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落离开以后,妇人直接把穆元领进了雅阁。
刚一关上房门,她就神色慌张的转身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穆元随意打量了一番雅阁内的布置,一眼望去,雅阁中的陈设基本上部都是暗红色的基调,一点一滴无不透漏着女子闺房的温馨,空气中迷漫着一种丁香特有的味道。
“还是熟悉的味道,一点变化都没有。”
片刻,穆元不由轻笑一声,道:“没想到你的喜好还是一点都没变。”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妇人的问题,而是如同回到自己家一样,很自然的走到窗前的檀香木桌案旁,坐下身来。
妇人见状,气的咬了咬嘴唇,“你能不能正经一点?你不知道现在的大都盘查的有多严格嘛?怎么偏偏选择这个时候跑到大都来?”
妇人本就生的秀丽,所以就连她生气的样子都别有一番风味。
“坐!”
穆元伸手一指桌案旁的另一张椅子,挑眉道:“你什么时候也变的毛躁起来了?这好像有点不太像是你席静花的性格啊?”
被穆元称作席静花的妇人语塞一顿,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走到穆元对面的椅子旁,“咚”的一下坐了上去。
“难道你一路走来,就没有看到大街上成千上万的巡逻侍卫?”
她真是有些搞不懂,外面街上那么大的动静,怎么穆元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大大咧咧的招摇过市?
要知道,现在的朝廷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横蹭竖跳,为了能够尽快交差,他们昨夜可是抓了不少人,穆元这个时候出现在大都,万一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识破了身份大做文章的话,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幽冥督查史曾经一度可是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尽管后来因为聂乘风的原因,关系稍微缓和了一点,一直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势。
但是今非昔比,聂乘风早已不见踪影好几年时间了不说,就连如今的朝堂也不再是原来的模样了,如果有奸佞从中作梗,难保不出什么幺蛾子。
所以,她能不忧心嘛?
“看到了!”
穆元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案,“所以我只得先来这里避一避风头了。”
席静花脱口问道:“什么意思?”
穆元却笑而不语。
“难道……”
很快,席静花就想明白了各种关键,“我明白了,原来昨晚的事,是你闹出来的动静,是不是?”
她毕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女人,很快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稍加思索,答案就呼之欲出。
之前之所以没有想到这一点,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向这个方向去想,再加上穆元的突然出现,让她的心境产生了一丝涟漪,她第一时间担心的是穆元的安危,根本来不及多想。
穆元没有辩解,算是默认了。不过这事他并没有打算向席静花解释什么,毕竟情况不明之前,他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晓此事,以免出现什么变故。
想清楚这一切之后的席静花反而镇定了下来,不再像之前那般慌乱,至于说穆元为什么会那么做,他不说,她也没问。
因为她相信,他既然已经做了,那就有他非做不可的道理,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就像当初一样。
“那你有何打算?”
她一直都是一个很聪慧的女人,因此,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过多深究。
“先避一避风头再说吧,反正现在既然出不了城,那就不用着急,凑巧我还有点事需要去办。”
穆元透过窗纱向外望去,灯火辉煌下的蛇娴江极尽绽放着独属它的魅力,将这片天地映衬的热闹非凡,却又和谐无比。
闲暇之余,它还不忘做起了牵线月老,船桥上那一对对脸上洋溢着发自肺腑的幸福笑容的年轻男女就是最好的例证。
城中,一队队昂首阔步的巡逻护卫,依旧马不停蹄的四下奔走,显然,如果没有上头的命令,他们就会一直如此忙碌下去。
席静花黛眉一簇,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可有把握?”
她并没有问穆元所要办的事是什么,但是聪明如她又怎么会想不到此事肯定会跟昨晚的动静脱不开干系呢?也就是说,穆元或许有可能会直接跟宰相府撕破脸皮,因此,她才会有些担心。
收回目光,穆元故意问道:“把握嘛?如果我说有的话,你会相信?”
眼前这个女人对自己有多了解,穆元又不是不知道,所以他只是自娱一下,其实就算是不问,她心里同样很清楚。
席静花一脸认真地盯着他,“你说有,我就信。”
穆元干咳一声,极度不自然的转移了话题:“哦,对了,北夏人呢?怎么听刚刚那姑娘的意思,她现在似乎很少插手奇色居的生意?”
之前,倾落告诉他,她们很少有人见过奇色居幕后真正的老板,而奇色居明面上的主事之人居然是他眼前的席静花,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那个曾经视钱如珍、凡事都要亲力亲为的女人,竟然对赚钱失去了兴致。
“还不都是你们男人惹的祸?你们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席静花幽幽白了他一眼,那幽怨一眼的风情,即便是早已看淡红尘的穆元,都感觉浑身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望着眼前这个突然绽放出极致妩媚的女人,穆元的喉头忍不住轻微滚动了一下,这让他感觉脸上一阵火辣。当下便腹诽道:“果然,漂亮女人天生就是祸水。”
当然,这话他只能在心里想想,可不敢当真说出来,毕竟曾经的阴影可是如同大山一般,一直压在他的心头。别看他见到席静花的时候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其实他心里头紧张的要命,生怕这个彪悍的女人,说出什么让他下不来台的话,或者做出什么他意想不到的事来,好在她一直都规规矩矩,并没有什么僭越之举。
看来,这些年的历练,确是让她长进了不少。
压下心中的旖念,穆元干笑一声,嘀咕道:“又关我们男人什么事?”
说着,他悄无声息的移开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装,你继续装!”
席静花鼻孔哼了一声,非常不满地道:“她对那人的感情你不会不知道吧?那些年她那么努力的赚钱是为了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可最后换来的又是什么?真心错付以泪洗面用愁度日,除此之外呢?”
“停,停!”
眼见她越说越激动,穆元连忙制止道:“你也是知道的,感情这东西,并不是等价交换就可以得来的,我知道那些年苦了她了……”
可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席静花霸气打断。
只见她“啪”的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瞪着眼道:“亏你还知道这些,可你当初是怎么做的?你难道忘了吗?”
“有时候想起来,我真替他感到不值,明明自己心里难过的要命,却还要装出一副很快乐的样子,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说。但是,当听到他出事以后,却又悲痛欲绝,甚至还差点就随之而去了。后来,也不知道在哪里得到的消息,硬说是他还没死,于是就丢下这里的一切,发了疯一样满世界去找他,整整六年时间,从未间断过,你可知道,这六年时间她是如何挺过来的?”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也亏得奇色居之前在她的苦心经营之下,还算有点底蕴,要不然的话早就关门大吉了,那还轮得到给你当避难所。”
穆元顿时一个个头两个大,这个在面对任何敌人都不曾有丝毫怯弱的男人,突然怯怯出声,安慰道:“奇色居能有今日的规模,也多亏有你。”
席静花一发飙,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句安慰的话还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
可是他的话音刚落,席静花突然“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怒目而视:“亏你还知道有我?你们这群臭男人。”
只差手指戳着他的鼻梁骨了。
“嗯?”
穆元突然脊背一阵冷风吹过,凉嗖嗖的,不是在议论人家嘛?怎么感觉她这话里有话啊?
登时,他立马警惕起来,赔笑道:“对对对,你说的对,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男人的错。”
席静花故作惊讶道:“哦?是这样吗?”
穆元把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一样。
见状,席静花突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完没有了之前一丝一毫的怒态,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绵羊一般,笑意盎然的盯着他,“那你告诉我,你何错之有?”
“我……我……”
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此时此刻,穆元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他心里直哀嚎,“我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呢?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但是瞬间引入正题。”
席静花可不管他脸色到底有多难看,依旧笑颜如花地盯着他,似乎穆元的脸上存在什么让自己痴迷的东西一般。
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这一幕如果让奇色居那些不知情的姑娘们看见了,估计还会以为那个平日里和蔼可亲的花姨,犯了花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