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顾婠回到熟悉的地方,才发现为什么刘叔一直阻拦她。
这远比想象中的还要残酷,不光是资产冻结拍卖,还有背负着一些没能偿还上的债务,一夕之间,顾氏就沦落到这种地步。
刘叔走到她身边,带着几分怜爱同情的看着她,这孩子是他从小照看到大的,没想到会经历这么多的挫折。
“这是我前些年攒下来的,老头子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你就先拿着用。”
刘叔把银行卡塞进她的手里,说道“密码就是你的生日,我也受了这么多年你们顾家的照拂了,也该做点什么了。”
银行卡带着手心的温度,顾婠的手被灼的厉害,眼眶酸涩的更是厉害。
“刘叔,我爸爸他真的是意外死的吗?”
她眼里难得带着几分的迷茫,声音也愈加的哽咽,眼睛努力睁圆了,生怕一眨眼,眼泪就滚下来。
刘叔看了一眼那墓碑,用手背揩拭了一下眼泪,“那天正好是晚上,他非要自己一个人去看看公司的债务,等再有消息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顾婠站在墓碑前很久,才离开。
她小心翼翼的把刘叔给的银行卡放在最内的一个小夹子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这笔钱她绝不会动。
包里是她入狱前的东西,只剩下一千多的现金,其余的卡都被冻结了。
若是想要查清楚她爸爸当年的事情,那她势必要先存活下去才行。
她拨通了手机上存着的号码,无一例外,电话里都是惊讶的声音。
“顾婠,你出狱了?”
可紧跟着,却都是一模一样的极力想要撇清楚关系的尴尬,“我现在不方便呢。”
就连她入狱之前关系最要好的陈音,也含糊了半天迟疑的说“我现在出国了,要不等我回来着,等我回来着肯定帮你。”
就算这样,陈音也是唯一一个肯松口的。
可谁知道——
刚才还说在外地的人,转眼就碰到了。
顾婠看着迎面走过来的熟悉的人,身上穿着高定的衣服,在一刹那,陈音脸上的笑容凝固,有些尴尬。
“顾婠,好巧啊。”陈音硬着头皮上前。
“这么快就回来了吗?”顾婠嘴角的弧度不变,声音清浅。
可就算是这平静的声音,也听着像是一股的嘲弄。
陈音刚才还仅剩的心虚,瞬间消失不见,有些压抑的愤怒和厌憎,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带着原先的那股骄傲。
到这个时候了,这股骄傲,傲给谁看。
陈音微微昂头,带着一股的鄙夷说道“是啊,我都差点忘记了,今天是你出狱的日子,只可惜……”
陈音像是带着一种报复之后的快意,说道“听说陆总也就是你前夫,准备再婚了呢,我说你怎么会求到我头上来。”
“不过我身上还真没那么多钱,只有这二百,给你先应付着吧。”
陈音从钱包数出来两张,带着近乎羞辱的样子,塞进她的手里。
站在她身边的人,也都讥讽的嘲弄着,“咱们顾大小姐可不缺钱,虽然离婚了公司破产了,可架不住有本事啊。”
“当初能想方设法的勾搭上陆总,现在说不定早就找好下家了呢。”
“陈音。”顾婠的喉咙发紧,“我不记得跟你有仇。”
听到这话,陈音脸上的表情一僵,紧跟着就是带着几分恼怒的压低声音说道“是啊,你高高在上当然不记得,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谈婚约的时候带你去的。”
那咬牙切齿的恨意,像是终于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了,压抑的太久了,当初谈婚期的时候,却没想到那男人直接提分手,原因是他更喜欢陈音带来的顾婠。
说完,陈音带着身边的几个人径直离开。
只剩下顾婠,依旧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今天一天她见识了各种各样的人,受尽了各种的羞辱,却没有一个人肯帮助她。
更是因为如今她身上的监狱档案,处处碰壁,就连餐馆的服务生都不肯招录她。
她自嘲的笑了笑,她这么多年下来,到底是多么的失败,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而就在她身旁不远的地方,停下的那辆黑车在那边呆了很久。
车窗摇下,里面是陆栖祎俊朗薄沉的脸,他的五官淡冷,看不出来太多的情绪,只是那双黑漆漆的眼眸一直看着那边。
“陆总,需要过去吗?”
司机等了很久,才迟疑的开口。
那边顾婠已经离开了,可自家总裁却依旧没开口说话的意思。
陆栖祎收回视线,嗓音冷淡,讥嘲道“不用去。”
“那顾小姐她……”司机担忧的开口问道。
出狱之后家都没了,这对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孩来说,到底是多么的残忍啊。
可陆栖祎嘴角的讥嘲更浓重,像是说给他听的,却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怕什么,像是她这样的人,就算是不择手段也不会亏待自己。”
“并且今天这个地步,也是她咎由自取。”
“开车。”
……
外边的天色更为浓黑。
顾婠手里的钱所剩无几,若是再找不到工作的话,只怕基本的生活都开支不下去了。
“什么?”宾馆的前台有些惊奇的看着她,再度确认的问道“您是真的要准备换房间吗?”
“是。”
这样的视线顾婠见的多了,反倒是麻木了,坦然的说道。
前台小姐意外的看着她,不免带着点鄙夷,把房间钥匙往前一推,说道“好了。”
一直到顾婠离开,前台小姐还是带着几分的唏嘘,第一天住的房间也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今天更好了,直接换成一个阴潮的屋子,只有一个很小的小窗户,比较起来牢房只怕都好不到哪里去。
平时只是当做仓库用的,竟是没想到真有人会租住这种。
毕竟这个年头了,看着身上穿的也不算是差,还会为了省下一天四十块钱的房费,委曲求全。
可真是稀奇又罕见。
潮湿的屋内,还有蟑螂在爬。
顾婠蜷在角落,脊骨贴着冰冷的墙壁,有些疲惫的闭了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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