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第二天早早就来黛玉这里。
她为自己的院子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暖云斋。
暖云斋名副其实,后院有一座暖房,是黛玉特意吩咐人建造的。
她见过湘云的手指,指关节粗大,阴天还会疼痛,听说湘云在史家的屋子常年不见阳光,屋子里阴冷潮湿,难免伤及骨骼。
黛玉有心,在林如海回来之前就专门为湘云建了一座阳光房,只要光线充足,即使冬天在里面也不冷,湘云欢喜极了。
本来今天二人要去购买布置屋子的东西,但野狼的到来打破了她们的计划。
野狼身上太脏,黛玉想让人给它梳洗一下,顺便捉捉虱子,它却把牙一呲,不许任何人靠近。
直到黛玉亲自动手,它才老老实实趴下,气得黛玉踹了它好几脚,家丁们在一旁看着,都快吓出心脏病了。
小狼总想咬腿上绑的木板,黛玉敲了它嘴巴几下,它瞪着无辜的眼睛,讨好地伸出舌头舔舔黛玉的手,等到黛玉心软得一塌糊涂时,又把嘴巴凑近木板,撕咬起来。
老狼生气了,对着小狼低吼几声,告诉它绑的木板是为了给它接腿,如果它把木板咬碎,腿上的断骨接不好,以后就再也不能跑跑跳跳了。
小狼犹豫一番,放弃了撕咬。
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娃。
黛玉抱着小狼,牵着老狼,来到扶玉苑后院,后院已经为狼母子打造了一座宽阔的木屋。屋门高大,黛玉低头就能进去。
老狼盯着木屋转了一圈,示意黛玉和小狼进去,自己却在门口趴下来,告诉黛玉道:“作为野狼,尽可能不要太享乐,享乐会失了战斗力。”
觉悟这么高。
黛玉钦佩!
……
吃过午饭,大家在后院晒太阳,春伯来传话,太上皇让林如海带黛玉进宫,有话要说。
上次就说有话要说,神神秘秘的,黛玉都好奇很多天了,如今终于谜底要揭开,黛玉盼望太上皇再送她三千两银子。
太上皇的气色好看了许多,黛玉为他诊脉,听心跳,恢复越来越好。
等黛玉忙完,林如海还不敢抬头,躬身弯腰站在一旁,太上皇真是不爱看他那个样子,“你看看林丫头,腰板挺得多直,你再看看你,你要是再不直起腰来,信不信孤拿大板子给你敲打敲打。”
林如海直了直腰。还差三十度。
黛玉讨好地为太上皇捶肩,太上皇:“左边,对对,往右点,再往右点,来回换着敲,就这样。”
然后眯着眼,哼着小曲。
黛玉:“老爷子,您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啊,是有话说,”太上皇抬抬眼眸,接着又眯起来:“不着急。”
一刻钟后。
外面传来一个风风火火的声音:“哥哥哥哥,我弄了一大群鸽子来……”
进来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比太上皇小点,两人长得有点像。
一看殿里有人,赶紧刹住脚步,改叫太上皇。
林如海上前行礼:“见过丰亲王。”
丰亲王皱着眉头上下大量了一下,“怎么还这么迂腐?”
转脸,看见黛玉,“女娃子,听说你会让鸟儿们飞来飞去,真的假的?”
黛玉行礼:“见过丰亲王。”
“得得,别学你爹。我问你,都说你会指挥鸟,真的假的?”
黛玉点头:“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能算是,”丰亲王摆摆手,道:“我弄了一群鸽子来,你今天当着我的面指挥看看。”
“当面指挥?”黛玉有点为难。
“是啊,”丰亲王道:“太上皇说他曾经命你亲自指挥给他看过,再指挥一遍给我看看又何妨?除非他是吹牛,根本没有这回事。”
太上皇紧张地竖着耳朵,听他们说什么,当听到丰亲王说他吹牛的时候,刚要反驳,就听黛玉道:“太上皇没吹牛,我确实为他表演过。”
开玩笑,三千两银子不是白花的,作为得到好处的人,要有维护金主威严的自觉。
太上皇的腰杆子瞬间挺直了。
还不忘得意地对丰亲王白翻翻白眼:“少见多怪,嘁。”
丰亲王向往了:“女娃子,快,外面十几只鸽子,全是我带来的,你让它们飞一个我瞧瞧。”
没等黛玉说什么,太上皇先叫了起来:“哪有白看的道理,拿银子才给看,不拿不给看。”
“还要银子?”丰亲王狐疑地看了眼太上皇。
他这个哥哥最会趁火打劫,从小没少被他讹银子,今儿个是不是又在给他挖坑了。
再看一眼黛玉,黛玉肯定地对他点点头:“是得拿银子,指挥一次很耗心力,好长时间都缓不过来,得大补。”
太上皇在心里和黛玉击了个掌,孺子可教,好。
“那,”丰亲王问:“飞一次得拿多少银子?”
黛玉刚要说一百两。
太上皇抢先答话:“五千两。”
黛玉大吃一惊,太上皇竟然这么黑!
她哪里知道,丰亲王是所有皇亲中最有钱的一个,他母妃当年是西域一个部落的公主,陪嫁里面就有一座金矿。
现在这座金矿归属丰亲王,太上皇要他五千两银子都算是手下留情了。
丰亲王咂咂牙,玛德,为了看难得一见的人鸟归一,豁上了,给钱。
二话不说,从袖袋里掏出一张银票,一看金额,两千。
再拿,又是两千。
还差一千了。
再拿,两千!
刚要塞回去重拿,太上皇眼疾手快,一把抢了过来:“你这人小气得很,多给一千怎么了?不知道你带来的鸟陌生,比熟鸟难指挥。”
黛玉瞠目。
今天真算开眼界了。
竟然还可以这样赚银子!
装好银票,太上皇大手一挥:“走,遛鸟去。”
院子外,一群鸟叽叽喳喳,正在吵闹中。
黛玉一过去,就听见其中一只道:“他们今天肯定想吃烤鸽子,我们要被宰了,呜呜呜。”
另一只道:“一会打开笼子,我们就往外挤,能逃一个算一个。”
鸟儿们笼罩在悲伤和慌乱的气氛里。
只有一只颜色深灰,体态矫健的,一直稳稳地站在那里,圆圆的眼睛转来转去,看过出来的所有人,最后,目光在黛玉身上定住,不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