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青睡得正熟,被吵醒时脑袋还有点懵,冷风一吹才清醒过来。
宁佑安翘着二郎腿坐在窗口,一边喋喋不休地讲述这几日的经历,一边怒骂齐盛的恶行。
“身为顶天立地的男儿,有什么事不能堂堂正正地摆在明面上解决?偏要利用一个弱女子,利用就算了,他还打女人!孬种!”
“打女人的都是孬种!”
沈青青和孟渊都没插话,一个慢悠悠地拨弄炉子里红彤彤的炭块,一个有条不紊地往茶壶里加水。
等他骂累了、骂够了,沈青青贴心地给他倒了杯热茶,这才道“说得对,打女人的都是孬种。”
顿了一下,她又换了种语气问“宁大公子如此生气,可是心疼那位含烟姑娘了?”
宁佑安听出她话里狭促的意味,面色一窘,随后镇定自若地说道“那肯定心疼了,我宁佑安这个人最怜香惜玉,看不得漂亮姑娘受欺负,无论谁受伤都会心疼的好不好?”
“嗯,你说得对。”沈青青懒得拆穿他,“按理说这种事我不该管,但作为朋友还是想提醒一句,你的含烟姑娘来历不一般,不该动的情最好收着点。”
回头再闹个人鬼情未了,麻烦就大了。
宁佑安沉默下来,情绪明显低落不少,半晌低声道“我明白,都是在演戏呢。”
只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演得他都要糊涂了。
聊完含烟,三人又说起齐盛要的那批货。
宁佑安喝了口茶,愁眉苦脸,“我有预感这批货肯定不能按他说的买,说不定买完宁家就要被扣上叛贼的帽子,但不买估计在襄城也混不下去了。”
“你们给句准话,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做?”
“按兵不动吧。”沈青青没多大反应,“等弄清楚那批货是什么再说。”
孟渊接道“你要是心里没谱的话,可以把组建商队的任务交给我。有我在,绝不会让宁家沾上污名。”
宁佑安心中感动,“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咱们今晚就聊到这儿,等他们把单子送来再做下一步打算。”
两天时间,孟渊把商队上下打点完毕,但迟迟不见王府派人来通知。
刀架在脖子上的滋味太难受,宁佑安实在等不及了,备了厚礼主动到王府探听消息。
许是那日戏演得太真实,遭了齐盛嫌弃,这回他连王府大门都没进去,通传消息的护卫进去又出来,就带了一句话“明日辰时,城北通往礼县的路口候着,到时自有人接应。”
宁佑安还想打听下买货的事情,刚起了个头,护卫冷着脸把大门合上了,“嘭”一声,震得尘土乱飞。
“这群龟孙是真狂啊!”宁佑安气坏了,骂骂咧咧地抬起腿要踹门,把团子吓得一个飞窜趴在了门板上。
“祖宗,这可踢不得呀!要不您还是踢我屁股吧,我屁股肉多,踢起来脚感更好。”
宁佑安缩回脚,一把将他揪了回来,“放心,你家公子没傻,知道什么事不该干。”踹王府大门,他是嫌命太长了吗?
团子吁出口气,“没傻就好,那咱们回去吧,整点小酒、来只烤鸡大吃一顿,解解气。”
“一天到晚就知道吃,猪吗?”宁佑安踢他一脚,倒没这么气了。
团子委屈地揉揉屁股,“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口吃的吗,不让吃还有啥意思……”
说着话,眼睛余光一扫,恰好瞧见王府左侧的小巷里一群身穿黑衣的高头大汉从偏门往院里挤。
汉子踩过的石板路,郝然多了串凌乱的黑色泥脚印,还散发着一股怪异的臭味。
宁佑安也注意到了那群人,嫌弃地捂住鼻子道“好臭,王府的粪坑炸了吗?”
“这不是粪坑的臭味。”团子吸吸鼻子,表情镇定,“好像是血腥味,还是那种馊了的陈年老血味。”
宁佑安眼神怪异地瞅他一眼,“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团子扭捏地抓抓脸,“以前不懂事,整了盆猪血不舍得吃,结果放臭了,就跟这味很像。”
宁佑安“……出去别说我认识你,丢人。”
两人顺道去了趟醉仙楼,点一桌子酒肉,吃饱喝足后又拐到齐家把刚得的消息告诉孟渊,折腾一圈回到家中时天都黑透了。
含烟正坐窗口用小炉子煮花茶,浓郁的花香味飘了一院子,宁佑安来了兴致,靠着柱子哼起了咏花的曲子。
都是青楼姑娘爱唱的曲子,听得多了不知不觉就学会了。
女儿家唱起来是婉转多情,换成他唱多了些豪放洒脱的味道,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含烟听得入了迷,缠着他多唱几首。
两人饮着花茶哼着曲,打更的梆子敲了又敲,不知不觉夜已经很深了。
团子趴在院里的石桌上打瞌睡,迷迷糊糊时猛地瞧见东方大半边天都红了,吓得飞窜而起,惊叫道“少爷,天亮了,出发了!”
“猪头,你脑子没病吧?”宁佑安揉揉眼,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瞧见东方明晃晃的火光,一愣。
鲜红的火苗如张着巨口的猛兽,一点点将无边的夜色吞噬,原本黑沉沉的天幕此刻竟亮如白昼。
宁佑安慌里慌张跑出房间,询问情况“怎么回事,哪里失火了?”
“好像是班房的方向。”守门的小厮答话。
“咦,那里头可关了好多囚犯,这一把火得烧死多少人呐?”团子长吁短叹,为那些被困火海的人捏了把汗。
宁佑安心里跳得跟擂鼓一样,始终无法安定,再想想今日在王府外遇到的那群人,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团子,套车,出去看看。”
含烟担忧地拽住了他的袖子,欲言又止。
“没关系,我就是出去看看,不会有事的。”宁佑安温声安慰她。
街上熙熙攘攘全是人,还有些提着水桶、端着水盆过去救火,马车几乎寸步难行。
宁佑安见情况不对,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叮嘱团子“你去班房看看什么情况,我到齐家一趟。”
“这时候到齐家干什么?”团子不解,但没等到回答,宁佑安的身影已消失在人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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