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个不错,老斩,去,买二斤过来。”
“这个也行,你去买十斤,记得让店家细细切作臊子,不要见半点肥的在上面。”
“说你呢,还搁这儿看,就你眼睛大是吧,再不去,本宗主就把你细细切作臊子。”
“钱,要什么钱,你是缺这点钱的人吗?别以为本宗主不知道,你小子平时没少贪,杀你一個,能富天剑宗百年。”
“谁让你放戒指里了,不许放,要么拎,要么扛,要么买辆推车。”
集市上,陆北看什么都新鲜,发现了极具玄陇特色的土特产,以妖族为原材料的加工制成品或者半成品。
从普通人的衣食住行等日用品,到修士炼丹炼器所需材料,五花八门应有尽有,许多奇葩玩意儿,武周市面上都看不到。
按店家所说,原材料俱都来自前线,百分百纯天然,生于天地养于自然,如假包换,假一赔十。
但实际上,妖兽的血肉皮毛、磨成匕首的獠牙、施法的颅骨等原材料,都源自周边山门豢养,是玄陇官方白纸黑字可查,允许市面流通的家禽牲畜,没一个是野生的。
散养的都没有。
店家非说货品来自前线,运输不易,故而价格偏高,其实也没说错,毕竟人家制作半成品的时候,确实拉出城溜了一圈。
城外即前线,定价高一些没毛病。
贵不贵,陆北无所谓,反正羊毛不出在他身上,看什么新奇就大手一挥让斩乐贤买下。
斩乐贤敢怒不敢言,只要陆北不霍霍他闺女,花点就花点。钱也不是他掏,来之前黑市上兑换了玄陇货币,走公账算团建开销。
半个时辰后,天剑宗九剑长老斩乐贤推着一辆独轮车,肩上挂着俩布袋,面无表情推车走在最前面。
老汉推车.JPG
陆北看得暗暗偷笑,一旁的斩红曲不乐意了,趁牧离尘不注意,抬手在陆北胳膊上掐了好几下。
太过分了,那可是她父亲,还一口一个老斩,有这么埋汰人的吗?
见小秘书+保镖生气了,陆北果断上手安慰,趁斩乐贤不注意,按着斩红曲的小手,在手心里画圈圈。
狗男女打情骂俏,老父亲在前面推车,看得牧离尘一阵无语,同时暗道好孝。
他哪是没看见,晚辈之间的破事,不想看见罢了。
说起来,整个天剑宗,对陆北私生活最了解的人,非牧离尘莫属,无他,只因有一个名叫林不偃的徒弟。
陆宗主黑林掌门不遗余力,逮到机会可劲儿喷,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
林掌门好一些,谦谦君子不会背后造谣,实话实说就完事了。
空气中,一道灵气波动,氤氲雾气升腾而起,繁华街道喧闹声渐小,过往行人灰白透明,陆北四人剥离而出,独立世界之外。
灵气异常的瞬间,牧离尘便有所察觉,踏步来到陆北身前,斩乐贤亦皱眉收起累赘,退守至牧离尘身旁。
前方,一白毛手持折扇踏步而来,双手抱拳笑道:“玄陇赵无邪,陆宗主别来无恙。”
“竟然是赵老哥,有礼了。”
陆北抱拳回应,惊讶道:“我知玄陇消息灵通,只是没想到,会是赵老哥前来相迎,礼数太足,直让我等受宠若惊。”
“陆宗主说笑了,你是何等人物,换旁人来,小弟怕是要寝食难安了。”
两人商业互吹了几句,赵无邪抬手做请,氤氲雾气中划开一条通路:“有朋自远方来,小弟作为主人家,自然要好生接待,聊备薄宴,还请陆宗主莫要推辞。”
“这怎么好意思,太客气了。”
雾气尽头,水声涛涛。
画船于大江惊涛上下起伏,远望山水壮阔,蜿蜒曲折,不知下游前往何处。
陆北踏上画船,随赵无邪抵达宴厅,只觉四平八稳,外界水花震耳欲聋,船上却丝毫不显颠簸吵闹。
宴厅富丽堂皇,挂有一幅旭日东升迎客松,云烟浮动,轻霞淡峦,画中云水流动,一草一木皆是灵气十足。
正前方,设有几张四四方方的矮桌,另有貌美侍女坐陪。左右屏风后,琴瑟琵琶朦朦胧胧,曼妙身姿或立或坐,隐隐约约让人欲要一窥真容。
几人入座,赵无邪坐于陆北身侧,笑着请教起了牧离尘三人的名讳,连同斩红曲在内,统统久仰大名。
“陆宗主,玄陇贫窭之地,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佳酿,这壶桑琼是小弟亲手所酿,专门招待至交好友,你且品上一品。”赵无邪举杯道。
“啊这……”
陆北一脸为难,看着杯中鲜红如血的酒水,犹豫片刻,叹息道:“赵老哥来晚了,前段时间本宗主下定决心,立誓决定戒酒,此酒虽美,我却无福消受。”
“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
陆北唏嘘摇头,宁州陆某守信重诺,说了和赌毒酒不共戴天,就和赌毒酒不共戴天,哪怕落了赵无邪的面子,今天也是滴酒不沾。
“无妨,虽无美酒,亦有江鲜。”
赵无邪拍拍手,另有一行美貌女子缓步走出,衣衫勾勒姣好身段,上菜时,香风扑面,入眼白腻深邃,佳肴辅以美色,令人食指大动。
陆北:(一`????)
不愧是玄陇赵家的白毛,看人真准,接下来呢,是不是还安排了唱歌、泡澡一条龙?
伸手不打笑脸人,见赵无邪待客有礼,主要是胸襟气魄让人叹服,陆北不再拒绝,筷子夹起……不用他动手,左右侍女一个夹筷,一个托手,剥下鱼肉送至陆北嘴边。
黑色长筷配上青葱玉指,视觉冲击力极佳,就很下咽。
边上,牧离尘三人拒绝侍女服侍,同时也拒绝了美酒佳肴,斩乐贤还趁机给斩红曲递了个眼神,让傻闺女睁大眼睛,把某些人的真面目看个清楚。
斩乐贤:我说什么来着,这小子不近女色的名声都传到玄陇了,就你还把他当成宝贝。
斩红曲:什么叫那小子,人家是宗主,父亲这般僭越,被人传出去,又该被宗主穿小鞋了。
斩乐贤:谁传,我又没和外人说过。
斩红曲:我呀!
斩乐贤:……
人还没走,胳膊肘就向外拐了,斩乐贤痛惜小棉袄漏风,闷闷不乐端起面前酒水。
一饮之下,他顿时发现不妥,酒水灼热好色岩浆,后劲绵绵无穷,烧得他胸腹一团火热,运转功法化去热力,顿生沁透心脾的灵气。
好酒!
斩乐贤暗暗点头,凝实杯中红色酒水,如果他没猜错,此酒的一味原料是妖族之血。
很彪悍,很有玄陇特色。
另一边,赵无邪见陆北等人拒绝侍女作陪,主要是陆北矫情了一会儿忍痛拒绝,挥挥手让这群人离场。
理应如此,他没指望这些女子能骗到不朽剑主的血脉,仅是试探,发现效果还不错。
既如此,该上主菜了。
“陆宗主,不远万里抵达玄陇,也不提前说一声,害小弟准备仓促,着实汗颜。”赵无邪责怪道。
“赵老哥多虑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程,本宗主也是临时起意,溜达一圈就回去。”陆北夹起鱼肉,入口灵气充足颇为美味:“好江鲜,只这一尾鱼,就算不得准备仓促。”
“哪里,小弟随手钓的。”
“……”
陆北沉默,对号入座,感觉嘴里的鱼一下子就不香了。
也就是大师兄林愈不在,否则今天指定要掀桌子。
“陆宗主?”
“抱歉,走神了,听赵老哥提起钓鱼,本宗主一时技痒……”
“巧了,船上就有鱼竿。”
“……”
陆北低头吃鱼,抱怨着刺儿真多。
投其所好的赵无邪颇为纳闷,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冒犯到陆北的忌讳,思来想去,只能是钓鱼。
难道天剑宗宗主人菜瘾大,喜欢钓鱼,其实一条也钓不上来?
不会吧,钓鱼不是有手就行吗?
场中一片沉默,唯有悠扬琴瑟不减,赵无邪主动搭话:“陆宗主,玄陇地大物博,名山大川数不胜数,此行游山玩水可有中意之处,小弟闲人一个,愿给陆宗主做个向导,务必让你尽兴而归。”
“赵老哥有话直说,不用藏着掖着,本宗主性子直,没那么多弯弯绕。”
陆北放下筷子,爽快解答了赵无邪心头疑惑:“此次来玄陇,只因闭门造车思路匮乏,想领教玄陇修士的高明手段,一来开开眼界,二来……说来惭愧,手痒了,上次和剑凶独孤切磋意犹未尽,还想和他再比一次。”
“原来如此。”
赵无邪笑眯眯点头,合拢折扇拍在掌心:“独孤那边,若有可能,小弟定会为陆宗主安排一场,不过……陆宗主别抱太大希望,这场切磋十有八九不成。”
“怎么,独孤被妖怪打死了?”
“那倒没有,独孤连败陆宗主之手,终日郁郁寡欢,去境外找妖族的晦气,好些天没他的消息了。”
“那百剑门呢,独孤所在山门还有没有厉害的剑修?”
“陆宗主面前,哪有什么厉害剑修,小弟可代劳引见,介绍几个粗通剑意的庸手让陆宗主尽兴。”
两人闲聊间,琴瑟和鸣陡然悠扬,静目可观潺潺溪水,静心可闻鸟语花香。
两列八名舞女水袖翻飞,身姿扶柳,舞动霓裳无限风情,随缓缓奏起的乐曲舞动,好似一幅秋水画卷铺开,引得在场众人连连侧目。
画有主有次,八名舞女明眸皓齿,个个姿容不凡,此刻却如绿叶一般衬托着中央处的红袍舞师。
盈盈素靥,无限清幽。
其人时妆净洗,楚宫细腰堪堪一握,素肌无暇生辉,怀中轻盈抱着一把碧玉琵琶,纤纤玉指拨动,渲染明月升空,晕开迷蒙水雾。
陆北:(一`??一)
好漂亮的白毛,原来秦放天认真的,玄陇赵家真馋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