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青见他们都老实了,凤眼微抬,视线落到李氏身上,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留下四个字:“好自为之。”
说罢姿态潇洒地转身离去。
男鬼还站在柳树下等她,月色如银,夜风阵阵,吹动他的长发与衣衫,隔着层朦胧光影,那身姿优雅,恍若谪仙。
沈青青站在拱桥对面遥望着他的身影,胸膛下的心脏跳得飞快,不得不说,这个男人长得很对她的胃口,英气勃发,男人味十足,就是性格太跳脱了。
哪有没弄清身份就叫人媳妇的?
注意到她的视线,男鬼抬头,脸上笑容绽放,“媳妇,你回来了!”
看看,又来了。
沈青青低头故作镇定地咳嗽两声,故意板着脸道:“你可别乱喊,万一喊错了不尴尬吗?”
她虽然挺喜欢帅哥的,但可没抢别人丈夫的爱好。
“哦。”男鬼点头,面上仍是笑盈盈的,没和她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接着道:“那我们快回家吧,已经很晚了。”
我们快回家吧,听听这话说的……
沈青青已经懒得继续纠正他的语病了,大步流星地出了钱府,朝百碗面馆走去。
这会儿面馆还开着门,贺氏正在照顾四个崽子吃晚饭,时不时到门口望两眼,看沈青青有没有回来。
钱管家坐在门槛上打瞌睡,半梦半醒间瞧见一袭红色的身影向自己走来,瞌睡虫顿时就飞了,连忙迎上去打招呼:“沈仙子,您终于回来了,我都快把店里的桌子擦烂了!”
“回家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了。”沈青青连看都未看便直接掠过他走进面馆。
钱管家原本想问问她鬼捉得如何了,还没张开嘴,店门已经关上了。
他对着紧闭的大门啐了口唾沫,“我呸,不就是一个臭算命的吗?有什么可豪横的?”
嘴巴还未合上,凭空飞出块石子弹入口腔,他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咬了下,“咯嘣”一声,后槽牙直接崩断了半颗。
“谁扔的石子,赶紧滚出来!”
他捂着腮帮子四处寻找扔石子的人,但街上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联想到近日家里发生的怪事,他心中一紧,哪还敢继续逗留,拔腿跑了。
男鬼望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什么叫臭算命的!他媳妇的本事可大着呢!
男鬼转身扣响房门,委屈巴巴地喊道:“媳妇,你把我忘外面了。”
沈青青正抱着四宝逗乐,听到敲门声连放下孩子过去开门,站在门边的贺氏快她一步拉开了店门。
门打开,外面空无一人。
“咦,明明有敲门声啊,人呢?”
贺氏纳闷地抓抓后脑勺,扭头问沈青青:“青青,你听到敲门声了吗?”
“听到了。”沈青青冲男鬼点点头,“进来吧。”
贺氏看看沈青青,再看看沈青青望着的方向,声音有点抖:“是鬼吗?咱屋里进鬼……”
话未说完,原本趴在小桌前吃饭的孟琦云如离弦的箭般扑向男鬼,眼中带泪,嘴里响亮地喊道:“爹!爹,您回来了!”
结果扑了个空,差点摔个嘴啃泥,好在沈青青反应快,一个箭步冲上去,揪着后脖颈把她拽了回来。
另外三个崽子也站了起来,齐齐地看向孟琦云,“爹在哪呢?大姐/妹妹,爹在哪呢?”
他们怎么看不到呢?
他们也想见爹爹啊!
男鬼低头看着面前的小豆丁们,脑袋里忽然闪过许多道残影,几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脱口而出:“风儿,云儿,雨儿,雪儿,是你们吗?”
其他崽子听不到他的话,只有孟琦云听得清清楚楚,她点头,眼泪不住地往下掉,“爹爹,是我,我是云儿!”
听着女儿哽咽的哭声,他眼睛一酸,堵在心口多日的浊气终于烟消云散。
是了,他忘记了从前所有的经历。
忘记了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一路跋山涉水,从艰险的战场回到石头镇。
全是为了面前的几个人。
他的孩子、贺婶子,还有他未来及掀盖头的妻子。
那是他身为男儿不能抛弃的责任,也是他活着的信仰与希望。
终于,他如愿以偿地找到了他们。
孟渊看向站在他对面的女子,泪水在眼眶里滚了几遭又被他憋了回去,他缓缓勾起唇角,笑得温柔,“青青,我就说你是我的媳妇,没错吧?”
夜风温柔,他笑得温柔,声音也温柔。
沈青青随着他扬起唇角,双目犹如一泓清水,闪着明晃晃的笑意,“孟渊,欢迎回家。”
挺好的,孩子们以后再不用眼巴巴盼着爹爹回家了。至于她该何去何从,就暂且把答案交给时间吧。
若是孟渊当得起她的丈夫,她就继续留在这个家;如果不合适,她便在石头镇买一座宅子,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若是能当上几个孩子的干娘就更好了。
片刻功夫,她已经将未来数十年的生活都计划好了。
“孟渊”二字如一道惊雷,震得贺氏踉跄一步,瘫坐在地,二宝和沈青青都说孟渊回来了,可是她和另外三个孩子却看不见,这代表什么?
她仰头看着沈青青,一张嘴,眼泪大颗地往下掉,“渊哥儿,渊哥儿他怎么了?青青,你告诉婶子,渊哥儿他到底怎么了?”
沈青青蹲下身子把她扶起来,温声解释道:“婶子别急,孟渊只是受了重伤,还能救回来。”
“真的吗?”贺氏死死攥着她的手腕,声音没一点底气。
“相信我,我可以把他救回来的。”
沈青青替她擦擦眼泪,空出一只手拿出张现身符递给孟渊,“和婶子,还有孩子们说说话吧,我有点饿,先去厨房盛点饭吃。”
孟渊接过符咒,向她低头道谢,“媳妇,辛苦你了。”
沈青青的心被“媳妇”两个字撩得抖了下,这人……怎么跟四宝一样自来熟啊?
虽然她名义上是他媳妇不假,但两人今天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吧?
第一次见面就能把媳妇挂嘴边,也是个妥妥的社交牛人了。
她“嘶”了一声,快步逃离战场。
贺氏看着熟悉的面容,眼泪流得更凶了,四个孩子也跟着抹眼泪,抽抽噎噎哭个不停。
面对这样壮观的场面,孟渊有些手足无措,酝酿半天才开口道:“婶子,孩子们,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