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韶元微微打量,见里边构造与长生殿很相似,摆放了熏炉,同时四角帷幔,塌子归放于正中央。
此人野心不小,廊柱上雕刻着九条金龙,一应规模远远超出寻常的城堡。
纪韶元发现了,这个城堡主人可能与大兴皇宫有点熟,要不然这些摆置咋与皇宫一模一样?
“主子请你们进去。”楚岚在长廊尽头停下了脚步,一头戴黑盔的魁梧男子目光放在秀丽雅致的纪韶元主仆四人时,神色一喜。
楚岚点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要换做一般人,他还懒得打招呼,但谁让这个人是主子身边最得力的心腹?任何人想见主子,都得经过他的通报。
黑盔男子一笑,“小公子言重了。”然后客客气气地开了门,迎接楚岚一行人的到来。
楚岚脚步刚刚跨入第一步时,纪韶元不满地嚷嚷了,“哎,你们主子是谁啊?带我们来这里究竟想做什么?”
跋扈嚣张,活脱脱一个花瓶美人的表现。
楚岚不耐烦地冲着纪韶元一吼,“闭嘴!主子的尊容,你还不配见到。”
都什么时候了,纪韶元还耍她的公主脾气,真当此地是京城,有人惯着她吗?
纪韶元一听,不服气地瞪眼骂他,“你这叫什么话?要知道,本公主生平什么人没见过?你家主子,指不连长公主府都跨不进去,谁让他籍籍无名,查无此人呢?”
话语尽是讥讽与冷蔑,十足十一个跋扈公主。
楚岚不出意外被激怒了,“大胆,你这个……”
“楚岚,你给我退下!”一出人意料的声音悠悠在楚岚背后响起,一披着黑色斗篷与半边面具的中年男人骤然出现。
纪韶元心里一咯噔。她总感觉此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而且,她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杀气。
他想杀了她,这个发现无疑是非常不利的。
纪韶元保持沉默,不置一词。
然而对方却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她,似笑非笑,“小公主素来娇生惯养,有点小脾气理所当然,你们可得好好服侍公主,别让她受委屈。我们是请她做客的,务必保她安然无恙。”
受委屈这三个字,念得隽永。
纪韶元心中一跳,面具男子莫非与她有深仇大恨?不,她一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何德何能得罪其他人?莫非是她的亲人得罪了这位阎王?
明明只见过一面,但纪韶元直觉地不喜这个人,甚至是恨这个人。
奇了怪了,此人何方神圣?
正当纪韶元思绪纷飞之际,楚岚那边可就不高兴地嚷嚷了,他表示一路上伺候这位脾气大的公主已然叫他心力交瘁,如今好不容易回到大本营,凭什么还得供着纪韶元?
楚岚的话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干嘛对纪韶元这个人质这么客气?只要没死不就成了?
面具男没有搭理楚岚的不满叫嚣,而是目不转睛地望着纪韶元,十足十一个深情对视了。
纪韶元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和这个男人不熟,此人是预备做什么?
“小公主,楚岚对你不敬,我已经替你训斥他了,你可满意?”面具男满是语气亲热地对纪韶元说道。
此话一出,周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曾几何时,他们见过主子这般热情温和?没有冷冰冰地看着大家,那叫不错了。
如今,他们掳来纪韶元,主子却客客气气的,简直是……跌破大家的眼睛。
纪韶元凝眉,“你与楚岚可是盟友,你刚刚也不过是没有搭理他罢了,哪里罚他了?你在骗我吗?”
娇蛮又蛮不讲理,反正纪韶元贯彻了一个不讲道理的刁蛮公主形象。
面具男闻言,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很好,你是第一个敢和我讨价还价的人,很好,你果真是有意思啊。”
说完,他扭头瞧向楚岚,“没听见小公主的话吗?她要你立刻滚,别留在这里。”
“主子,你……”楚岚都没想到,初来乍到的纪韶元便把他比下去了,怪事啊怪事。
纪韶元得意地扬起下巴,对楚岚颐指气使,“喂!姓楚的,听见了吗?主子让你滚,有事没事别来本公主这边碍眼,本公主讨厌你。”
“你!”楚岚气得浑身发抖,这叫啥事?明明他们才是合作的盟友,区区一个黄毛丫头,就把他比下去了,他到底算什么?
面具男眯了眯眼,“还不快滚?小公主在,你一刻都不能多逗留此地。这是命令。”
好家伙,这是来真的,黑盔侍卫冷眼旁观,心里对纪韶元有了一丝提防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就让一贯冷心冷肺的主子对她别有不同,此人,可能是祸害!
眼中划过一丝杀意,纪韶元摸了摸胳膊,她咋觉得后背凉嗖嗖的?
面具男发话了,饶是骄横自负如楚岚,也不得不遵命行事。
只不过,他临走之前,瞧着纪韶元的目光尽是怨毒,很显然,他是恨上了纪韶元。
对此,纪韶元无所畏惧,多一个人讨厌她,和少一个人讨厌她,有何分别?
既然楚岚走了,面具男这一会总算是可以与纪韶元好好聊一聊了。
“小公主,跟我一块用膳吧,你放心,不会饿死你的。”
面具男脾气非常好地笑了笑。
如若不是面具男身上散发的杀意,纪韶元很有可能真的信了面具男那套说辞。
不过……
纪韶元转了转眼珠子,捂着肚子连喊疼,“主子,我肚子疼,可不可以先让我去如厕?”
“哎,你想如厕,进来也可以啊。”
面具男笑眯眯地表示。
纪韶元“……”羊入虎口,她咋逃跑得了?
轻咳一声,纪韶元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我刚刚来了葵水,有些不太方便……”
小姑娘谈起自己的秘事时,羞红着脸颊。
面具男却一怔,意有所动。好像,好像……
“既然这样,你与你的丫鬟一块去那边吧,那里是你的房间,这段时间暂时麻烦你住这里了。”
面具男恢复了以往的理智后,对纪韶元的态度瞧不出一丝半点的不妥。
纪韶元挑眉,眉开眼笑地表示谢过主子的大恩大德。
面具男轻嗯一声,没有太大反应。看样子,是没有再留下她一道吃饭了。
对此,纪韶元松了一口气,总算是逃过一劫。
碧月倚罗妙锦三人跟着纪韶元一同去到面具男隔壁屋不远的小房间中,此卧间花草芬芳,首饰妆台一应俱全,少女睡的床榻也铺上了上好的云锦,幔帘的颜色是紫色的,墙壁也刷着一层紫色油漆。
美轮美奂,人间仙境,纪韶元心里一叹。
“殿下,此地……”倚罗识货,很快瞧出了这个房间的行头动辄万两,压根就没有一件滥竽充数的便宜货。
这个房间的主人,该不会是一会家境优渥的少女吧?要不然,咋布置得都像是少女闺房?
纪韶元摆了摆手,“小声一点,隔墙有耳。”
她刚刚装疯卖傻,好不容易骗过了面具男,她不想节外生枝。
碧月却若有所思地感慨,“感觉,那个主子好像对殿下有点不同,殿下与他,可能有缘分。”
若无缘分,对放才不会对她这般客套尊敬。
只不过,纪韶元心里打鼓,“无事不登三宝殿,方才他竭力邀请我去他那边用膳,我担心他对我不测。”
那个面具男,阴森森的,同时,心思诡谲,揣测不得。
鬼知道对方打得是什么主意?
正当纪韶元一行人猜测面具男的真实意图时,另一边,面具男与黑盔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起扣押纪韶元一事。
“主子您别忘了,她的丈夫与她的父亲是如何逼得您家破人亡,您可千万不能心慈手软啊。”
黑盔男子明显知道不少内情,与面具男聊天亲近了不少。
面具男轻哼一声,“不需要你提醒我也知道,只是,她长得太像了,像极了……我不得不心软。”以前伤害过她一次,难道,现在还要伤害她第二次吗?
这个她是谁,黑盔男清清楚楚,但他很不满面具男英雄气短的模样,“当年她是怎么害死你与诸位兄弟的?难不成,你忘了吗?”
面具男什么都好,就是容易心软。
想当年,那个贱人先是获得他的欢心,然后一步一步掌握大权,排挤兄弟,安插内线,到头来,替他人做了嫁衣。
有着深仇大恨的彼此,明明面具男就应该斩草除根,杀了纪韶元,偏偏面具男心慈手软了。
面具男神色一痛,“不,那是误会,是别人威胁她这么做的,她本来不想的。是我不好,没有好好待她,害得她香消玉殒,魂飞魄散。”
谁没有过年少轻狂的时候?面具男凑巧有过,只不过,换来的代价是非常惨痛的。
黑盔男不爽了,“别自我安慰了,她心里从头到尾就没有你,你这么多年为她发狂,还没有清醒过来吗?”
诸位兄弟的死还没有过去,面具男便已开始怀念罪魁祸首了。
“阿勇,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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