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衣衫凌乱,披散着头发,满脸胡茬,像个路边讨饭的乞丐。
小道惊疑不定地望着那道身影,问“你是……”
只吐出两个字,猝不及防地对上了男人的眼睛。
那是双如雄鹰般犀利的眼睛,透着浓浓的杀气,看得小道心一哆嗦,噗通跪了下来,剩下的话一下忘了个精光。
另一个小道反应快些,磕了个头,小心翼翼地问“老,老祖宗吗?”
他八岁时被派来守阁楼,来前上头告诉他躺在棺材里的人是陈家的老祖宗,道法高强,有着起死回生的本事,要他用心看管。
他一直不信这些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哪能随意更改。
谁曾想竟然真有人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小道伏在地上,偷偷观察着面前的男人,脸上满是震惊与敬仰。
男人身材健硕,身量修长,脸部线条冷硬,眼神犀利如刀,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潜行修行的道士,更像个提刀上战场的杀神。
胡思乱想之际,阁楼里响起男人沙哑的声音“是谁杀了我的灵兽?”
音量不大,威势颇强,压得人额头直冒冷汗。
小道蜷缩着身体,愈发胆战心惊,“小的只是奉命看守阁楼,其他事并不了解。”甚至连什么是灵兽都不晓得。
男人冷睨他一眼,眼中怒意愈盛,“陈家是越来越不如从前了,连这种修为的人也往家里收。”
话落,他一甩衣袖,抬步欲往外走,刚有动作身形忽地一滞,一口热血从喉头喷出,落在地板如红梅点点。
男人望着地上斑驳的血迹,眼中闪过一抹震惊,然后深吸气试着运转功法,气息流转到心口时突然失去了控制。
“噗!”
男人又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形剧晃,险些跌倒。
小道猜得没错,他就是陈家老祖宗,百年前率领鬼军横扫数国的大将,陈比天。
当年他在襄城之战中以多敌少、出尽风头,凯旋而归后便被皇帝封为镇国将军,随后征战各国,无一败绩,风头一时无两。
这样显赫的战功与威名也使他的野心急速膨胀,最终于三年后自封“陈青帝”,起兵造反。
结果他与京城那群人斗得如火如荼、两败俱伤时,民间突然出现一股姓齐的势力,坐收了渔翁之利。
新皇登基,减免赋税、大赦天下,得万民拥护。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陈比天只能带着部下在边塞四处逃亡,他明白自己大势已去,死在新帝手中是早晚的事情,于是狠心写下一封投诚书,用麾下残存的几万大军为自己换一具全尸,然后饮下了穿肠毒酒。
人已死,威胁已除,还能白得几万大军,新帝自然乐意卖他个人情。
于是陈比天的尸体被部下辗转运回了老家襄城。
然而实际上他并没有真正死亡。
饮下毒酒前,他用秘法将一缕残魂强行封存到身体里,届时就算其他魂魄离体,他也能利用八孔引魂灯把散去的魂魄找回来。
重新活过来,是必然的。
至于什么时候复活,则是时间问题。
为了不浪费等待复活的这段时间,他提前命人将自己的契约灵兽送到了樊越山。
契约灵兽的能力和主人的修为息息相关,主人修为高,灵兽的品阶自然不会低。同样,若灵兽灵力上涨,对主人也大有裨益。
所以昏迷的这些年,他的身体和修为不仅没有一点退化,反而在灵兽的滋补下愈发强盛。
按照计划,他应该过段时间才会苏醒,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竟然把他的契约灵兽杀了!
如今没了灵兽助力,灵魂刚刚收齐还未稳定,双重打击下,他几乎与刚入道门的废人无异!
“把陈家家主叫来,我要问问他到底是如何看守樊越山的!”
陈比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脸上怒火滔天。
小道不敢有任何迟疑,连快步跑了出去。
未多时,陈家新任家主陈修远急急忙忙赶来了。
陈修远便是之前在高台上讲话的年轻男人,刚过三十的年纪,天赋极强,在陈乾坤死后,以一手出神入化的布阵本领力压群雄,夺得了家主之位。
这才刚当上家主,屁股还没坐热,老祖宗就醒过来了。
陈修远心里直骂娘,面上还是得恭恭敬敬地磕头问安。
陈比天却没给他好脸色,语气尖酸刻薄“陈家果真没落了,竟选了个毛头小子当家主。”
陈修远一噎,赔着笑没敢接话。
陈比天冷哼一声,继续道“老子给你们选了风水宝地,留下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和秘籍法宝,到头来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连只神兽都看不住,老子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
陈修远连头都不敢抬,跪在地上一个劲地说五个字“晚辈知错了。”
陈比天又骂了他几句,最后觉得没意思,挥袖拂落房内灯盏,厉声道“去把杀我灵兽的贼人抓来,老子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陈修远毕恭毕敬地说了声“是”,憋着一肚子气出了阁楼。
“不就是一个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死人吗?狂什么狂?有本事你自己进山抓啊!”
陈修远边走边骂,半路遇到正四处召人的小道童,抬手将人喊了过来,“告诉同真长老,集齐人后不用进山,在阵法出口处等着就行了。”
原来他早就注意到后山的异常动静,正要召集手下人准备进山查看情况。
结果出发前被陈比天一通讽刺,他不敢当面反驳,自然要寻个别的时机发泄不满。
你不是急着让我抓人吗,我偏要慢慢来!
同真长老得知他不让进山捉人的消息,赶紧来劝“刚才那几声巨响非同寻常,好像是山体垮塌的声音,普通人可闹不出这动静,我估摸着这次入山的一批人应当有能人异士。”
“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快些进山斩草除根。如若不然,等他们冲出阵法,把我们坑害同门的消息放出去,陈家的名声就毁了。”
“等他们冲出阵法?”陈修远不屑冷笑,“同真道长是不相信我布阵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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