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回去了。”
接下来的二人单独压马路的“约会”,小林明显发现顾恋的心不在焉,开心的笑容,再也没有在她秀气小巧的脸庞上出现过第二次。
他也不敢过多的打扰,只敢在默默陪伴在左右。
终于她向他道了别。
“哦,哦。”
他心底一下子涌上来强烈的失落感,随后就是说不出口的依依不舍。
“有心事儿,因为那个光明正大偷内衣的男孩儿?”
“这不是他能够选择的,这是一种病。不要随便给别人胡乱贴标签,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顾恋似乎从头到尾都在给这个奇怪男孩“鸣不平”,这是她的职业病,总觉得每一个生理行为异常者,都有不同的苦衷。
偷内衣贼就是偷内衣贼,而且被当场抓了现行。
同顾恋这些学者不同,他平时正儿八经接触过不少案子。
聪明点的不少都拿精神病行为障碍,作为逃避法律制裁的正当理由,拿出精神诊断鉴定书,口口声声宣称自己有病,那架势仿佛是拿了块免死金牌,职高气扬的似乎杀人放火什么罪过,在这块免死金牌面前都可以一笔勾销。
最不济的也能通过几次的司法鉴定,来回拉扯,受累受苦受折磨的,往往是受害者以及其家属。
有病?哼,那也不能作为伤害别人的正当理由!
当然这样掰扯的话,小林是不会同顾恋当面争执来说的,没有什么意义,还反而要留下“三观不合”的不好印象。
他选择了另一条比较聪明的路,赶紧岔开话题。
他可不想前面的还算“愉快”的相处,因为这几句不着边际的话全部给毁了。
“那我送送你吧,天色也不早了。”
“不用了,我就住在附近很近的几步路就走到了。倒是你赶紧回去吧。分局离g大可不少路呢。”
“我放假了,准备直接回家,不回单位宿舍了,你忘啦?”
小林有些小失望的摸摸自己后脑勺,虽然也知道自己的事,女神不可能事无巨细都清楚,可记忆里她明明是一个记忆力超群又十分细心贴心的女孩儿,观察入微,作为班长,可以记得很多人的小癖好小习惯,这一点,从半年前她组织高中同学聚会时就一目了然。
他明明下午刚才微信里说了,自己休假,她却并没有在意,很明显是不想记住。
不得不说,关于顾恋的各种没有理由的脑补解读揣测,小林做的是出神入化。
这也许就是自我认知为一只卑微“备胎”,又同时不甘心,兼有丰富的内心戏后,只能默默自我消化,旁人说完全不能理解的喜怒哀乐心路历程。
分别之后,他拐了一个十字路口,在蚊虫盘踞飞舞,昏黄的路灯下,默默走了好一段路,才终于看到了那块光杆的十二路公交车站牌。
抬手看了看手上彰显气质,大半年工资攒下来买的机械表。
指针已经指向了九点。
他松了一口气,感叹幸好还能赶上末班车,便在这有些“荒凉”的大学城内,独自一人,苦苦守候着这最后一班车。
九点二十六分,“嘎吱”一声。
公交车司机例行公事,将车缓缓地停在站牌跟前,车门缓缓打开,小林上去投币。
大致瞅了一圈,除了两三个下夜班回来的上班族,都是年轻小姑娘,估计都是在附近科技园里上班的,住的也比较远。
车内只有前排驾驶区域是亮着灯的,后排乘客落座的区域,照明全靠两边的路灯以及外面撒进的月光。
公交车平稳地行驶着,起步刹车都很缓慢,似乎在照顾车上昏昏欲睡的上班族们,不愿他们受到打扰。
小林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外边儿时而辉煌时而繁华落尽的两边街景,似乎能一下子完全看清这个城市的两面,直到司机第六次停泊,上来一个矮小,穿着打扮怪异的男人。
小林因为知道自己比较晚下车就坐在了后排,那个男人投了币之后,从车的前头,径直向后排走过来。
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还戴上了帽子。
最让人觉得可疑的是,他身上,无论是上衣还是下裤似乎穿的都不是自己的码,袖子长的可以唱戏裤子长的也都堆在脚踝处,走起路来并不方便,移动的车厢本就不稳,让他不得不想尽办法通过衣袖里两只小短手,抓住两旁的公交车坐座椅椅背,来维持平衡,这样一看来,脚上那双40多码的大鞋,应该也是很不跟脚的。
小林看着有些心酸身子微微前倾,屁股离开座椅,想着随时看他站不稳,伸手过去帮扶一把。
好在人家幸运地跨过“千难万险”,同样来到了最后一排。
他同小林一左一右选择了靠窗位置,试图隐没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落座之后他做的很规矩,甚至都没怎么动。
不知道的人,乍一看还以为,是商场展示柜上,哪一位心灵手巧的促销员,为了销量特意将衣服叠成了人穿的形状。
公交车继续一如既往地开着陆续上来几个,但是下车的却很少。
深夜的公交,大家似乎都是心照不宣要坐到总站的。
小林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除了会去看窗外的风景,更多的时候,会忍不住去用余光瞟自己左手边那位,坐的最远距离的怪人。
他总觉得这个人有些不妥,但又说不上来。
紧盯着又发现不出其他异常。
这样又过了两站之后,他决定向那个怪人靠近一些,于是,便大胆地扶着座椅,挪过去了几个位置,两个人并排挨着坐。
小林甚至一不小心坐到了人家宽大的上衣衣摆上,他马上借故大声对那怪人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师傅,把您衣服坐皱了!”
身旁的人没什么大反应,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并没有说话。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就接着这么无声无息,互不干扰地坐着。
直到小林的电话响了。
屏幕上跳动的是父亲的号。
他接起来,是父亲担心着急的催促,问他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到家,母亲还在等他回来吃饭,不肯睡觉。
有时候,父母过度的关心也是一种负担。
早知道就不告诉父母,自己回来休假的消息,几个小时时间,已经有不少未读消息。
眼看着外面的景物,越来越熟悉,自己快要到站了,他只能烦躁地连声说着“到了,到了。”
匆匆地下车,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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