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bsp&bsp驿馆上上下下忙碌起来,双胞胎拿着考篮按照高学礼给的清单一样一样地再一次清点,生怕漏了点什么耽误尚瑾凌考试。
高学礼则对着尚瑾凌嘱咐道“拿到卷子先别着急写,&bsp&bsp有白纸可供草稿,写好了再逐字抄入答卷,&bsp&bsp以你的学问,只要如往常一样,&bsp&bsp必然没什么问题,&bsp&bsp莫要紧张。”
“好。”尚瑾凌乖乖点头。
“考场环境恶劣,&bsp&bsp若是身体吃不消也莫要坚持,&bsp&bsp每年都有机会,&bsp&bsp无需跟身体过不去。”
尚瑾凌再一次颔首,&bsp&bsp“知道了。”
尚泱泱抽着空隙,举着手里的饼子凑到尚瑾凌面前道“小舅舅吃个状元饼,保证考状元。”
尚瑾凌闻言哭笑不得,也没纠正今日不过是求过,没什么状元一说,&bsp&bsp“借泱泱吉言。”他低头咬了一口,发现饼居然还是热乎的。
尚泱泱笑眯眯地说“厨房大娘说,要小舅舅吃完,&bsp&bsp这样才是完完整整的状元。”
为了尚瑾凌一场普通的童生考试,整个尚家都恨不得把他供起来,颇有种后世全家一起助阵高考的架势。
没办法,西陵侯府出一个会读书的后代不容易。
“好了,&bsp&bsp时间不早,出发吧。”
骑马的骑马,坐马车的坐马车,&bsp&bsp整出了一个浩浩荡荡的护送队伍,到了考场,迎着考生和考官的诧异,尚瑾凌难得脸红了。
“去吧。”
高学礼知道他的窘迫,忍着笑从尚小霜手里接过考篮递给长空,让他陪着尚瑾凌过去点考。
“凌凌,我们就在附近等着,你一出来就能看到我们。”尚小雾朝他招了招手,准备一天的陪考。
雍凉这地方参加的考生实在不多,一眼望去不过数十人,尚瑾凌这般拖家带口的实在打眼,不过好在也无人多问。
点了名,查了籍贯,搜了身之后,他就提着考篮随着衙役走进考场。
本以为像雍凉这里不重视科举的地方,能够个干净的考场环境就已经不错了,没想到里面竟然焕然一新,单独寮房宽敞整洁,桌椅都是崭新的,没有任何奇怪的味道。
不禁尚瑾凌惊奇,就是隔壁的考生都发出惊叹,这显然与前辈们所说考试如煎熬的不一样。
“龚大人到。”
只听到衙役一声高唱,本次县考的主考走进考场,所有的考生纷纷起身行礼。
“诸位进入这里看周围的一切,怕是非常惊讶,特别是去年已考过一次的考生,前后对比,甚为明显。本官曾前往青州参加院试,那里的条件远远不如现在,这都是咱们宁王殿下的恩典。殿下重视读书人,视诸位为雍凉希望,命本官特意翻新考场,以便大家身心愉悦地考出好成绩,步步攀升。”
“居然是宁王殿下!”
“殿下真是仁义大德,爱民如子!”
“殿下高瞻远瞩,我辈仰望!”
“多谢宁王殿下!”
一声声赞叹从尚瑾凌两旁传出来,可见刘珂这一举动有多博好感,考场恶劣的环境有时候比试卷上的难题更令人深恶痛绝。
但是刘珂怎么会好端端地重视一个小小县试?尚瑾凌哪怕再自谦也知道,这位看话本看得起劲,一到正经书就避之不及的宁王会这么干,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考试历时四日,早进晚出,午饭只能在寮房用,殿下心系考生,特命大厨另做热口饭菜于午时送入,人手一份,所以那些生硬的饼子,包子,面食今后可以不带,由考场提供。”龚大人继续道。
“这是真的吗?”
“太好了,要不是考场不能进出,谁要吃什劳子的硬饼?”
“是啊是啊!”
“感谢宁王殿下恩典!”
尚瑾凌看了一眼自己考篮里放着的两张饼,虽然厨房大娘尽可能地放了各种好吃的馅料,然而没有保温,已经渐渐凉了,变得冷腻难以入口。
他这身体精贵的很,热的不行,冷的也不行,可是考场纪律不能送饭,那么只能勉强吃一些,等出去了再吃些好的。
如今……既然有刘珂光明正大地送小灶,这些他是不会再碰了。
就说他今天考试,以这家伙对他的上心程度,不可能不闻不问,没想到早就已经暗中替他安排好了一切。虽然是以公徇私,但是他听着周围的感激和赞叹,忍不住与有荣焉看地翘起了唇角,这种便利,他喜欢。
傍晚,只听击云板响起,考场开门,接着考生陆陆续续地从里面随着衙役走出来。
两旁是翘首以待的考生家人,其中最前面的正是双胞胎,她俩一站,周围无人敢拥挤上来。
“凌凌。”尚小雾眼睛亮,一看见挎着考篮的清俊少年,立刻招手冲上去,“怎么样,你还好吗,身体吃得消吗?”
“我俩等在外面,听人说,之前还有考生考到一半给抬出来的,吓得我们都不敢到处乱走,生怕你也出来找不到人。”尚小霜也迎了上去,接过尚瑾凌手里的考篮,带着人离开门口,“考试环境真这么恶劣呀?”
“没……”尚瑾凌还没说完,尚小雾打开一直捧在手里的竹制水壶,立刻倒出一杯温热的水递过来,“凌凌,先喝口水缓一缓。”
尚瑾凌接过来,慢慢喝完,然后道“其实我还好,里面已经……”
“哎,马车怎么还没来?”尚小雾说着回头喊道。
“七小姐,来了。”长空随着车夫架着马车赶到,麻溜地跳下放好小宽凳,扶着尚瑾凌上去,然后一放下帘子,车夫抬起马鞭一赶,马鸣声响起车就嗒嗒地往前走。
从头至尾,尚瑾凌都没逮到机会解释,他坐在车厢里干脆假寐了一会儿。
高学礼已经正式上任,王老爷送来的那几个人如今就在他的手底下,按理应该很忙碌,不过他心系尚瑾凌也早早地回到了驿馆,一看到考篮里纹丝未动的饼,顿时皱眉道“凌凌,午饭你没用吗?”
“啊,连吃都吃不下呀?”尚小霜细细地看着尚瑾凌的脸色,“要不要叫个大夫?”
“这么难熬的吗,还得接连三天,要不,凌凌,咱们下次再考?”
高学礼最担心的就是尚瑾凌的身体,是以并没有反驳。
尚瑾凌坐下来,重重一叹,在四五双眼睛之下,有些无力道“能不能先听我说话?”
所有人点了点头。
“午饭我吃过了,考场里有提供,三菜一汤,有荤有素,热乎的,所以我没吃饼。”
尚瑾凌说完,高学礼面露惊讶,“还提供午饭?”
“嗯,所以明天不用给我准备午膳了,篮子还能轻一些。”
“这么好?”
“另外,环境也不差,寮房很宽敞,都是新的,就是恭桶,用完了,小吏会帮忙带出去,不存在奇怪的气味影响,另外有薄毯和床,我午睡了一会儿,所以不累。”
“这听着咋不像是考场,而是客栈呀?”尚小雾纳闷道,“跟我外头听说的吃喝拉撒混一处逼仄的地方完全不一样。”
何止是她听说,就是就经历过大大小小考试,除了最后一场没参加的高学礼都惊讶。
一般考场都简陋,为了避免考生作弊,也为了规避风险,宁愿苛刻一些,也不会惹麻烦给考生寻求便利,所以哪怕是在京城,也不可能出现午饭,恭桶替换之类。
“这也太奇怪了。”高学礼说完看向尚瑾凌,“考官有说什么吗?”
尚瑾凌弯起眼睛笑起来,顿了顿道“宁王殿下恩典。”
话一出口,一切谜团就此有解,一双双眼睛齐齐地落在尚瑾凌若无其事的脸上。
尚小霜咋舌道“这兄弟可以啊,我就说奇怪,这几天销声匿迹,连凌凌考试都没派个人来,露个脸,原来搁这儿呢!”
“太狡猾了,这不是假公济私吗?”尚小雾咬了咬牙。
“可是,这是件好事呀,所有的考生都感恩于心,感叹殿下福泽,恨不得肝脑涂地。”尚瑾凌淡淡陈诉着,然后看向高学礼,“姐夫,若并非因为我,是不是你也得称赞一声?”
高学礼不得不点头,“嗯。”
“所以论迹不论心,姐姐就不要生气了。”尚瑾凌说完,幽幽捧着茶,心情愉悦,“对了,姐夫,殿下送给你的那几个人好使吗?”
提起这个,高学礼微微颔首“什么都瞒不过你,都是秀才之身,心高气傲。殿下吩咐之事,按理皆是末流小吏之职,与这些人而言颇有轻视之意。不过奇怪的是,虽多有微词,面露不忿,倒也未曾懈怠,一个个已经下乡去了,看模样像是非得做出一番成绩出来。”
高学礼显然非常满意,读书人的傲气作为过来人,他非常理解,是以多有宽容。
“也不知道这十位书生都是从何处而来?”
高学礼虽然还没怎么跟刘珂接触,但是经过言谈举止,大致也看得出这位宁王跟读书人不是一路人。不过皇子者,能在雍凉站稳脚跟,背后总牵扯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高学礼对此并不在意,只要有机会让他施展一身抱负,他也不会去深究。
“姐夫何必在意这些,殿下既然交给你了,你就好好带领他们做事就好。冲着德高望重的高自修大人之子,他们也会对您尊敬有加,少有冒犯的。”尚瑾凌笑道,“再者这件事不仅他们在做,官府也在做,谁做得好,谁就能在殿下面前露脸,自然得铆足了劲证明自己。姐夫只要掌握这点,应该不难指挥他们。”
高学礼听此连连失笑,“你呀,也不知道你小小年纪哪儿来的那么多心眼,跟你比起来,我真是自愧不如。”
尚瑾凌睁了睁眼睛,露出无辜的模样,“大概姐夫是学者,我是从政者的区别吧。”
这十人,来雍凉之前,必然得到嘱咐,会想尽一切办法都得在此站稳脚跟,尽可能地凑到宁王面前,得其信任。怎么可能因为单单被指派到乡下村庄去普及新政、查清户级这种琐事而甩袖子走人呢?这若赌气一走,别说王老爷面前不好交代,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前程,所以不仅要做,而且还得做好。
而赵不凡也早已经得刘珂提点,知道会有一些人来,更是不容许手下犯错让抓住把柄,两方竞争之下,这农村人口户数普查及普法大概会很彻底了。
“算着时间,等免役法所收的第一笔役银进入国库后,息苗法是不是也快了?”
息苗便是在青黄相接的时节,由朝廷出面以两分低息借贷给农户买粮买种,以度过艰难寒冬,在来年收成的时候一并交还本金和利息,意在于减少民间高利贷,不过究竟如何,犹待可知。
朝廷缺银,想要实施起来,就得先有银钱才能借贷出去,地方财政虽能自己支撑,但若是不够,还得国库拨银,是以这最快敛财的一个法子,杨慎行才没选择第一个推行,而是用了更加稳妥的免役法。
高学礼虽然不希望这么快就实施,但是朝廷的决定,他根本无从插手,只能点头,“没错。”
“既然如此,趁此机会,姐夫,一并将雍凉的田地也丈量了吧。”
人口,土地,从来都是国家的基础,一切的法条法规都得向这儿看齐,不管息苗法出不出,都得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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