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天便坐到旁边的楠木椅子上,有宫女前来摆茶。莫云天见她摆完之后侍立一旁,又见梁帝坐在了自己的对面,这才对梁帝说:“老臣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谏。”
梁帝道:“爱卿请说。”
莫云天道:“陛下要重办招武大会,到时是否会亲到临凤台赏观?”
梁帝道:“那是自然,朕举办的大会,若不亲临,岂不是让朕的臣民寒心?”
莫云天道:“微臣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答应。”
梁帝道:“你若是还让朕取消此次大会,那是万万不能的。朕一月前已有许诺,朝廷里的许多公卿大臣们都连本上奏,催促朕赶快举办。
北方战事吃紧,虽说还不到万急之刻,但及时为军需储备武才力量也是刻不容缓之事。再说这赈灾金的案子取得重大进展,贼子们都已伏捕多名。此案已到了末尾之秋,料想那些余孽当不会再出来兴风作浪了。朕也无需再顾虑那么多了,这招武大会势在必行!”
莫云天道:“陛下啊,此案绝非到了末尾之秋,而是还有更大的幕后黑手在操纵着一切,微臣也是压力山大啊。”
梁帝道:“纵然如此,凭借爱卿的能力。朕不过是举办一场几日的招武大会而已,跟爱卿破案并无冲突吧。爱卿为何要极力阻止呢?”
莫云天叹了口气道:“禀陛下,臣只是觉得在这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样微臣也好专心办案。巡城军那边也不会分心的。”
梁帝道:“爱卿放心,朕会出动皇宫内的禁卫军。不会动用一点巡城军的军力的,这样也不会妨碍到爱卿的。”
莫云天道:“陛下要举办的话,其实微臣并不反对。但有一点,能否请陛下坐镇皇宫之内,不可露面于临凤台,可否?”
梁帝道:“方才朕已说过,朕必须亲自到场,方能不让臣民寒心。”
莫云天道:“天子出宫非同小可,陛下必须为自己的安危着想。那贼子绝非等闲之辈,他们能够有本事劫银库,就有本事突破禁卫军啊!”
梁帝突然拍龙桌站起来,冲莫云天喝道:“大胆!你竟敢质疑朕的禁卫军?”
莫云天忙跪下身子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臣绝非此意,臣一心都是为了陛下着想啊!”
梁帝怒道:“为了朕着想?我看你是被那帮人吓破了胆了吧!朕今日才明白,那贼子由何这般猖獗,朕看都是你们纵容的!朕先前就听信了你的鬼话,取消武会。那贼子知道了,还以为朕怕了他们了。所以他们才敢这样放肆,朕现在都成了他们的笑柄了!这次招武朕必会临台,谁要是再敢上本阻朕,朕绝不轻饶!”
莫云天知道触怒了龙颜,再行劝阻必会遭罚。便只得道:“微臣叩领皇令!”
随后梁帝也不说话,只是朝外面站着的太监使了使眼色,太监便慌忙走了进来。莫云天瞧见太监,也不知道该不该起身。
梁帝往内房走去,到了门口,道:“日后别拿这事来烦朕!去吧。”
莫云天再次拜倒:“微臣叩谢圣恩!”
梁帝已然进了内房,莫云天也就抬衣起身,随太监走出御书房,就此出宫回府。
上骏府内,莫寒与莫放正一同陪着周夫人逛后花园,闻着花草的芬芳,周夫人也顿觉心旷神怡。
可她仍旧担忧府里的情况,便同莫放问起。莫放看向莫寒,莫寒朝他使了使眼色。
周夫人有些不悦,只道:“你看你四弟做甚?你是哥哥,难不成事事还要你弟弟替你做主?”
莫放道:“母亲教训的是,孩儿...孩儿再不会只顾吃喝玩乐了。家里的事情孩儿都会涉足,必定让母亲放心。”
周夫人道:“你少说这个,先回答我的话。家里究竟怎么样了?你父亲去了哪里?你二哥又如何了?可有写信回来?”
莫放道:“回母亲,家里一切都好,父亲去皇宫了,二哥估计还没到伏羲城,故而没有收到来信。母亲勿忧,孩儿一定会照看好的。”
周夫人疑道:“你说你父亲去皇宫了?为何?”
莫放正要说,莫寒突然插嘴道:“母亲不用操劳这些,请相信父亲,也相信孩儿。”
周夫人叹着气儿道:“诶,我这把老骨头是越来越不中用了。没能帮上你们的忙,你身子骨弱,还是注意点好。”
莫寒道:“多谢母亲关心,孩儿会照顾好自己的。”
周夫人道:“虽说家里这几日都很忙,但你也该抽些时候去紫麟书斋走一趟。母亲还是希望你们两个能好生相处,将来咱们侯府还得开枝散叶,你心里要有数。”
这一句话说得莫寒有些措手不及,一时语塞,随后忙着撇开话题,只道:“母亲怎么突然说这个了?这后花园风景奇佳,母亲还是多赏赏花吧。”
周夫人白着眼看向莫寒,知道他有意回避,但也很无奈,毕竟这是下一辈的事情,她这个做长辈的也不能替他们做决定。上一回自己就是擅自做主,之后惹出诸多祸事来。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
这三人逛了半个时辰的园子。
突然走进来一个丫鬟,朝周夫人道:“禀夫人,老爷回来了,叫两位公子前去呢。”
周夫人道:“好,你先去回老爷,二位公子随后就去。”
那丫鬟答应了一声“是”,就走开了。
周夫人朝莫寒莫放道:“你们去吧,我有小碧服侍就行了。”
莫寒莫放就此告退,二人走了大约半柱香之久,便来至书房。
莫云天坐在椅子上哀声叹气,莫寒莫放进房见此情景,都十分诧异。于是走到近处,莫寒当先问道:“父亲,怎么了?”
莫云天道:“圣上没同意。”
莫寒道:“这么说来,圣上一定会亲临现场,如此一来我们得早做准备。”
莫云天看着莫寒道:“寒儿,你可知圣上亲临现场会意味着什么?”
莫寒道:“孩儿知道,虽说圣上置身险境,但也可险中求胜。”
莫放不解道:“怎么个险中求胜?”
莫寒道:“圣上现身于临凤台,那些贼子若是贼胆包天,那咱们也就给他们布下天罗地网,然后再来个瓮中捉鳖。”
莫云天道:“寒儿,你当这是过家家啊,又是天罗地网又是瓮中捉鳖的?你拿圣上冒险,那就是大不敬!”
莫寒强辩道:“圣上亲临已成定局,父亲既然没有法子能使圣上回心转意,倒不如将计就计,不用白不用。”
莫云天道:“那我问你,到时候又要兼顾府里与外头。你要怎么做?我们人手是否足够?”
莫寒问道:“招武大会可有定了是哪日?”
莫云天道:“本月十五。”
莫放急道:“那可就十日之久了啊!”
莫寒道:“事不宜迟,我们好生布置,应该还来得及。”
莫云天叹道:“眼下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宫里的禁卫军不是摆设,那些贼子应该占不到多大便宜的。”
三人商定,莫云天就着手进行巡城军的调动。从刑部里面抽调了几个得力的统领,配合着府尹一起负责临凤台周边的布防。
莫寒很少接触军伍,府外的事他并没参与,只是着思府内的安危情况。同莫放一起负责几个院子房屋的院护布控。
大约又过了三日,莫放突然要出府,莫寒问他要去何处。
莫放却只说还是出去散散心,并没有道出具体的地点。
莫寒不好细问,莫云天又在外面忙碌,府里没一个人能拦得住他,也不敢拦他。毕竟莫云天并没告诫下人要看紧莫放,到了这个时候,他总不能还在外面花天酒地。
操劳了这几日,出去放松放松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莫寒并不想出去,哪怕是累得有些虚脱之时,他也还是只在府内活动。
莫放明面儿上是出去散散心,实质上却是要往迎湘馆走。这是由于两日前他决定不参加招武大会,并随莫云天去京兆府尹那里将已经登记再册的名额抹掉。
先前莫云天进宫的时候已经帮他登记过了,这会子他得知圣上要亲临武场,与莫寒稍加商议过后,觉得还是待在家里守护母亲以及全府上下的安危更为重要。
可就在他出了府邸,进入自己的车轿的时候,却发现轿内插着一支令箭,令箭上面绑着一纸信条。莫放将令箭拔下,解开白绳,摊开信条,所见到的是:“初九不见不散。”
莫放当即将信条藏好,令外头的小厮驾车。他心里清楚,这必是迎湘馆里传出来的,也就是高婉召自己前去。
眼下正好是初九,莫放找借口终于能出府走一遭,便避着点行人。绕了好几个深巷,故意走弯路,以防被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