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害怕?”沈青青弯下腰,揉了揉他的脑袋,温声安慰道:“没事,不用害怕,睡一觉就好了。”
“我没有害怕,我相信娘。”孟琦雨小手捏着愈发紧了,白嫩的脸蛋浮出一抹浅红,“我想吃完饭再睡,袁叔叔家里有好多好吃的。”
沈青青:“……”
嗯,理由很充分,无法反驳。
“走,娘带你去吃喜宴,先吃春雨姑姑家的,再吃袁叔叔家的,一次吃个痛快。”
*
王家。
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沈青青和村民们打了招呼便去找新娘子了,一进门先撞见了春雨的两个嫂子。
两人一改往日尖酸刻薄的嘴脸,面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甭管其中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反正旁人看着是舒心了。
大嫂热情地凑上前和她打招呼:“咦,青青来了呀,昨天夜里云儿说你和孟渊回来了,把春雨高兴得呦……”
话音未落,正在梳妆镜前打扮的春雨突然跑了过来,瞧见沈青青时俏丽的脸上溢出一抹笑,如春日里站了露水的海棠花,娇艳极了。
“青青,一切可安好?”
“安好。”沈青青点点头,伸手拨正了她额前的乱发,揶揄道:“都是要当新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毛躁?若是损坏了妆面,袁旭东恐怕要找我算账。”
沈青青兀自笑了一声,又道:“不过春雨姐姐生得漂亮,坏了妆面也挡不了美貌,便宜袁旭东那只傻猴子了。”
春雨脸一红,垂下眼睫羞得说不出话,心里的欢喜啊,就跟涨了潮的海水一样,汹涌浩荡,快把她整个人淹没了。
她应该是世上最幸福的人吧?
有疼她爱她尊重她的丈夫,有可以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还有一群无话不谈的朋友,多好。
她反握住沈青青的手,黑黑亮亮的眼眸中全是感激,“青青,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你该谢的人是你自己。”沈青青纠正她。
春雨再次用力握了下她的手,没有解释,默默把所有情绪藏在了心里。
她是该谢自己,谢谢那个在黑暗中艰难前行,却始终不忘初心的自己。
但也该谢谢面前语笑嫣然的女子。
于她而言,沈青青就是盏灯,先是在她人生至暗时刻带来了光明,然后指引着她一路向着更高、更远、更幸福的方向前行。
这份恩情,她会永远铭记。
“快准备一下,接亲的到村口了!”
院门外响起了王铁柱中气十足的声音,屋里屋外一下热闹起来了。
抖鞭炮的、拦门的、清点嫁妆的……各个摩拳擦掌,摆足了架势。
未多时,接亲的队伍来到了王家门口,身穿大红喜袍的袁旭东翻身下了马,脚步生风,脸上笑容意气风发,倒有了些英俊少年郎的风姿。
但那风姿只维持了片刻,一进院门,他便毫不顾及形象地喊了起来:“春雨,我来接你回家了,春雨!”
那副急不及待的模样,活像只等待主人投喂的大憨狗。
杨花村的村民们乌泱泱把他围了起来,“春雨可是我们村顶漂亮、顶勤快的姑娘,这么好的姑娘被你娶走了,你不得表示一下诚意?”
袁旭东秒懂,一抬胳膊指挥福旺:“快给大家分红包。”
“来了,来了!”福旺挎着装红包的竹篮冲了过来,呼啦啦一把接一把地往外撒。
一筐红包撒出去,拦门的人不仅没变少,还多了几个。
袁旭东傻眼了,“红包已经发了,怎么还不放我进去啊?”
沈青青守在喜房门边笑盈盈地回道:“新娘子还没打扮好呢,要不新郎官作几首催妆诗催一催?”
“催妆诗?”袁旭东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初孟渊娶你的时候没这一茬啊。”
怎么轮到他时就蹦出来个催妆诗?
最要命的是他压根不会作诗啊!
袁旭东苦着脸看向孟渊,“孟老弟,帮帮忙呗?”
孟渊眉梢一挑,轻笑道:“人家都是新郎官作诗催自己媳妇,你让我帮忙,催出来的媳妇算谁的?”
“那算了,你还是别帮忙了。”袁旭东立马收起了请外援的想法,捏起拳头憋着气,搜肠刮肚地寻找词汇,奈何肚子里没墨水,再加上心里着急,想了半天没想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到最后着急了,一咬牙一跺脚,扯着嗓子嚎了起来:“春雨,我是个笨蛋,不会作诗,不会风花雪月,但我对你的心是真的呀!”
“春雨,出来吧,咱们一起回家,一起赚钱开新店、买新房,恩恩爱爱过一辈子好不好?”
“好。”
人群后响起春雨温柔的声音,她亭亭地立在新房门口,头上蒙着鲜艳的红盖头,看不清脸。
但袁旭东却能想象出她此刻的表情,她的脸上一定挂着抹笑容,比花儿还要美丽的笑容。
这一刻他忽然想哭——为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而哭。
兜兜转转,他终于能和心爱的姑娘在一起了。
“咱们新娘太漂亮了,都把新郎官看傻了。”有村民见袁旭东傻愣愣地站在人堆里不动了,笑着调侃道。
袁旭东回过神来,连吸了吸鼻子,穿过人群走到春雨面前,向她伸出了右手。
喜娘笑眯眯地将牵红的另一头递到他手中,火红的帕子一甩,喜气洋洋道:“一条红丝绸,两人牵绣球,月老定三生,牵手到白头喽!”
两位新人穿过热闹的人群,走向门外火红的花轿,人群追随这新人的步伐移动,喜房前倏地空了下来。
孟渊悄无声息地走到沈青青身旁,勾了下她的手指,问:“一起过去吗?”
“你先去吧,我吃顿饭再走。”
“嗯?”
沈青青耸了下肩膀,指指墙角某处,无奈道:“没办法,我们家小馋虫想吃喜宴,当娘的只好舍身相陪了。”
孟渊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到孟琦雨正独自坐在墙角啃大鸡腿,啃着啃着,热心肠的王父又往他嘴里塞了块扣肉。
相当肥腻的一块肉,浸染得他半张脸都是油,再被日头一照,亮得直晃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