晟和周海随之跟了进去。
兵丁是不需要出动了,但他们两人需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周海,明日一早就传我的帖子来,把那些官吏都请过来,我倒要瞧瞧他们现在的如意算盘落空了,还能使出什么阴谋诡计来。”
只有逼着他们动起来,他们露出的马脚也才会更多。
“也时候好生会会卢仁了,沐晟,这个事儿你随我做。”
屠刀举起的太久,放下也不会是那般轻易。
若想说服卢仁完成招降,那可并非轻而易举能够完成的。
“总之一句话,我们是抱着招降的心思的,但也并非非招降不可,但凡招降行不通,那我们的大军立即出动一举荡平,除此之外,还得随时预防倭寇使阴招。
我遣出的暗卫除了要探查官军商三方的移动外,还得注意百姓所思,倭寇和卢仁余党的异动,着实有些顾不过来,即日起,派出六方人马分别对这六方情况进行打探监查,哪方有异动,立即汇报。”
锦衣卫发展到后期虽为铲除异己,也做过不少陷害忠良的事情,但在刺探军情,尤其是前期是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的。
就像当下,若不提前监查,可就很难在有异动的时候提前做出行动了。
朱大福安排的井井有条,沐晟和周海只需听命行事就是了。
沐晟和周海出去做各自事情,朱大福又在舆图上专研了许久。
他作为一军主将,可不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必须得提早把该准备的事情都准备妥当了,这样才能在发生变故的时候第一时间做出应对策略。
作为一军主将,他应对不利,死伤的就是他的兵。
想了千万种可能发生的情况,又对千万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中想了千万条应对的策略。
金鸡啼叫,窗外已有了蒙蒙亮光,雨不知是何时停的,屋外散发着泥土的清香,落在屋檐或是一些各式建筑物中的雨水正在缓慢的一滴一滴的往地上滴水。
一会儿还得应对那些一肚子花花肠子的官吏,不睡好了觉,大脑的反应很难跟得上他们抛出明枪暗箭。
朱大福躺在床上,盖好被子,闭上眼满脑子还都是不久之前的那场酣战,砰砰的火铳之声依旧还在耳边回荡。
翻了个身,长舒一口气,平缓了心绪,刚有睡意的时候,外面一阵吵吵嚷嚷的喊杀之声。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急促的敲门之声。
朱大福有些不高兴,从床榻上坐起,不快道“什么事?进来说!”
在朱大福话音刚落,有兵丁便出现在了朱大福眼前。
这兵丁应是负责站哨的,身上甲胄武器配备的很齐全。
见到朱大福后,简单行了个礼,直接道“送卢仁船上救下来的那群人有人闹事,跑了几个。”
跑?他们还跑?
在卢仁手里受到虐待的时候都还不跑,给他现在把他们救下来,好吃好喝好待着他们,他们倒还跑了?
他们本是受害者,朱大福的兵力部署都侧重了卢仁等余党,以及那些与卢仁有所牵连的商贾之中了,对他们倒是没有严加以看管,这倒是给他们留下了逃跑的机会了。
昨晚湿了的衣服还潮着,朱大福就那么随便披在身上,招呼了那兵丁,道“走,去瞧瞧。”
到了关押那些人的房间,有兵丁已在清点人数了。
朱大福也没马上询问,在那兵丁清点完毕之后,才道“怎样?差多少?”
这些人并不重要,一不知卢仁的情况,二也不知他们的情况,朱大福把他们留在这里,只是想等事情完成解决之后,能给他们寻个安定的去处。
“跑了两个。”那兵丁道。
朱大福在那兵丁点人的时候,就没瞧见周骥和他的那个随从李虎。
在兵丁点完人之后,又仔细瞧了一遍,道“把兄弟们都喊回来,别找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最终都得回京去。”
周骥唯一能泄露的情报就是朱大福的身份,现在朱大福的身份人尽皆知,也不怕他到处宣扬了。
至于他所犯的错,提前泄露出朱大福身份,险些致使朱大福的计划满盘皆输,有他爹在,不愁找不到背锅的人。
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才冲着屋子里蜷缩着的人,道“你们沦落至此也该好好想想缘由,别人说什么多长个心眼,可不是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我也不想知道跑了的那厮与你们说了什么,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他勾结外敌,企图破坏朝廷的靖海大计,等待他的必定是逃脱不了的律法惩处,你等若是不想刚离虎口就掉进狼窝,就都安分些,别瞎去胡闹,谁若不想好好的,有的是让你们后悔的机会。”
朱大福并未仔细询问周骥许诺了什么,这些人要跟着周骥干逃跑之事。
他们头脑简单,即便常被人骗,却也不会做到吃一堑长一智,即便在同一个坑中,吃了第一次亏,依旧还会吃第二次,第三次的。
丢下这句话,朱大福抬脚就走。
这些人是最微不足道的,想不到最先闹出事情的竟会是他们。
从关押那些人的房间出来,朱大福又吩咐道“派上几个兄弟多注意些,别让他们再跑了,他们跑了倒是没什么,可他们若是落到敌人手中,难免会成为制衡我们的砝码。”
他们是大明军队,而那些人又是大明的百姓。
大明的军队连自个儿的百姓都保护不了,那他们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方向又在哪里?
若非如此,朱大福又何必好吃好喝的看管着他们。
朱大福吩咐,负责看守的兵丁随之应答。
没见到沐晟和周海,他们怕是做朱大福吩咐的事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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