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五十银元买不下整只梅花鹿……”
张牧之细思一会,斟酌用词道“那么白先生可否让渡我一些鹿肉,鹿茸、鹿血、鹿鞭之类的部件……”
骏马嘶鸣,马嘶芳草。
他脸稍微红窘了一些。
要不是自家将军这些日子流连八大胡同这等花街柳巷之地,亏了身子,他也不至于前往西郊狩猎。可惜即使他的箭法再准、枪法再准,但时运不济,来到西郊时,这只上等的雄鹿已经被白贵猎杀了,只能上来讨要一些鹿肉。
“你是自用?”
白贵挑眉,看了一眼张牧之。
他是习练武艺,所以鹿肉可用作药膳,即使这样,也不敢多吃,但张牧之可不像是练家子,吃这么多鹿肉会补伤身的。
鹿肉大补,乾隆就好这一口,所以活得时间比较长。
“是我家将军……”
张牧之本来不打算承认,这有辱他家将军的清誉,可现在燕京哪一个又不知道他家将军整日夜宿八大胡同,承认不承认也就这回事,一般人面前,他隐瞒还行,可在白贵这样的知名文人面前,隐瞒……那就有些不妥了。
“你是滇省人,跟随的应该是宋坡将军吧。”
“我老师和宋坡将军是同期毕业,也算有旧,这梅花鹿就让给你了。”
白贵将悬在马背上的梅花鹿丢给张牧之,慨然道。
“同期……”
张牧之怔了怔。
白贵是秦省人,他的老师定也是秦省人,而滇省距离秦省天南海北,几千里远,哪能是同期生。不过他顿时想到了宋坡将军留学东瀛的经历,心中就有了数,脸上挂上了笑容。
“虽说是有旧,但这五十银元,还请白先生收下。”
“不然回去之后,我家将军也饶不了我……”
“对了,白先生猜的没错,我就是宋坡将军手下的亲卫,手枪队长……”
张牧之说话间,取出匣子枪,对准原野连开三枪。
砰砰砰!
枪枪必中,打死了几只猎物。
“牧之兄厉害!”
白贵点头,笑着称赞道。
张牧之这番举动的意思是,我之所以前来买梅花鹿,是山中没找到合适的,不然以他的枪法,打猎一只梅花鹿不是什么难事……
承了情,却又不肯太过跌面!
也是想露一手!
白贵没有拒绝,收下五十枚银元。
他不缺这五十枚银元,但如果选择不收的话,这就是刻意施恩,被施恩的人反倒感觉不舒服,恩就成了仇。另外他让了梅花鹿,以五十枚银元的价格,算是优惠,这点小恩小惠张牧之是可以接受的。
张牧之将梅花鹿挂在马背上,策马而走。
转眼就不见人影。
“没了梅花鹿,回去后白小姐估计心里就不高兴了。”
金鹏举摇头,轻笑道。
只是让渡小小的梅花鹿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刚才那一幕的对话,却让金鹏举印象颇深。
同期?
同期生?
在秦省,除了张将军,估计没有其他人。
他万万没想到,白贵还在珲届有一定的人脉。这让他心里警醒了一二,虽然这一两日对待白贵挺客气的,可那是出于修养,现在处事就得需注意一些。
官场处处掣肘,并非说官职大,就能呼风唤雨。
“有这么多的猎物,已经足够了。”
谷<spa> “秀珠是比较听我话的,鹏振兄不必担心。”
白贵随口回道。
假装听不懂金鹏振话中之意。
一个个都是花丛中的老手,字字都带着颜色。
虽然没了梅花鹿这件压轴重宝,但一行人马背上,马鞍两侧,悬挂的猎物都是满满当当,算是满载而归。
到了景明楼。
“猎的东西不少啊。”
几个太太、小姐也愣住了,平日里他们来游玩,没少狩猎,可今日这猎物如此之多,确实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
“全是仰仗了美和兄的射术,他可是养由基在世,百不失一。”
“美和兄在东洋都有不错的射箭名气……”
一行人,夸赞道。
白贵做人得体,知道进退,又有前途,他们也乐意捧着。谁知道哪天就有用得上白贵这条人脉的时候,现在金府是得势,可逊清刚去,谁又敢说明日金府仍然如日中天……
这种故事在历史上发生的不在少数。
例如前明的严嵩,内阁首辅,好大的官职,他的儿子严世蕃更是发明了美人盂等等,极尽奢侈,但后来严世蕃被斩首,严家被抄家,嘉靖将严嵩放归家乡,而此时的严嵩落得只能偷吃别人祖坟贡品的下场,在坟地蜗居。
前清的和珅,等等都历历在目。
更别说现在流传比较多的《红楼梦》小说,贾府落得一片白茫茫。
都是值得人警惕的事情。
一般人,他们或许心存高傲,忘记折节下交。可对于白贵这种有前途的人,结交……不仅他们会主动,父辈亦会要求。
“想不到美和这般厉害……”
几位太太夸赞了几句。
这是她们早知道的,只不过借这个由头,增进情谊。
“这些猎物刚刚猎杀,正新鲜着呢,我带了厨子,就在景明楼这里生火做饭,吃上一顿。”
金太太说道。
金太太是长辈,提的要求如果不过分,晚辈都不会反驳。再说这建议合理,他们带厨子,就是为了在狩猎后,尽快吃到野味。
迎接完狩猎队,一行人重新上了景明楼。
遥望风景。
做菜的厨子都曾是御厨出身,早有经验。
片刻后。
山珍海味的大餐就已经放置在楼上的雅间。
“这会还有时间。”
白贵伸出右手,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是下午的两点半。
“刚才秀珠你说,如果有时间,就去长安寺看看,现在咱们先去吧……”
他主动邀约道。
这几天,都没和白秀珠独处,感情虽有精进,但不可避免的,电灯泡不少,现在正是好时机,他们脱席不会太过惹眼,毕竟不是第一次赴宴了。
“这……”
白秀珠面带羞涩。
“去吧,去吧,你们这些小年轻的,就是耐不住性子。”
金太太摆手道。
白秀珠的事情按理说由白太太负责,但她的地位不低,是金铨的原配夫人,而金栓是白雄起的业师,相当于金太太是白雄起的师母,所以过问一二并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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