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偏移,停留在了稍有些虚弱的叶盈盈身上。
她,似乎变得很不一样了
脸上那曾让无数人诟病的东西,已不在,如今已然是洁白无瑕。
面容清冷,全身上下都洋溢着自信的光辉,不再是昔日所见的畏畏缩缩,连正眼看人都不敢。
眼前的她,就如一个发光体般,仅仅是站在那里,便能吸引无数的目光。
千灵静静地面对着夏泽,没有言语,亦也没有任何的举动。
所有人都知道空中还隐藏着一位不知是何人的强大敌人,暗中出了一次手,现下尚未现身,此刻应当正在暗处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们。
林顺一个闪身,站到了千灵的身边,闭拢的折扇敲打着手心,神色漫不经心。
“这点小事,还是我来吧,你就在一旁看着便好。”
多次并肩作战的默契,千灵当即便知晓了其意。
她点了点头:“当心。”
“没问题。”林顺浅浅一笑,手中折扇打开,慢悠悠地走向了夏泽。
千灵悠闲地站在了一旁,看似轻松,实则心神却是警惕着的。
隐匿于虚空中之人,如若不出意外,应当是昔日在皇城,与之交过手的那位。
她唇角轻扬着,这一幕,竟是觉得有些好笑。
此情此景,似乎就是换了个地方,将那场险些毁了皇城的一战重现了般。
犹记得,当日与夏泽交手的,也是林顺,而应对这女子的是自己。
相似的一幕,相同之人
唯一不同的,应当是面对这一切的心境吧。
夏泽不再是昔日的夏泽,林顺亦也不再是昔日的林顺,未曾露面的女子同样不再是昔日的她,而千灵亦也不是昔日的千灵。
一切都似不曾变过,却又都知,时过境迁,一切都变了。
就算夏泽的实力有所增长,面对着林顺,仍还是不够看的。
两人的交手,看似打得不分你我,实则,胜负早已分。
林顺游刃有余地应对着,似是猫捉老鼠,并未选择速战速决。
夏泽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而林顺的白袍却是依旧洁白如雪,不染丝毫的脏污。
“再不出现,我就要没了!”
夏泽不敌,冲着虚空中喊。
林顺收起折扇,一挑眉:“打不过,就叫帮手,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说罢,折扇脱离手心,扇叶分离,化作一柄柄利刃,直冲向夏泽而去。
每一处退路都被封住,夏泽避无可避,不得不勉强地应对着。
而林顺则将灵力倾注于扇叶之中,每一片扇叶都散发着耀眼的金光,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夏泽欲退无门,哪怕是调动全身的灵力来应对,依然不敌。
“噗——!”
如鸡蛋碰石头,一碰即碎。
夏泽接连吐了好几口血,身子已然被重创。
可林顺并未收手,反而在扇叶中注入了更多的灵力。
夏泽无力抵抗,咬着牙,眼睁睁地看着夺命金光向着自己而来。
就在他做好了命丧于此的准备之时,一道白影翩然而至,挡在了他的跟前。
只见她玉手轻轻一挥,扇叶被击退。
林顺伸手,召回了自己的武器,分离出去的扇叶瞬间合拢。
回到他的手上之时,已然恢复了原有的模样。
“祥瑞郡主,又见面了。”
那女子着白衣,白纱遮面,优先出了声。
“是啊,好巧。”千灵唇角微勾,“身为圣女,不好好的呆在神域,跑到普通人的战场来,怕是不合规矩吧?”
这一任的圣女谷昕悦乃是域主谷嘉禾的关门弟子,其修为高深,上次已然交过手。
这次相见,才刚一照面,便已然感觉到对方貌似更强了些。
千灵这话,有意放大了音量,让在场的将士都听了个清楚。
一时间,大家面面相觑,小声议论纷纷。
圣女?神域?
一定是郡主弄错了吧神域的圣女,那可是神明的象征,怎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还加入了两国的战争?
可瞧着这女子的装扮,又跟传闻中的很是相似
然正当众人怀疑之际,便听那女子开了口。
“我并未参与到这场战争当中,是你们先动了手。”谷昕悦平静淡然地道。
简短的一句话,似是让大家都找到了借口般。
纷纷认为,一定是神域见最近发生战乱太频繁,来查探个究竟的!
难道是神明对他们不满了么?
瞧着众人的反应,叶盈盈微微蹙着眉。
自古以来,神域在民众心中的地位太高,影响太大,根深蒂固的思想,要想单凭几句话就撼动,定是不可能的。
比起让他们相信这场战乱是神域带来的,他们或许更愿意相信,是因为战争引起了神域的不满。
而圣女之所以会出域来,是为了惩罚他们
千灵轻嗤了声,唇角挂着讥讽的笑意:“圣女,你说这样的话,难道不会有丝毫的心虚么?
“养一批灵修,控制了他们的神智,使他们只效忠于神域,让他们加入到普通人的战场,与昔日的朋友与至亲之人为敌,六亲不认,脑海中只有杀戮和命令,这就是你说的没有参与?”
“废话少说,千灵——!昔日让你逃了,今日,怕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事已至此,谷昕悦并不在意那群蝼蚁如何看待神域,她只想要抓住面前的这位红衣女子。
于公,她是师父要的人;于私,她是这些年来,唯一让自己吃亏的人。
不管是因着哪种缘由,此人,都必须要拿下!
“是吗?”千灵不以为意,淡笑着道,“我觉得,我的运气挺好的。”
这里的她,有家人,有朋友,有爱人
比起二十一世纪的孤身一人,实在是好上了太多。
谷昕悦冷笑。
千灵则是一派轻松,神情之间,没有丝毫面对大战之时应有的紧张。
她意念一动,尚未命名的本名灵器出现在了手中,率先攻了过去。
“不自量力!”
谷昕悦一个闪身,人已偏离。
千灵一击落空,并未停下,快速捕捉到了对方的位置,灵鞭再次挥出。
谷昕悦召出自己的剑,灵力覆在其上,正面抵挡。
红、金、白三种颜色的灵力碰撞在了一起,两人同时飞向了更高的空中。
灵力爆炸开来,大量的消散于空中,少量的泄露到了地面上,掀翻了不少普通士兵。
已经撤回到了城中的天蕲将士,看着这一幕,一阵后怕。
若是城门未开,他们还停留于下面,怕是也会跟江临的那群人一样。
空中的交战并未停止,两人的招式快且猛,寻常人根本无法看清具体的,只能瞧着那火光四射的碰撞,灵力四溅,气浪飞舞,使人眼花缭乱。
叶盈盈全副身心都在交战的两人身上,一是关注着千灵的状态,二则是要看看这位圣女的修为到了什么样的境界。
与谷嘉禾交手,是迟早的事,她手下之人,四大护法都已见识过。
这位圣女,作为她的关门弟子,得她的真传,对比起那几位护法来,修为果然要更上一层。
随着两股强大灵力的再次碰撞,交手的两人皆向后退了几步。
有默契的,并未再次发起进攻。
一红一白,相对而立,眼睛皆看着对方。
她们的身上,皆无明显的伤痕。
风吹来,裙裾飞扬。
白衣仙气飘逸,红衣张扬妖娆。
千灵能够感觉到,此人比起那几位长老,要强上太多,比起昔日的那场交手来,此刻的她,完全可以用修为突飞猛进来形容。
而她所用的灵力,看似纯白圣洁,较之曾经,却是平白多了些别的气息,应有的圣洁之气,已经趋于无。
很显然,是在这短暂的一两年的时间内,用了什么旁门左道,强行提升了修为。
在她审视着对方之时,对方同样也在审视着她。
昔日里,皇城的那一战,千灵凭借着那一身的邪气,才可堪堪与她战成平手。
此次的交手,并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任何的邪恶之气,而其修为的增长竟是比她还要快。
一番交战下来,不依靠任何的外在力量,竟能与她打成平手。
更让她震惊的是,在她的身上,似乎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生命之力。
那诡异的红金灵火之中,偶有一丝绿色闪现。
也正是这丝绿色,让她每次将要成功的攻击,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短短的时日里,在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故?
竟会让一个人的变化,如此之大。
一番试探性的交手下来,两人虽是皆未使出全力,然却都清楚。
千灵无法奈何谷昕悦,而谷昕悦也同样无法奈何千灵。
若是要强行伤方,最后的结果,必然会是两败俱伤。
皆乃是聪慧之人,如此费了劲又不得好之事,断然是不会选择去做的。
就在大家以为,这一战,即将以平局定下之时——
霎那间,狂风呼来,风沙飞舞,一股强大的威压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
顷刻间,所有人都动弹不得,风沙吹到脸上,迷了眼。
一道白色的身影,泛着圣洁的光芒,从天而降,翩然而至,立于虚空之中。
“师父。”谷昕悦神态恭敬地行礼。
圣女的师父,可不就是那位传闻的域主了么。
她手持神杖,踏空而行,缓慢地走向了千灵。
那高傲不可一世的眼神,似是在打量着一件货物。
面对着如此强势之人,千灵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那莹白的玉手,触向自己的额前。
外力侵扰,凤凰火本能地抵触,额前那金红交加的印记骤然间发出了强盛的光。
谷嘉禾美眸流转,微微挑眉,嗓音空灵清冷:“倒是成长得不错”
并未完全觉醒的凤凰火,在对方那泛着圣洁之光的玉手前败了下来。
千灵紧紧咬牙,这种被人轻易钳制的感觉,将她那隐藏在灵魂深处的暴戾激发了出来。
“别碰她!”
就在她想要动用全身之力,强行冲破禁锢之时,耳边骤然响起了那道让她再熟悉不过的嗓音,
她错愕着。
还没有想明白他为何会出现之时,她人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且熟悉的怀抱。
伴随着的,那让人无法喘息的强大压迫之感也消失。
千灵得了自由,忙抬头看去。
眼前的他,明明仍还是那个他,可又感觉,好似有些不一样了。
她分不清这样的不一样来源于什么,也没有时间给她去分清。
谷嘉禾看着眼前这淡然处之的青年,平静的眸底微微闪过些许的讶异。
他竟然,能在自己的禁锢术法之下,自由行动,不为所控,甚至这个人四周似乎形成了一个自有的独立空间。
他所护的,也能不受外界的影响。
此等情况,是谷嘉禾从未见过的,甚至于是,闻所未闻。
“身为神域之人,你们的职责,应当是守护这片大陆的安宁。而如今,你们违反规则,搅得大陆烽烟四起,战火不断。更甚是,有了本不该有的私欲,让无数无辜之人,无辜灵兽丧命。
“域主,你当真以为,你就是这片大陆的神明,这片大陆的主宰了么?”
千灵质问的声音,响彻这方世界,回音激荡,落进每一个人的耳中。
这也是她说话之时,有意附带着灵力,而达到的效果。
已经到了生死攸关之际,哪怕是死,也要让所有人死个明白。
要让他们清楚,真正使他们丧命之人,乃是一直被他们视作神明的存在。
“千——灵——”谷嘉禾没有任何的解释,而是问,“你当真要护他们,护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可知,本该是不死不灭的凤凰一族,为何到了今日,仅有你一人还活着?
“而灵兽明明比人类更为强大,却要躲着人类,常年蜗居于森林之中。真的是因为不适应人类的生活吗?在人类世界长大的你,可不也好好的么?”
这莫名的一番话语,令千灵微微蹙着眉。
“你想说什么?不会是要告诉我,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情非得已吧?”她冷笑了两声,“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追溯前尘,不过是在为你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