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亲王上前,替太上皇杯里换上热茶,眼见着人都走开,这才悄声问太上皇道“皇兄,听说您在回来的路上都有人刺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太上皇就来气。
“起先孤想静悄悄进京,谁知刺客就利用这一点,一路上处处设陷,处处暗杀,”
“尤其是最后一次,刺客们竟然在岸上将蒙汗药放到了要喝的水里,然后派了些水鬼在船底守候,只等着蒙汗药发作就将孤淹死,要不是林丫头机灵,孤现在已经交代在运河里了。”
太上皇静静描述,丰亲王听得胆战心惊。
“那林姑娘是怎样救了皇兄的,难道她就没中蒙汗药吗?”
太上皇喝了一口茶,“怎么没中,也中了,但是这女娃子会养鸟,孤听暗卫讲,她养的鸟有时候能听她指挥,她让鸟叼着自己手帕去风影卫船上,风影卫觉察不对,这才救了一船人。”
“鸟报的信?”丰亲王像听到天方夜谭一样,惊奇极了。
“你也不信对吧?”太上皇笑了,“孤告诉你,她让鸟往哪飞鸟就往哪飞,让谁飞前头谁就飞前头,是不是很神奇?”
说起这个话题,太上皇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丰亲王也被太上皇描述的那个场景吸引了,满脸都是向往,道“什么时候能亲眼看一看就好了。”
“那还不简单,”太上皇道“改天我让林丫头给咱们演示一下,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皇兄亲眼见过吗?”丰亲王羡慕地问。
“那当然。”太上皇开启了吹牛模式,吹完还心虚地看看侧殿方向,好像隔着墙就能被人听到似的。
“孤是谁,林丫头的那些鸟再厉害,在孤的面前都服服帖帖,孤是天子,谁敢不给面子?”
丰亲王在心里撇了撇嘴,都不爱去揭穿他,只是很关心地问太上皇道“北静王这次回来,臣弟和他说话发现他经常走神,一次和臣弟两人喝酒喝多了,光念叨林姑娘的名字就念叨了不下一百遍,他是不是对林姑娘有那么一点意思?”
他到现在都记得北静王说起林姑娘时,眼含缱绻的样子,当时他都被肉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是有一点意思吗?”太上皇啧啧两声“他对人家是很有意思好不好?孤当时在林府养病,看的可清楚着呢,林如海肯定也看出来了。林如海现在防备他像防贼似的,你等着瞧吧,等林如海回来,且有他的苦头吃呢。”
丰亲王笑着点点头,“臣弟今日见这林姑娘,倒是不卑不亢的很。说她懂规矩吧,行个礼都差错百出,说她不懂规矩吧,她又一副坦荡磊落的模样,真挺让人心生好感的。”
想起黛玉从药箱里往外拿药,帮皇上膝盖上药时候的情景,丰亲王就觉得这林姑娘不是一般人,旁人家十几岁的女娃子见了皇上,全部的娇羞胆怯,谁敢像林姑娘似的,拿药的手一点不抖,上完药还镇定地嘱咐皇上注意事项。
难怪北静王喜欢她,少年慕艾,慕的不就是这种与众不同吗。
想及此,丰亲王问道“听说皇兄这次之所以能将陈年旧疴彻底根除,也多亏了林姑娘妙手回春?”
“那当然,要不是她,孤现在还疼得死去活来呢。”
想想疼起来恨不得在地上打滚的情形,太上皇就心有余悸。
“为孤治病那天,刺客疯了一样涌进来,要不是水溶安排周密,说不定就出大岔子了。”太上皇捂着心口道。
丰亲王赶紧站起来拱手行礼,“皇兄乃天子,自有天道护佑,魑魅魍魉都近不了皇兄的。”
太上皇闭了闭眼睛,慢慢道“那批刺客里有一名头目,他的令牌上刻着一个‘顺’字,孤已命人去查此令牌的出处,”
“安南国也参与了那次刺杀,暂时查到是安南国二皇子的人,包括这次运河船底藏着的水鬼,说是来自喜乐堂,其实也是喜乐堂在安南分堂那边的人,”
丰亲王怒了“一个小小番国二皇子,竟敢对我皇室动杀机,他是想灭国了吗?”
这也是太上皇一直不得其解的原因。
“想来事情总有蹊跷,孤把这件事情交给你秘密清查,有任何疑惑及消息都可与水溶商议,此事不许对外声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丰亲王道。
那意思就是连皇上都不能说。
“孤这次大张旗鼓处罚袁氏及胡氏,一是为林姑娘立威,二是袁胡两家都是忠顺王的拥趸,孤怀疑带‘顺’字的令牌与这有关,但是没有证据,”
“孤咽不下这口气,不管是不是,此次也得给那些蹦跶最欢的人一个警惕,削掉他一条臂膀还是轻的,让他们先疼一阵再说。”
丰亲王一直都知道皇兄的手段,不出手便罢,出手就不给人活路。
“只是这样的话,会不会给林姑娘召来嫉恨?”丰亲王疑虑地问。
太上皇不在意地道“从她为孤治病那天就应该被恨上了,既如此,孤就要明晃晃地把这丫头划拉到自己翅膀底下护着,谁敢动她,就是在和孤过不去。”
这话说的霸气,连丰亲王都羡慕黛玉在太上皇心里的地位。
更何况皇后和袁妃。
而此时,皇后正跌坐在软塌上,由身边的嬷嬷抚着心口,惊悸得不敢动弹。
胡公公传完皇上的话就走了,皇后却久久不能平静。
这么多年夫妻,她比谁都了解皇上,别看他表面一派赤子之心,其实却是个心狠手辣,说一不二的人。
真要是触了他的逆鳞,别说是夫妻,就是骨肉亲情又怎样,当年的事她早就无意间偷听到了,这些年她一直活的谨小慎微,就是怕皇上发觉她知晓秘密,从而连累自己的母家。
眼看着皇儿也长大了,这个时候更不能出任何差错。
皇后定了定心,吩咐嬷嬷道“去通知袁妃,抄三百遍忏悔文,不抄完不许出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